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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小说:儿女 作者:厥阴疏郁 更新时间:2022/5/24 0:12:10

食堂不大,一百多人还是能坐得下的,只是马灯不太亮。王云五几个人坐在二张面前,十分奇怪,“你们从东郭上来?”

“嗷!狗东西就是坏!”张王斌和战士们边吃边说,“都给日本人准备好了煮饼!不说给我!一会儿,王主任和大哥,你们看一下,好几千斤!差不多快要十五了,咱们先吃了!!”灯光下,张王斌理直气壮。王云五几个人看看二张,再互相看一下。战争年代,这一百多人是什么人?是不是传说中的英雄?

“他们都是洋车、三轮车,快!”周百娃赶快给自己的老部下解释,其实是表功,完全是谦虚过头了。

“你们可以啊!了不起!”刘常德把咸菜推到他们跟前,“咱们所有游击队,就你们是现代化机械部队!”

“我们是运气好!”张王斌有点不好意思,“连续碰到侦缉队!”

“那你们的装备就和侦缉队一样了?”王云五非常高兴。

“还不行!两个班三挺机枪、三把掷弹筒!”张王斌拽下头上的毛巾擦着脸。

“掷弹筒,秋,打不准!”说着,张王喜就笑了起来,“就是把日本人、汉奸吓唬的了不得!”

就在这时,桥沟和上月村沟传来了炮弹声,“百娃,你安排他们休息!我们到前面!”

“行!”

“不行!”张王斌站了起来,“叫大家休息,我两个得去看一下,我们还没有和日本兵干过!”

“行!”

“走!”二张拿起步枪,跟着王云五几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日军的主攻开始了,步兵炮猛烈轰击后,贰式炮开始轰击,接着,汉奸就冲到有效射程。激烈的枪战还没有结束,日军又开始轰击了,这就不对了。刘常德爬到射击口上清楚地看到,日本兵在汉奸身后挖了个一字工事,直逼上月村山顶,但是,日军火炮不停歇,都轰得头上掉土。很快,日军就停止炮轰,又一批汉奸开始冲锋。就在这时,月亮上来了,桥沟下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突然,头顶上发出连续的咕咚声,上面的战士把石碾子推下去了。正在挖工事和冲锋的汉奸,调掉头就跑。

“你个小一(日)本,还想打我们!”刘常德骂了一句就计划走。

“二哥!不要走!小日本兵花花肠子多!”张王斌指着山下,“我们可是吃了他的亏!”

“有羊!”

“羊群!”战士们喊了起来。

“二哥!再有三天就十五了!难道日本兵怕咱们没有羊肉吃?”

“嘿嘿-———”杨常山在一边笑了起来,“通讯员!”

“到!”

“通知怀珠!叫机炮队轰羊群!”

“是!”

“哎呀!这羊要有好几百个吧!”

“羊群后面都是日本兵!”有战士惊呼起来。

月光下,裹着床单的日本兵,趴在羊群后面,只是粗心人看不出。杨常山在一边看得笑了起来,正要说话时,关怀珠的炮弹到了,有贰式炮炮弹,还有迫击炮炮弹。先是羊群四处乱跑,接着,日本兵就站起来往后跑。关怀珠指挥的炮兵们开始表演了,只轰击日本兵不炸羊群。不一会儿,日本兵跑出了桥沟,羊群跑了上来。英雄狗马上就跑了下去,把羊群都赶了上来。

“二哥!你上去!大家都在等你!”周百娃进来了,“还有你两个!”

“我两个也上去?”张王斌还想看。

“王主任在等你们!”

“好!”

周百娃看着下面,一直在思索,日本兵会想什么办法再进攻。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头绪,就拿起望远镜看。月光下,桥沟坡上到处是日本兵和汉奸尸体,其他的就没有了。再看一下就发现,桥沟坡底也出现了尸体。

“桥沟底不应该有尸体!”周百娃大感奇怪,就举着望远镜再看。“满仓!你看一下,日本人是不是在假装尸体?”

“叫我看!”李满仓看了一会儿,会动!尸体会动!日本人假装是尸体!

“好!”周百娃看得高兴,“等差不多了,叫大家把石碾子推下去!”

“我去推!”

“好!”

日本兵假装尸体,上行的速度就非常慢,周百娃停一会儿看一下,都到了后半夜,日本兵才爬到上面的尸体边上,但是还得等。只是战士们纷纷拉开了枪栓。“怎么没有猫头鹰啦?下午还有好多!”周百娃非常奇怪。就在这时,假装尸体的日本兵爬得稍微快了点。

“周队长!”一个小战士走了过来,“我的机枪打得可好啦!他们就要说我不行!你把机枪借给我,等一会儿看我怎么样!”

