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指社

听我这一问，一旁的赵同志有些无奈地把话接了过来，“要说起这个组织者呀，这家伙还真算是个人物，想必你父亲也跟你提起过。我们目前没有他更多的资料，甚至连他的真名实姓都不清楚。目前所能了解到的情况是，他光绰号就有三四个，什么‘三眼鹰，九面狐，千手佛’等等。此人虽说其貌不扬，但智商颇高，诡诈多端且极善伪装，轻功也很好。当时黑白两道几次想抓他，都被他轻易逃脱了。据说，同他接触过的人绝大部分最后不是死了，就是被灭了口。这小子心狠手辣，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

听到这里，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对，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他。说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痞流氓。最早靠小偷小摸混迹，后来投靠汪伪政权，还暗中勾结日寇无恶不作，倒卖抗日物资，走私军火，贩毒，嫖娼，手上还有我们同志的血债。解放前夕听说被炸死了，我外婆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是啊，这正是我们要搞清楚的事情。”萧处长开口道：“而更可疑的是，这个梅雨婷为什么会在这座城市里出现？据了解，建国后她一直隐姓埋名住在这里，从没离开过，直到你父亲无意中发现她。这里虽然不大，但却是一个沟通南北的交通重镇，并不利于躲藏。如果她是清白的，又为什么一直不跟组织联系？据你父亲推测，她极有可能是在等一个什么人。难道那个什么‘不三不四’的家伙并没有死？她们之间倒底是什么关系？”

“那我外婆没跟你们说什么吗？”我插话道。

“我们也是最近刚刚找到她，那时她己经奄奄一息了，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很可能就被灭口了。后来经过极力抢救，现在己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据你父亲回忆，她在你家的时候曾经私下对他说过，‘一切都还不到时候，她不想连累任何人’之类的话，所以什么都没说。也正是出于这一点，就更进一步印证了我们的猜测，梅雨婷一定是在等人。我们知道，她最欢喜你，对吧，所以这件事情你必须要重视起来。她的证词对我们非常重要，而且在她的手里也很可能掌握着大量的证据，尤其是血指社背后的那个家伙。我们必须查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萧处长最后补充道：“临时调你来，这也是梅雨婷她本人的意思。我们推测，她恐怕是要对你说什么。记住，无论说什么，一定要一字不漏地记下来，明白吗？”

——这一夜，我无法入觉，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内心。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曾经的外婆，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可以想象，一个遭了这么大罪的老人此时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她会跟我提及在那种极端困苦的环境下都不曾吐露的过去吗？还有那个三眼鹰，血指社，她为什么会脱党呢？她在等谁，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强烈的好奇心让我对天明又有了些许的期待……

当我一个人走进市医院特护病房时，所经历的那一幕让我终生难忘。

“明明（小名），真的是你吗？来 来，快来，让外婆好好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梅雨婷似乎早有意料，见我进来，就迫不急待地招唤着我，但那微弱且带着沙哑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晰和悦耳。

紧走几步来到床前，我叫了一声，“外婆……”就在也说不出话了。

老人吃力地抬起那依稀可见伤痕的手，替我抹去泪痕。苍白，但却依然白皙的面庞出现一抹红晕，不住地打量着我，“长大了，都成小伙子了。外婆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拖着羸弱的身体，在我的挽扶下，梅雨婷慢慢坐了起来，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道：“看，外婆的头发都乱了，让我们明明看笑话了。”

说话间，一个嫣然中似乎还略带一丝羞涩的笑容，仿佛一下又让我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少女”。

我从上衣兜里拿出照片递给她。拿在手里，梅雨婷久久地注视着，轻轻**。渐渐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股清纯，也把我带回到了往夕。

——是的，己经发黄的颜色始终无法掩去一个充满青春朝气和活力的，婷婷玉立少女的光彩；洁白的栀子花依旧散发着那永不褪去的淡淡幽香。岁月，可以抹去娇美的容颜，狂风暴雨可以摧残我们的身躯，但却永远也无法让我们那颗永存理想和信念的心灵失色，它必将与日月同辉……

许久之后，梅雨婷还是那样淡淡的，平静如水地一笑，抬起头对我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所想的就是两件事，一是，不能让你们一家人在跟着我受牵连，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刚要说话却被对方拦住了，“明明，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思外婆明白。”

由于体力不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那瘦弱的身体无法支撑坚强的内心，斜依在床头，**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还有 还有更重要的，就是 就是我要讲出那段埋藏在我心里几十年的秘密，还世间一个真相，也好让后人有一个公正的评价。这是我的责任！也该到时候了……”

又喘了口气，“我不相信他们。让你来，就是我相信你能如实地记下这一切，做我讲述这段历史的见证。这是 这是外婆最后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