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欲盖弥彰

小汽车停到一座小院的门口，梅子龙从车窗探出头去，按了两下喇叭。里面有人跑来打开大门，暗暗和他交换一下眼神，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

梅子龙把车开进院子，停在一个角落，推醒还在呼呼大睡的马向光，“马老弟，下车吧！”

马向光睁开眼，一副惺忪的样子，嘴里咕嘟道：“梅兄，我刚睡着哩，怎么就到了呀……”戴上帽子，一边下车一边不经意地朝周围望了一眼，发现这里确实是自己监视过的国防部情报部门驻德城的办事处。

“梅兄，难怪你精力比我还充沛，原来挑了个好地方。这里闹中取静，像个世外桃源，过得简直就跟神仙一样嘛。你说我们侦缉队要是能有这么个院子，那可就太舒坦了……”

马向光东张西望，露出一种羡慕的表情。

梅子龙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马老弟，这里全是政府的资产，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利用以前供职国防部时的便利条件，在这里租了两间办公室，撑撑门面，给我的生意伙伴一种暗示，觉得我可能有军方背景。这样谈起生意来，更方便，更容易。也算是利用别人求稳、又想赚钱的心理，打了个擦边球吧！”

马向光继续打量着院子，心里暗暗记下了院里的布局和一些敏感的特征。

正对着大门，是一幢青砖砌成的三层小楼，墙面和门窗看上去都显得非常结实。在小楼的左右两侧，除了几间附属设施，还各有一间单独的小屋，大约只有几个平方的面积，有点像岗亭，又有点像单位的门房。

马向光估计，那两间小屋应该是平常给护卫人员值班用的。因为除了门窗，朝向大门一侧的墙上还有一个扇形开孔，离地面的位置也不算很高，看上去似乎更像是给各种武器预留的射孔。

从小楼中间位置的一道铁门走进去，迎面便能看到一道“之”字形的楼梯。但是，楼里有些冷清，好像没看到什么人。

梅子龙领着马向光经过楼梯上到三楼，来到最左边的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伸手脱着风衣，径直走了进去。

马向光看见门上贴着张纸片，上面写着“经理室”，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发现纸张有些粘乎，似乎是刚用胶水粘上去不久，还没有完全凝固，让人感觉有点欲盖弥彰。

这时，他突然明白，在梅子龙开车带他来到之前，故意在路上开得很慢，像是一路欣赏风景的样子，其实是要争取时间，暗中却派人将这里刻意的布置过了。

进入办公室，里面刚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更加明显。

在办公桌的背后，挂着一副名人字画，但是尺寸有点小，画框周围出现了几条规则的白边，显然比旁边的墙面白净太多。

马向光判断，有人在更换字画时，可能过于仓促，没有考虑到两副字画之间在大小上存在着差异，临时凑合了一下。

办公桌上的文件筐已经清空了，只留下几本信笺，第一页上面的抬头，用墨汁划拉了一下，似乎在故意遮盖上面的文字。但是，墨迹未干，还在泛着光亮。

梅子龙将脱下的风衣和帽子挂在墙角的衣帽架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回头招呼马向光：“坐。”

对着办公桌的墙边有一张长沙发，前面还摆着个茶几。马向光过去坐下，将双脚翘在茶几上，有些随意而又玩世不恭的样子。

梅子龙走到办公桌旁，下意识地抬手朝着桌上的一个呼叫按钮准备拍下去，手到了半空中好像感觉不妥，又硬生生收回来，伸长脖子向门外招呼：“刘秘书，来客人了，麻烦倒杯水！”

“来啦！”

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水，从外面走进来，蹲下身去把杯子放到马向光面前的茶几上，朝他飞了个媚眼，娇嗲嗲地说：“先生，请用茶！”

在她弯腰低头的瞬间，马向光看见她额头上有一条横向的压痕，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应该是长期佩戴军帽留下的痕迹。

等刘秘书站起来，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马向光故意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刘秘书“嗖”地一下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却又马上堆起笑容。

“哟，这位先生，敢情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马向光用一个看似轻佻的动作，试探了一下对方的身手，从她一瞬间的灵敏反应来看，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女特工，心里已有了底，嘴上却敷衍道：“美女，改天我请梅兄吃饭，你要跟着一块儿去哟！”

刘秘书故作娇羞，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掩住嘴出去了。

梅子龙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酸溜溜地说：“马老弟，你真是风流倜傥，很有魅力呀。来我这儿屁股还没坐热，就勾搭上了我的女秘书，有你的。”

“哪里，哪里。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嘛……”马向光很老练地打了个哈哈，端起杯子喝着茶，眼睛继续朝屋里观察。

在办公桌的右手边有一扇窗户，深灰色的窗帘半遮半掩，只拉开了靠近沙发这边的少部分，另一半正好挡住了从外面看向办公桌后面的视线。

在马向光眼里，这应该也是梅子龙的一种职业本能，只有长期从事特殊职业的人，才会养成这种看似不经意，但往往关键时刻却能保命的生活习惯。

“马老弟，你先喝茶。现在时间就是金钱，晚半步，可能生意就要黄了。我抓紧写一下跟夏掌柜谈好的合同草稿，一会儿让刘秘书拿去打印下来。”

“行，你忙，咱又不是外人，不用管我。”

梅子龙在办公桌边坐下，装模作样地拿出纸笔，写起了销售面粉的合约。

马向光在沙发上歪了一会，慢悠悠地把一杯滚茶喝下肚，梅子龙的合约也写完了，起身到门边招来刘秘书，让她拿去打印。

当梅子龙转身的一瞬间，刘秘书在门外朝马向光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马向光突然心里一动，也站起来，有点恋恋不舍地看着门外，凑近梅子龙，有些**地问：“梅兄，刚才这个刘秘书，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

梅子龙晦涩一笑，满脸无奈：“马老弟，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有贼心，没那贼胆儿。你嫂子把我看得太严了，没办法……”

马向光会意，连打了几个哈哈，看看手表，感觉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告辞说：“行了，梅兄，你忙你的，我闪人！”

梅子龙假装挽留：“慌什么，我事儿都办完了，坐下来，咱们再聊会儿。”

“你的事忙完了，我的事还多着哩，一天到晚没什么空闲。今天就不打扰了，知道你公司在这儿，隔三差五，我会不请自来，上你这儿坐坐。到时候，每天蹭吃蹭喝，有你烦的！”

“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还有自行车哩。”

“从这里走到宝月斋糕点铺，那得多长时间。反正有车，一会儿就到了。”

梅子龙从衣帽架上摘下帽子先戴上，又取下风衣，往身上穿着，和马向光一起走出办公室。

马向光也不跟他客气，下了楼，径直打开车门上了梅子龙的雪铁龙小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