“行!给!”

“好!”小战士接过机枪,拉开枪栓,左手紧按,肩膀死死顶住枪托,右手搭在枪机上。

日本兵终于爬过了尸体,正要往前再爬时,二十几颗农民打麦子使用到的石碾子,先慢后快,接着就跳起来,震得大地摇晃,飞着往下滚。正在假装尸体的日本兵,全跳起来往下跑。战士们的步枪、轻重机枪一起开火,打出的子弹闪着火星,雨点一样直扑上去。正在往下跑的日本兵,完全成了靶子,少部分被石碾子砸死,大部分被步枪、轻重机枪打死。石碾子冲出了桥沟沟底,轻重机枪和步枪还在纷纷射击。半个钟头后,桥沟就恢复了宁静。这时,英雄狗扑了下去。真没死的日本兵就成了英雄狗的靶子,被它们来回撕咬。

“百娃,你上去!”张慈来进来,“该我们了!你们休息!”

“慈来哥,你看!”周百娃指着下面,“人家王主任叫它们英雄狗!就是英雄狗!以后就叫英雄狗!”

“————”张慈来笑了一阵。其实,日军的上月村战役结束了。上月村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战场。这一次死在上月村的日本兵和汉奸,有四千多人。但是,王云五得出发了。日军发动的第四次中条山战役,快一个月了,按一般时间算,日军快运输给养军火了。

偏师

盐池的气候十分明显,春风夏雨秋冬雾。过了八月十五,整个上月村都被大雾掩盖了,只有后面的那个山头,在秋风下轮廓分明,雾气不浓。

午饭后,张王斌、张王喜带战士们来到山前的一处空地上。大家先把洋车、三轮车放好,然后开始列队。战士们一个比一个高兴,一律新军装,一个分队两挺机枪、两把掷弹筒,每个战士后背上都背着一顶钢盔。但是,全军都还没有来,于是就唱游击队之歌。这次来上月村的游击队,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歌曲,战士们唱得十分嘹亮、激越。不一会儿,欢迎的送行的都来了。

王云五走到中间,身后是五个江湖客,“同志们!我们就要出发了!首先,你们因为和裴丽生同志的游击队地理重叠,所以,回归主力,编为盐池支队特务队。请大家鼓掌!”战士们高兴地鼓掌。“这次,一同出征的,还有裴丽生、魏凤奇、王沫琪、雷友真等同志领导的游击队。现在,日本鬼子想进攻我们的根据地,我们还要出征,所以,山西新军盐池支队的游击队,全部暂时规建!一部分和四中队保卫根据地,一部分随主力出征!我们既要保卫我们的根据地,还要出征!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出发!”

“是!”

新成立的特务队马上推起自己的洋车、三轮车,带着一部分游击队先下山,然后走平陆方向的洪健。王云五带一千游击队出征,留张慈来带一千游击队守上月村,可谓兵强马壮、士气如虹。下午四点,全支队来到洪健。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对面能说话,见面得半天。关怀珠的机炮队,在对面一处树林里构筑工事。王云五和老江湖、周百娃带主力在公路西面的一个坡上挖工事。天黑时,工事就挖得差不多了,然后开始晚饭。晚饭比较好,热馒头加稀饭,另外还多了一样好东西,烤红薯。然后支帐篷,在山坡上宿营。野营是令人愉快的,游击队战士都是第一次野营,见到帐篷,一个比一个高兴。第二天,伪装工事,接着,等待日本兵到来。

二张的特务队守在最左边,也可以说是最前面。王云五敢对二张这样委以重任,是因为二张胆大心细、战斗力强。第三天晚上,张王斌和张王喜商量好,就推起洋车到中间找王云五。他两个还没有走多远,王云五和两个老江湖就来了。

“你两个干啥?”

“想去找你们!”二张就不走了。

“怎么啦?”

“我们发现,日本人行军打仗,都有几十号人的先头部队!这次日本人运输军火给养,如果也派个先头部队,咱们都在一起,到时候就不好办了!”时间凝固了,二张等回答,王云五三个人没想到。因为这两年截路,还没有遇到这个事。

“我两个再往前走二里!”张王喜看着三人,“日本人如果派前锋,我们就把他收拾了。如果不派,我们到时候从正面冲锋!”

“走!咱们到前面看看!”王云五反应过来了。

“走!”

