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美元生意

“嘘——！”梅子龙竖起根手指头，表情夸张地朝马向光嘘了一声，又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小声点。

马向光压低了声音说：“梅兄，倒卖美元真能赚钱？”

“马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时局不稳，不仅国民政府正在大举搬迁，很多有权有势的人也都在自寻出路。你看最近，航空公司已经一票难求，远洋的轮船也是人满为患。只要稍稍有点门路的，大家都在争着往国外跑。但是，要想出国也没那么容易。除了金银珠宝，现在国府发行的金圆券几乎就是废纸一张，起不了作用。真正管用的，还得是美元这种国际货币。”

梅子龙虽然有点故弄玄虚，但他说的这番话却是当前形势的真实写照。

马向光放下酒杯，思忖着说：“梅兄，你的意思，就是用美元换取那些有需要的人手上的金银珠宝和值钱的东西，再拿去倒卖，赚取差价？”

梅子龙承认道：“没错。现在国内那些家私万贯的土财主，急着想出国，苦于换不到美元，正好给我提供了机会。除了金银珠宝，他们手上还有不少其它值钱的东西，比如古董、名贵中药，都可以换美元。”

听完梅子龙的介绍，马向光觉得自己真是长了不少见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梅兄，你手上哪儿来那么多美元？”

“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手上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美元。再说，这种暴利生意，也不可能让我一个人独美，中间还有很多环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冲突。所以，我们做这个生意，有一套完善的系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从国外专门输送一批美元进来，补充我们手头上的不足。”

“有人从国外送美元进来……”

听到到这里，聪明如马向光，不可能还不明白。梅子龙绞尽脑汁，绕来绕去，终于说到重点了。他这套说辞，表面上天衣无缝，看不出破绽，但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掩护从国外回来的那个真正的开锁专家！

马向光心里一阵激动，表面上却无形于色，用筷子夹了一片凉拌耳尖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梅兄，我还是有点儿不明白。这事儿我也插不上手，对我来说怎么是个赚钱的机会呢？”

“唉！”

梅子龙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愁容。

“马老弟，这事要搁在以前，你确实插不上手。不过，最近出了一些状况。可能是有些人眼红了，向上面进行了举报。我发现稽查队最近十分活跃，对我和我身边的人也不时的进行跟踪……”

刘秘书插嘴说：“难怪我刚才跟马队长在路边走的时候，有辆车跟在我们后面，还有人举着相机偷偷给我们拍照。他们监视的人，应该是我吧？”

梅子龙点了点头，继续对马向光说道：“刘秘书说得对。稽查处不仅在调查了解我们的行踪，连保密局也有一帮人每天守在江边码头，对来往旅客查验甚严。尤其对国外回来的人，更是变本加厉。我怀疑，他们是想先截断我们输送美元的路线。如果我们的人落在稽查处或保密局手上，不仅美元会被没收，人也可能出不来。所以，马老弟，我只能借助你侦缉队，帮我一个忙，让我们输送美元的人能顺利上岸，抵达德城。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两成的酬劳，你看如何？”

马向光似乎有些苦恼，挠着头说：“梅兄，这事儿要是露馅了，可是上纲上线的，弄不好你我都会被抓起来。钱嘛，我是很想赚，不过还是得先想想……”

“行，毕竟这也是大事儿，想清楚是应该的。”

梅子龙又端起酒杯，朝马向光示意：“来，说事归说事，酒还得接着喝！”

马向光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杯，举到嘴边小咪了一口，放下杯子，欲擒故纵：“梅兄，你的人大概几时会到德城？”

“可能会在今天，也可能是在明天。”

“男的女的？”

“这个也不确定。因为，为了防止泄密，被人中途打劫，美国那边一般都会根据情况随机安排。现在这阶段，基本上都是出国的多，回国的少，只要对下船的旅客核对旅途行程和身份信息，找到我们的人并不难。”

马向光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往旁边一推，说：“梅兄，今天这酒不能再喝了。”

梅子龙吃惊道：“为什么？”

马向光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淡定地说：“我刚思忖了一下，这个侦缉队长能继续当几天，现在真不好说，还是趁着有机会，先赚钱要紧。如果又像上次一样喝醉了，一会儿我怎么带人去江边码头？”

“呵呵，马老弟，堂堂一个侦缉队长，手下那么多人，只要帮我把人带来就行了，何必一定要亲自去码头呢？来，咱们还是先喝酒，喝酒……”梅子龙又举起杯子，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

奇怪，向来心思缜密的梅子龙为什么这时候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马向光一边喝酒，一边暗暗思忖了一下，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开锁专家将要抵达的准确时间？从梅子龙刚才模棱两可的表述来看，估计开锁专家应该不会在白天到达。

不过，在梅子龙这种人面前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心理。加上旁边还坐着一个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怀叵测的刘秘书，如果自己表现得过于敏感，相信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不可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喝酒，才是上上之策。

马向光一口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全干了，一脸豪爽地说：“梅兄，感谢你有发财的机会能记住我这个老弟。老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还有旁边这个大美女刘秘书，我们都是有缘人。来，咱们再喝一杯！”

“好，好，马老弟，你爽快，我也耿直！”梅子龙站起来，拉开包厢门，把身子探出去，招呼伙计继续上酒。

马向光感觉刘秘书似乎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自己一下，抬眼一看，发现她脸上却又没有任何表情，以为她只是在暗暗挑逗自己。

梅子龙转回身，一个伙计跟进来，手上抱着酒坛子，给俩人的杯子都斟满了酒，然后把坛子放在桌上，退身出去了。

第二杯酒下肚之后，马向光心里寻思着梅子龙提到的那个所谓送美元的人，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自己提前去安排，继续喝恐怕会误事。虽然现在并没喝醉，他还是向梅子龙打起了退堂鼓。

“梅兄，下午还得上班，真的不能再喝了。就算腿脚不听使唤，我也得回侦缉队去，躺在沙发上值班……”

梅子龙达到了目的，也不想继续和马向光在这酒桌上耽搁时间，只是顾及面子，稍加挽留：“马老弟，这酒还没喝完哩，就要走？”

“走，当然得走。不然阮局长找上门来，非得把我开了不可……”

马向光嘴里嘟囔着，起身走出厢房。梅子龙朝刘秘书递了个眼色，刘秘书赶紧也站起身，显得亲热地挽住马向光的胳膊，一同出了小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