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来的

见李茂财并没有发火，张守仁胆子这才大了起来，上前一步道：“局长，您现在恐怕要准备一下不时之需了。”

不出所料，李茂财听完立即眯起眼睛不住地审视着对方说道：“你是想让我打铺盖走人？”

——这不奇怪，对于像李茂财这样在官场上鬼混多年的人来说，如果钱是“爹”的话，那权力则就是自己的“**子”了。

“爹”没了，不要紧，大不了心疼一会儿，往后在认一个就是了。可如果要是谁想着摘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儿那可就翻天的大事情了，跟对方拼命的心思都有。这个时候爹算个屁呀！这也就是张守仁不敢轻易说这种话的原因所在……

张守仁知道，对方一旦出现这种表情那就表示在怀疑自己的动机，连忙解释道：“局长请勿多心，我绝没有想您走的意思。只是如果刚才咱们分析的没错，到时吴大帅的军队打进来了一定会首先冲着您来。我这可是以备不测，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昌城除了您没有人可以镇的住这里，我这可全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这样吧，我在乡下还有一处宅子。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先搬到那儿去住。等这边风头一过，我立刻把您请回来。”

“嗯……”李茂财听完，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表情也恢复了正常，“想想也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留在这里有用吗，还不是等着挨枪子儿？更何况他们俩个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自己出了事，张守仁也好不到那去。”

于是哈哈一笑道：“兄弟，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能不相信你吗？都是一块儿风里雨里混过来的。好，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先出去清静两天。这里的一切就靠兄弟你多费心了，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呵呵。”

两人拿定主意就分头准备去了。这首当其冲的目标自然还是码头。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叫这两个小子始料未急，而且对李茂财来讲更可以说是多灾多难。应他后来的话说，“这他妈年头儿，没法混了！”

先不说李茂财和张守仁如何处心积虑应付当下的危机。

比起李茂财他们俩个来，刁小龙可是着实舒坦了几天。这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忍饥挨饿的日子对于现在的刁小龙来讲，那就算是在天堂了。

为了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定，他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每天起早贪黑，码头上几百号人中他总是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上床；只要王头爷一声令下，他又头一个窜了出去，从不怠慢。有了这份勤苦，在加上与生俱来的机灵，很快得到了王头爷的信任。于是码头上的人只要一看见王头爷出现，不用想，身后一定会出现一个小身影不离左右（当然，除了上茅房外）。不光这个，就连租界内那栋小红楼里的人也都知道有二狗这个小兄弟。

然而最近一二天，刁小龙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先不说码头上日益增多的伤兵和从北面时不时隐隐传来的隆隆炮声。单就这二天在他眼幕前突然增多的鬼影，就够让他再度紧张的了。

“他们是啥人，整天探头探脑，东打听西打听的。别不又是那个什么姓李的东西派来抓我的吧？”

在一间暂时用库房改成的办公小屋里，王头爷听到刁小龙的疑问，也是摇了摇头道：“我最近也发现总有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在码头外面乱窜，搞不清是什么来路。不过我倒是听外面有些传言，说是局子里头最近挺紧张，好像在四处打听什么人的下落。嗨，管他呢，成天不干点正经事，竟瞎扯淡。”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码头上的弟子快步走进来道：“头爷，局子里的王队长来了。”

“哦？”王头爷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来就来吧，有什么大不了的。肯定又是肠子又缺油水了，这帮东西。”

话声还未落，王守春迈着四方步，腆着个大肚子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往桌前一坐，冲王头爷说道：“老王，生意怎么样啊？”

王头爷摆手让弟子退了出去，然后边沏茶边打起了哈哈，“哎呀，王队长，你不都看见了吗？这大年下的那有什么生意。我们可比不了你们呐，风不吹日不晒的，还总有人孝敬着。等那天兄弟混不下去了，讨到你的府上，还要拜托赏个窝头，稀粥什么的呢。”

王守春嘿嘿一笑，“又跟我这儿哭穷是不是？谁不知道在昌城这地面上就数你们琨帮财大气粗？尤其是这码头，瞧瞧，那天不是财源滚滚的。好啦，先不扯这个了。兄弟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王头爷放下手里的茶壶道：“没问题，王队长想打听什么，直管问好了。”

王守春的眼睛朝四下里看了看，开口问道：“我听说你老兄最近刚收了个小兄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王头爷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呢，你是说他呀。唉……人呢？”王头爷回头一看，见身边空无一人，于是道：“噢，想起来了，我刚叫他去办事了。”

“那他是那里人呢，有多大？”王守春追问道。

“噢，他是我一个远房表亲，是一个月前来的，湖南人，十八了。王队长怎么问起他来了？”

“不对吧，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