月亮已经上来了,还是一路平地,几个人很快就找到一个好阵地。第二天天一亮,二张就带队出发,到前面二里多地设阵。挖工事是体力活,但二张特务队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还用上了刘常德给打造的圆铁锹,下午三点,工事就修好了,还伪装好了,连英雄狗的掩体都挖好了。稍微休息一会儿,战士们正要开饭时,许多猫头鹰来了。

“猫头鹰!”

“猫头鹰来了!”

“伙计们!这是知信鸟!”关怀珠给的掷弹筒手,指着猫头鹰,“我们打了好多次,次次都是这样!”

“老战士不一样!”

“明天收拾日本人!”二张一夸,把老战士夸得不好意思。不一会儿,王云五的通知来了,杀猪!这是大战前的准备,日本人绝对要来了。

天一亮,战士们就把被褥、帐篷收起来,放到一边。接着,王云五就送来了猪肉。太好了,游击队战士是第一次这样干,高兴的会餐。可是,都吃了大肉了,日本兵一直不见来,战士们就开始怀疑,日本兵是不是不来了?

“日本兵来了!”最东面的张王喜,指着大部队方向。大部队所在的西方,竖起了一个树枝,树枝指着西面。

“伙计们!沉住气!胆子要大!枪不走火!听从命令!”最东面的张王斌喊了一遍。

“看好英雄狗!不要暴露!”张王喜补充了一句。他两个东一喊西一喊,整个特务队严阵以待。

西北风起来了,有个三、四级,所有人都看着西面。平陆是山地,老百姓开玩笑说,平陆一年刮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沟边大树上等待吃肉的猫头鹰,不惊不喜,认真看着下面的马路。战士们把钢盔压低,紧紧盯着西面。突然,全队仅有的三条英雄狗都对着西面发出了警训。不一会儿,日本兵出现了。五辆拉着押运日本兵的汽车,车边挂着日本军旗,车顶爬一个日军机枪手。与此同时,日本兵朝关怀珠埋伏处树林射击的机枪声,阵阵传来。日军换汽车了,是大载量的汽车,一个汽车上是一百个日本兵!二张特务队全部是一百三十个!

“快传!一个半班,打一个!”张王喜迅速发指令。全特务队快速移动,三挺机枪组成一组。二张是全支队最奇特的小队,这两个人胆大出奇,从没有害怕心理。日本兵来了五百个,他们是一百三十个。年轻战士也不知道害怕,纷纷拉开枪机,掏出手榴弹,掷弹筒手竖起掷弹筒。

日本兵到了,张王斌捏着手榴弹,“开火!”一拉导火索就扔了出去。战士们一起开火,机枪扫射,步枪手扔手榴弹,掷弹筒发射炸弹。日本兵全神贯注盯的是对面,没想到里面打过来了。里侧一挨枪就不会动了,外面的赶快往车下跳,中间的只能在车厢里爬下。但是,一百个步枪手扔出的手榴弹,雨点一样打到车厢里;十五挺机枪喷火一样扫射着还没有跳下汽车的日本兵;已经跳下汽车的日本兵,脚一落地就被掷弹筒炸弹覆盖;五辆汽车完全成了靶子。但是,现在负责押运军火给养的,不是**人了,全是训练有素的日本兵。在弹雨中,没有被打死的日本兵,全跳下汽车开始反抗了。

“兑现!”张王斌抽出鬼头刀,“机枪手掩护!其他人上!”呼叫中,张王斌就冲了下去,张王喜和其他十一个好手,跟着就杀了下去。他们还没有到,三条英雄狗就到了,上去扑倒一个就撕咬。日本兵被吓了一跳,都以为是狼。就在日本兵迟疑时,张王斌和十三个好手杀到了。这十三个好手,虽然比不上周百娃和周占才、李满仓,但是有功夫就不一样,手快刀快,专往脖子上砍,地方又窄,日本兵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正在他们砍的利索时,其他战士杀到了,呐喊着绕过汽车,到对面杀日本兵。这一面日本兵多,还有好几十个,一见中国军人要拼刺刀,马上就端着步枪杀了过来。日本兵劈刺水平一向过关,但是,他们遇到对手了,二张和十一个好手,就像剁豆腐一样,砍得日本兵丝毫没有招架力。其他战士一冲,日本兵就着急了,竟然不加考虑就跳下了深沟。

