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顺水推舟

马向光和刘秘书回到侦缉队门口，心里不打算让她跟着自己再到办公室去。不然，一会儿要去交通站，身边带着个尾巴，肯定要坏大事。

他停下来，婉言道：“刘秘书，刚才喝了点酒，我想在办公室先睡会儿觉，下午再安排人去江边蹲守，今天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刘秘书好像也挺通情达理，笑吟吟地说：“好吧，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哟！”

马向光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钢笔，拧开了笔帽，连本子带笔递给刘秘书，略带醉意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们公司的电话哩，给我写本子上，等我有空了，一定给你打电话……”

刘秘书接过本子和笔，在上面画了个符号，顺便写了一组号码，然后把本子和笔交还给马向光，依依不舍地说：“马队长，那我走了。”

马向光本来就没想挽留，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应付道：“慢走，不送……”

看见刘秘书在路边叫了一辆黄包车，车夫拉着车子飞奔而去，才转身进了院子，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副队长室门口，发现孙多福耷拉着脑袋歪在办公桌前，情绪似乎不高，嘴上叼着支烟，连续不停地吧嗒，弄得屋子里烟雾弥漫，有些呛人。

马向光走进去，看了孙多福一眼，关心地说：“孙多福，你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有什么毛病啊？”

孙多福连忙从嘴里拿出烟卷，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嘿嘿”地说：“队长，我没什么毛病，就是觉得糕点铺的那桩案子，恐怕又是一桩悬案。”

马向光坐到旁边的条椅上，架起二郎腿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人在宝月斋勘查现场嘛，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什么发现？”

孙多福皱着眉头，倒起了苦水：“队长，咱们近期接手的这些案子，杀人凶手都很狡猾，没在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宝月斋糕点铺的情况也一样，几乎找不到任何头绪。再这么下去，我们侦缉队恐怕要改行了。”

马向光也知道，这种案子涉及到情报部门，查来查去，侦缉队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不过，想起刚才在小饭馆里，梅子龙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真要让侦缉队的人去码头上蹲守，肯定瞒不过孙多福。

而地下党组织想要避开所有的耳目，在梅子龙和保密局的人上船之前先找到那个开锁专家，并将他顺利带走，无异于虎口夺食，十分困难。与其几拨人马都在码头上争夺同一个目标，甚至会擦枪走火，造成不可保量的后果，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个任务就交给孙多福去办。

只要没有查明装有金银珠宝的保险柜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孙多福就算控制了开锁专家，应该也不会太难为他。

所以，表面上派孙多福带人去监视客运码头，是最合适的人选。打定了主意，马向光决定直接向孙多福摊牌，假装博取他的信任。

“孙多福，你跟着我在侦缉队干了很多年了，一年以来，我待你还不薄吧？”

说实话，这么多年，马向光为人处世还真没什么好挑剔的，在侦缉队帮孙多福了难和擦屁股的事干了不少，确实是尽心尽力，多有照顾。

孙多福察颜观色，知道他可能有话要说，也很有自知之明，挪动屁股坐到条椅上，套着近乎：“马队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孙多福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好人，但我绝对重情重义。你对我的那些关照，我心里有数。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有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的，哪怕肝脑涂地，也决不二话！”

这些话，或多或少有一部分可能是发自内心，更多的也许只是为了应付马向光，说出来撑门面的敞话。

不过，对马向光来说，不管孙多福口是心非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只要能再一次将他调动起来就好。

“孙多福，实话告诉你，我有个朋友在偷偷做外汇生意，我也参了点股本，想从中赚点小钱。”

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儿，孙多福倒是听说过，保密局内部也有很多人为了赚钱，大肆倒卖美元，牟取暴利。只不过马向光今天带着一股酒气，突然对自己说出这么私密的话，究竟是何意图？

他还在暗自揣度，马向光接着说道：“这两天，可能有人要携带一批美元从国外回来。但是，你也知道，最近稽查处的人很活跃，而且听说保密局的人也一直在码头上活动，我怕弄不好，连人带美元落在他们手里，老子会血本无归。所以，想让你带着便衣队去码头上帮我盯着。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赚了钱，大不了给你和弟兄们一份儿就是了。”

孙多福一听这话，简直心花怒放。

他最近接连受挫，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虽说已经派了人去码头上蹲守，但那也是无的放矢，很难准确锁定目标。这下突然天降喜讯，还直接砸在他脑袋上，能不乐开了花？

因为马向光说的这个人，很可能携带美元是假，真正的身份就是开锁专家！

对这样的任务，孙多福真是求之不得，除了欣然接受，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忙站起身，朝马向光表态：“马队长，你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江边码头日夜盯着，所有的事儿都包在我身上！”

马向光歪在条椅上，有点儿醉眼朦胧，打着呵欠说：“行了，你去吧。我中午有点喝高了，就在你这里躺一会儿，没其它事，别来打扰我……”

“是！”

孙多福得令，喜滋滋地出了侦缉队，开着汽车一阵狂飙，直奔码头。

等他一走，马向光迅速从条椅上竖起了身子。他心里清楚，别看孙多福刚才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感激的话让人听了有点感激涕零的味道，但却根本不可置信。

至于梅子龙那边，以他一贯的作风，也不会对自己放心，除了让刘秘书来继续来粘住自己，一定还会另外派人在码头上监视保密局特别行动组和侦缉队的两套人马以及每班靠港的客轮。

当那个传闻已久的开锁专家一旦到来，德城的江边码头上危机四伏，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是少不了了。

马向光大摇大摆出了孙多福的办公室，假装肚子不舒服，接着跑了好几趟厕所，然后躲在里面写了张纸条，藏进皮鞋后跟下的一个暗孔里，出来对值班室的几名警员说：“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出去到外面的药铺买点药，一会儿就回来！”

有人抢着说：“队长，我帮你去买吧！”

马向光佯装恼火道：“废话！药是可以乱吃的吗？找郎中开药，人家也得望闻问切，先把把脉，再开药方子。我自己不去，再好的郎中也拿不准病根，他怎么给我开药？顺手让你拿包砒霜啊？”

警员讨了个没趣，垂着头不再吭声。

马向光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出了侦缉队，到街上一个药店买了点止泻丸，出来在门口观察一下，把自行车放到一旁，大步穿过街道，绕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敲了敲一扇关闭的窗子，里面有人打开窗格，探头出来张望，原来是他上次去剃头的那个理发师傅。

“向光，有情况吗？”

马向光回头看看身后，悄悄从鞋跟里拿出藏匿的纸条递进去，小声叮嘱道：“马上把这个纸条交给老王同志！”

“好，我一定办到！”

等理发师傅关上窗格，马向光也转身沿着刚才进来的小巷子，匆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