第九章 藏不住的秘密

“妈，您看到我银行卡包了吗？”一回到家文启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从书桌找到床头柜，文启着急起来，赵铭说的话他终究还是当真了，如果不是接下来几天后父亲病退的事儿败露，估计这钱又打了水漂。

“我哪知道啊，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放哪儿了？”

“我记得放在床头柜了，但这里面没有啊。”

“是不是从抽屉划到地下去了，你把最后一层拉出来看看。”

文启照做了，果然卡包安然的躺在那里，当然还有一份档案袋，上面写着病退证明几个字。

“找到没，要么妈进来帮你看看。”

“没事，妈，找到了。”

正说话屋外却出现了鸟叫声，文启起身探头，母亲早已出去了，父亲提着一个鸟笼子走了进来，隔着屋母亲诧异的声音传来，“怎么还弄只鸟，这时候你不是在上班吗？”

“昨晚让孩子们折腾一宿，今儿我跟院里调休了，去了趟鸟市。”

母亲也没有怀疑，倒是文启拿着病退证明的档案袋，不知所措。“咱这一家够热闹了，您还弄只鸟，要养你自己养，我可不帮着您打理。”

“那肯定，这是我的宝贝。”

“你莫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慧禧还是敏感起来，今儿一天万春比起往常来说懈怠了许多，让她不得不怀疑。

“有啥事，我这整天工作，就不能稍微怡情了？”

“行，正好你回来了，我出去买点菜，冰箱的菜都没了。”

万春若无其事的进了屋，听着文启的房间有动静，急忙走进来，“文启，今儿没去店里。”不料这一进屋，爷俩都傻眼了，文启手里的档案袋正巧被万春看到，两人对视了许久，万春一把抢过档案袋，“这……这一天不到你就找到了。”

“爸，不是，我这也是在找东西，然后就……”文启说了一半急忙关上门，生怕家里的老太太听见，“爸，这么大事儿，您怎么不跟家里人说啊，好端端的工作，怎么就病退了，您是哪儿身体不舒服了。”

“岁数大了，也到时候了，这事儿你可千万保密，要让你妈知道，这家就不消停了。”

“爸，你肯定是瞒不住的，肯定会有一天露的。”文启斩钉截铁的说，万春紧张起来，“臭小子，你能盼着点好不？”

“爸，这事儿我可以帮您保密，但您这病是啥病……”

“没事，小毛病，就是这毛病啊不能从事文物修复工作了。”

“那我建议您，这阵子没事还是去单位转转，找王叔聊聊天，今儿您就差点露馅，不过爸您也是，买啥不好非买鸟，这不就是老年生活的开始吗？”

“什么老年生活，我这病退后，还有新的计划呢？”

“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最近还没计划，也是在找机会。”

“爸，您不会是想要老年创业吧。”

“差不多……”万春一下觉得自己说多了，“臭小子，你套我话是吧。”

“套您干嘛啊，我又不会跟妈说。”

“谁都不能说。”满满的求生欲，估计万春接下来的日子，就要时刻提心吊胆了。

从训练到早课，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潘桦出了剧院却看到父母正跟几位剧团的领导说着什么。见潘桦出来了，急忙冲她招手，潘桦不知道如何开口，父母要办戏曲班的事儿是瞒了自己，“爸妈，你们……”

“这不要离开了，就跟你妈过来补一些手续。”父亲若无其事，仿佛压根就没想告知女儿要开戏曲班的事儿，“想吃啥，闺女，一起吃个饭。”

一路上，潘桦都在想着如何跟爸妈开口讲这件事，不过这一路的沉默爸妈先是着急了，“看着不高兴啊，桦桦，是不是遇什么事儿了？”

潘桦摇头，试探着问道，“爸妈，你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啊。”

父母语噎，二老不知道如何回答，潘桦索性说道，“爸妈，我都知道了你们要办戏曲班的事儿。”

饭桌上，气氛稍微缓和了许多，一家人“礼貌性”的吃了几口饭，三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在说话，潘桦坐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老两口吓了一跳，急忙放下筷子，爸爸“战术性”的喝起了水，妈妈也是挑剔起来菜的咸淡，“今儿这菜有点咸了。”

“多喝水。”

“那您就多喝水。”气不打一处来，潘桦拿起茶壶给爸爸倒水，气氛算是尴尬到极点，“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好不容易退下来了，又要折腾，还开什么戏曲班，爸妈，你们二老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呢，好好在家享福不好吗？”