“快!打扫战场!支援主力!”张王斌都不擦一下身上的血,就喊战士们快打扫战场。都知道日本兵富裕,手表、打火机、罐头、手电筒、钢盔、机枪是战士们重点打扫对象。三条英雄狗也不简单,把躲到汽车底下的日本兵赶出来后,扑到沟下。战士们打扫战场,二张检查战士们有没有人受伤。非常幸运,只有六个人轻伤。这五百个日本兵不是运输队,只有随身武器,二张打扫完战场就往前面跑,他们还没到,主力已经结束战斗了,都把日军军火给养装到洋车三轮车上了。不好的是,满地都是血水,地面上到处是人血洼,踩到上面噗嗤一下,苍蝇正在集合。王云五给他们留了罐头、火腿,一边看他们往洋车、三轮车上搬,一边问二张:是先回上月村,还是先回一下小陈村。

“还是先回一下小陈村!”张王斌大声说道,“我得给裴**一个交代!另外,我在小陈村还有一个分队!”

“这-——”王云五看了一下天,“马上要下雨!”

“我们快!还有你给发的雨衣、帐篷!”

“不要走泗交!”杨常山过来了,“日本兵正在那里打咱们中国军队!”

“裴**他们能走泗交,你们不能!他们是腿,你们是洋车、三轮车!”刘常德站在边上。

“我们走同蒲铁路!”

“路上要谨慎!”

“好!”

这时,全支队正在下山,二张和王云五几个人告别后,就离开战场,踏着遍地人血的道路,推着洋车、三轮车快速离开战场。从这里往西,一路四十里全是上坡,走到平陆山口时,已经天黑了。先找到一个山洼处解决晚饭,然后开拔。晚饭就丰盛了,烙饼、炒辣椒、罐头和热开水。罐头是第一次吃,开始都高兴,但是,不久就发现,所谓罐头其实是碎肉,就是味道好。但是,罐头是真的好,都是罕见的牛肉罐头,是那个年月的奢侈品。不久,月亮上来了,尽管有云层,但是能看清路面。张王斌带一个分队在前,张王喜断后,全队一百三十个战士,快速下了平陆山口,再往北二十里,就是同蒲铁路和泗交山的中间地带。得胜之师锐不可当,又都是年轻人,全特务队半夜就快到小陈村了。这里是中条山主战场之一,又是晚上,大家找了一个泄洪沟,在高处支起帐篷开始休息。没有想到的是,黎明时分,先炸雷过空,继而暴雨倾盆。这是河东地区最可怕的天气,连阴雨来了。

泄洪沟是自然形成的,深有二、三十米,宽有二百多米,还有许多梯田,看着天上的太阳和沟里的洪水,谁都没有办法。

“你两个也没有办法了?”王有宏站在帐篷口。

“都不下雨了,你还穿雨衣?”

“冷!我冷!”王有宏抖着雨衣。

“嘿嘿-————”二张都笑了起来。

“前面有一条马路,棉花都摘了,棉花柴还没有拔。我看了一下,是一个交通要到。如果日本人从那里运个啥,咱们就又能得一下!”

“嗷!”

“还真是!”

“要不要看一下?”

“走!”二张没有穿雨衣,跟着王有宏走了五里多,来到一个交叉路边。沟底全是石头,洪水正在宣泄,这里往西七里是同蒲铁路,往南四十里是泗交山。

“嗷!”二张都发出了惊叹。

“日本兵如果军火不济,这里是支援泗交山的必经之处!”王有宏很高兴,表示他这个侦查队长可以。

“明天就晴了!咱们挖工事!就在这里!准备干一下!如果日本兵过,咱们就发一下财!”张王斌同意了。

“挖单人掩体!不行了就跑!”张王喜也同意。

“试一下!”

“试试!”于是,二张特务队准备干一下。

晚上,秋风起来了。第二天,路面干了。在这条经过泄洪沟的马路上,二张各带一半人在对面挖工事。一挖才知道,秋水湿了二尺,下面全是干土。工事挖好后,再都后面的隐蔽处休息。王有宏带两个战士爬上一棵大柿树侦查。天气越来越干燥,秋风越来越大。战士们议论着平陆战事,心想着还有好事。下午三点,来了许多猫头鹰,知信鸟来了!日本兵要来了!当天晚上加强戒备,第二天准备打。早饭很好,开水、馒头、罐头、两个炒野菜,然后,等日本兵来。王有宏爬上大柿树,举着刚得的望远镜,泗交山、同蒲铁路来回看。不一会儿,三条英雄狗就发出了警训。

“日本兵来了!”王有宏在柿树上大喊,“五辆汽车!后面三个驮着一门大炮!前面的两辆全是日本人!”

