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鱼儿咬钩了

晚饭后，马向光借口要去理个发，让孙多福在队里值班，自己骑上自行车，出了侦缉队，先是在街上晃悠了几圈，看看身后有没有尾巴。

确信后面没人跟着，马向光一扭车把，顺势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找到个剃头铺，把自行车靠在门口，推门进去。

铺子里面有人在理发，旁边还有几个客人在等着。

剃头的师傅见又有人来了，笑得合不拢嘴：“嘿嘿，这位先生，我今天有点小忙，麻烦您在后面的屋里先歇会儿，喝杯茶。这边快得很，一会儿我叫你。”

马向光叮嘱：“等会儿可以，但我赶时间，别再让人在我前面插队！”

剃头师傅答应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去里面喝茶得了。”

马向光挑开隔墙上的竹帘子，里面是一间不大的休息室，墙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搁着茶壶和几个茶杯，旁边还摆着两条板凳。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人头戴礼帽，低着头坐在桌边喝茶。从装束上看，正是剧场的经理老王。

白天在剧社，因为要防范孙多福，两人单独相处时间太久，恐怕会引起别人怀疑。加上上面同意派来假冒开锁专家的同志，具体情况马向光和老王都没有掌握。

所以，在离开剧社时，趁着握手的机会，老王悄悄朝马向光的手心里塞了张纸条，约他来到这个交通站见面，详谈有关情况。

马向光挪动一下老王身边空着的板凳，坐下去，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到桌面上。

老王非常谨慎，朝外面瞟了一眼，小声说：“向光，我叫了几名同志来假装客人，在前面理发。如果被特务识破，他们会掩护我们从后面撤退。”

马向光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我刚才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后面没有尾巴。”

“没有就好。现在，全国解放在即，国民党反动派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越是这种时候，特务活动得越猖獗，要防止敌人疯狂反扑。”

老王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片，放到桌面上，告诉马向光：“这是电文传过来的内容，简单介绍了一下上面挑选的那名同志的基本情况，只说他是个瘦高个，三十来岁，有开锁技能，已经赶上了一班开往德城的客船，很可能明天会到。向光，你说的那个孙多福，准备怎么去调动他？”

“孙多福这个人，功利心比较强，对身边的人或事物也比较敏感，擅于捕捉机会，为自己捞取成绩。我的设想，是利用我们的地下电台，和上级组织之间来一个配合，炮制一份情报，让保密局内部的监听部门去破译。”

“你是说，故意把开锁专家即将抵达德城的消息泄漏出去？”

“对。孙多福如果知道有一个外国来的开锁专家，肯定会在码头上布下天罗地网，严加排查，这样就会给梅子龙带来很大的压力。为了防范保密局觊觎自己手上的保险柜，梅子龙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将它进行转移，重新找地方藏起来。要么，就得先孙多福一步，接到这个开锁专家，早点打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东西，以绝后患。我们可以充分利用他们之间的暗斗，对梅子龙严密监视，应该能从他身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老王沉吟着说：“这样的话，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电台。发完电报，必须马上将电台转移，防止被敌人侦测到电讯信号……”

马向光也知道这样做，会带来很大的风险。但是为了尽快将孙多福调动起来，并随时掌握梅子龙的行踪，除了铤而走险，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王是分区的负责人，计划必须由他拍板才能实施。因此，跟马向光一样，他也压力不小。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老王终于同意道：“向光，就按你说的办吧。我马上去通知电台，让他们把消息发出去，然后迅速转移，防止被敌人追踪到交通站，查获我们的电台。”

马向光说：“好！”

老王喝了口水，打开墙上的一扇窗子，从窗口里钻了出去。

马向光一个人坐着，也喝了几口水，然后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走出隔间，来到前面的铺面，对还在等候理发的几名客人说：“不好意思，我确实有点急事，赶时间，大伙儿能不能帮个忙，让师傅先给我剃头？”

“行，你有事，你先剃吧。”

“我们不着急，可以再等等……”

等候的几名客人本来就是给马向光打掩护的，大家都很默契，纷纷谦让。

马向光坐到椅子上，让师傅理了个发，出门骑上自行车，回到侦缉队。

一看，孙多福不在，问值班的警员：“孙队长上哪儿去了？”

“他刚接了个电话，然后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在外面的药铺买了点，回家去休息了。他留下口信，让我给你请个假。”

“这个孙多福，毛病真多！”

马向光嘴上咕咙了一句。但是他心知肚明，这是鱼儿咬钩了。

正如马向光预料的那样，保密局德城特别行动组的电讯侦听小组监测到了一组神秘信号，顿时异常兴奋，马上打电话向孙多报告。孙多福找了个借口，从侦缉队抽身，很快便赶到了被废墟包围的那处保密局秘密据点。

从外面看，这幢房子毫不起眼，周围几乎都是残垣断壁，一副衰败景象。但房子内部却别有洞天，各个小组的办公室井井有条，里面的人员也都训练有素。

孙多福匆匆赶到这里，译电员把刚破译的情报递到了他手上。

“孙组长，这是**地下组织发送的一份绝密情报。他们发现了邓家公馆失窃的保险柜的踪迹。据称，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开锁专家马上要来到德城，很可能是偷窃保险柜的人请来帮忙的。”

“这帮地下党可以啊，比我们还先打探到保险柜的消息。刚开始，我还以为刺杀邓湘侯抢走保险柜的是他们。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哪。”

“组长，既然抢走保险柜的不是他们，那会不会是德城的黑帮？”

孙多福毕竟是个老牌特务，又在保密局的机构里混了这么年，还是有点分析能力，当面打脸道：“蠢材！黑帮都是些乌合之众，没那么大的能耐。我觉得这次下手的，应该是国防部二厅下面的那帮人。他们中间很多人跟我们保密局有过节，故意拉拢利用黄四毛，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我们甩锅。”

“国防部二厅……他们在德城是有个办事处，还驻着十多个人。平时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这次突然下这么大的手，还甩锅给我们，真是太可恶了。孙组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情报上不是说了嘛，有一个开锁专家马上就要来到德城。**跟我们一样，也想找到这个保险柜，我们最好马上派人，严密监视江边的客运码头，对所有外来人员，尤其是从国外来的，严加盘查。争取在**和另一帮人之前找到这个人，利用他，再去追踪保险柜的下落。”

“孙组长，这个情报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破译了，会不会有诈？”

孙多福当然也想过，但是他觉得，现在不是保密局和**的地下组织在打暗战，而是第三方刺杀了邓湘侯，偷走了保险柜。目前，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都是想尽快找到保险柜，得到里面的东西。

所以，既然这份情报的来源没有问题，那真实性应该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