“这……”爸爸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便急忙接过话解释起来，“主要是我跟你爸就闲不住，开戏曲班是一方面，其实吧这也是剧院的一个任务。”

“任务？”

“现在北京中轴线申遗冲刺，领导对中轴线周边的文化很重视，尤其是这传统文化，而且剧院今年又有纳新的计划，像往年基本上三年招一次，都是直接到剧院面试，今年不同，院领导也是想改变一下方式，发掘一下民间会唱戏的老师，虽然看着是戏曲兴趣班，但总有好苗子的，百里挑一，到时候直接保送到剧院。”

“我倒是听说今年会招新，但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对啊，桦桦，剧院这次是做了一件好事，像我跟你爸这样退休的先生很多，这几年基本都是赋闲在家，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让新人来体会京剧的魅力，更让老先生们发挥出余热，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潘桦明白了一切，这倒与她之前想的有些出入了，她认为爸妈只是为了赚钱而开兴趣班，但这么一听，这件事的意义重大，不过爱使小性子的潘桦还是嘟起了嘴，“这也是好事，谁让你们瞒着我，哼！”

“是爸爸的错，我自罚一杯。”说着刚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看着潘桦脸上的神色未变，爸爸较真了，“茶不行是吧，得，那我要一瓶二锅头，服务员……”

“没事了，没事了。”潘桦急忙拦住，潘妈妈倒是瞪着父亲，“可算了找了一个喝酒的理由是吧。”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的身体。”

“这次办戏曲班，还有你认识的好多老先生呢，大家一起使劲，没关系的，放心吧闺女。”

终究还是格局小了，父辈们要做的事儿，是要传承京剧这样的传统文化，但潘桦担心的一点是，爸妈基本都是上个年代的老古董，连手机都是老年机，而现在的传统文化发展中，势必会离不开创新与科技的辅佐，这条京剧的传承之路，要真走起来，还真没那么容易。潘桦总是能理解父母，在京剧这行业，几乎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将一生的心血倾注其中，也可能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吧。

午后的故宫，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枝头的新芽已经吐露了出来，应季的花儿出了墙，红色的宫墙外多了几分柔美。琉璃瓦上的新绿，却也时不时被这春风摇曳，北京的春风可没有那么和煦，“风”起来就是五六级，经得住的骨朵倔强的留在枝头花梢，受不住吹打的则坠落化为春泥，像极了这故宫过往发生的故事，仿佛这一眼，就望穿了历史长河。老北京的古都建筑，故宫排名第一，所有人在这里身临其境，可能当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你才会感知到老北京的那种豁达与宽厚。

故宫的路，万春走了不知多少遍，可能今后来这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忙忙碌碌的手艺人进进出出，大家都认得万春，一个个礼貌的打着招呼。“过来了，赵师傅。”

王征迎面走来，万春忙说，“别叫我师傅了，我这都离开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还是咱这儿的顾问吗，大家都是手艺人，叫你师傅应该的。”

“那个……”

“放心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来，进来说。”王征的笑模样，也让万春猜出了几分，“事儿是不是成了。”

“对，今儿一早我就跑手续，走流程，领导们对那件文物上的指纹非常重视，下午就会让人过来，但这么一来，这件文物估计外展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

“这倒无妨，外展的环境因素太复杂，还是以保护为主。”

“在这批文物中，这陶碗算是最大的发现了，就这，别说给咱故宫博物院加分，就这几年一直努力的北京中轴线申遗工作也是加了一磅！”

“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你这病退的事儿，瞒住了吧。”

万春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被儿子知道了。”

“哈哈哈，咱这单位某种程度来说，保密级别也是很高，说说，文启我侄儿咋发现的。”

“可能是……他预判了我的预判。”

“挺会拽词现在。”王征大笑起来，“发现就发现吧，顺其自然，不过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虽然你现在退了，顾问的事情也是一个闲差，只需要在家里整理文件，制定修复计划就行，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你后面有没有什么规划。”

“实不相瞒，我最近正看老年创业的资料呢。”

“老年创业？”王征惊讶，但又责备起来，“不是，我说万春啊，你这身体现在这样你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你还要创业，这创业都是年轻人的事儿，你凑什么热闹啊，再说了，您要创业了，您做什么想好了吗？创业对年轻人是挑战，更何况咱们呢，按我说，您还是消停在家待着，陪着老太太聊聊天，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