“日本兵送大炮来了!”战士们互相提醒。其实,日本汽车后面驮的是一门步兵炮;前两辆汽车里拉的是半个机枪中队,后三辆汽车里拉的是九千发炮弹和近一千箱子弹,就是给攻打泗交山的日本兵送军火来了。步兵炮炮口七十五毫米,重四百斤,射程五里半,是当时亚洲最好的步兵炮,专打工事。王云五全支队没有,关怀珠非常渴望。现在,胆大心细、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张就遇到了。但是,也只有他两个敢在这里干,杨常山刘常德王云五都不敢,因为东西两面离日军太近了。

张王斌和张王喜是斜对面,马路就在脚下。十五个机枪手缓缓拉开枪栓,步枪手推上刺刀后,拿起日本手榴弹。日本手榴弹重有三斤多,甜瓜一样,导火索是一个铁板。西北风停了,泗交山上日本兵进攻中国守军的炮声,清晰地传过来。许多猫头鹰站在树上盯着下面看。善战的英雄狗趴在它们的工事里,盯着日军汽车方向看,尾巴卷成一个圆圈。

日军汽车过来了。这个机枪中队行走在它们控制的地盘上,没有一个日本兵认为他们会有危险。汽车开始下沟了,一辆接一辆,先是轻松下坡,过了中间后换挡、踩油门加速,汽车后面冒黑烟,“呜-———”上坡比较费油。

“打!”张王斌大喊。战士们一齐开火,机枪打汽车上的日本兵,步枪手扔手榴弹。两厢对打,子弹密集。外面中弹的日本兵纷纷倒下,中间的却没有办法。接着,手榴弹就到了,全扔在中间,第一批手榴弹刚爆炸,第二批就到了。集中在两辆汽车里的一百多日本兵,顿时陷入了灾难,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就都死了。后面三辆拉炮弹子弹的司机,刚跳下汽车就死在了地上。

“快!”有功夫的人跑起来带风,一闪就不见了。英雄狗扑到时,十三个有功夫的好手也到了。战士们也不喊,刮风一样冲到汽车跟前,先收拾还会喘气的日本兵,接着就上汽车。年轻人速度快,一转眼就把日本兵的机枪、钢盔、手表、子弹、烟都拿走,接着就搬后面汽车上的好东西。开始都以为是给养,没想到全是炮弹子弹!张王斌、张王喜最关心的是那门步兵炮,正崛着屁股拆卸时,战士们喊开了。

“快搬!赶快走!”

“要快!离开后再高兴!”

这个提醒非常及时,战士们搬得相当快,接着就往自己的洋车、三轮车上装。然后推着洋车、三轮车跑,往西面魏凤奇那里跑。洋车好跑,三轮车装得多、跑得慢,三个洋车扔下一条绳子拉一辆三轮车快速跑。战士们跑了二十几里地,就是一处柿树林。天还没黑,前面是同蒲铁路,只能钻进柿树林等天黑。

“队长!我以后就是炮兵了!你看,步兵炮就装在我的三轮车上!”王有宏看着二张。

“净胡说!”

“不行!”

“你不当侦查员了,部队怎么办!”大家都反对。

“我以前就学过步兵炮!”关怀珠给的掷弹筒手,意思是他可以。

“你只学过贰式炮!”马上就有人反对。

“我们都会这种步兵炮!”小伙子赶快反驳。

“嘿嘿-———”张王喜站在那里大笑。他一笑,战士们就不好意思了。其实,他笑的原因是,这门步兵炮怎么就装到了王有宏的三轮车上,王有宏一直是洋车。

“这样!我两个把步兵炮拆了!”张王斌得说公道话,“现在,谁能把步兵炮再组装上,他就是炮兵!”这一下,没有人再争了。

“我!”王有宏举着手,“大家看我是怎样组装步兵炮的!你两个帮忙!”王有宏胆大。

“好!”两个战士马上答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有宏左一下右一下,慢慢地就把这门步兵炮组装好了,还抓住上面的圆摇把,来回把步兵炮调试了几下,“队长!我就是炮兵了!他两个是我的副手!”

“你怎么会使用步兵炮!?”张王斌十分奇怪。其实,他和张王喜缓慢、谨慎地拆步兵炮时,王有宏就站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

“以后再说,我现在就是炮兵了!”王有宏趁热打铁。

“行!批准!”张王喜痛快地答应。

“还有我两个!刚才我两个也组装步兵炮了!”

“批准!”张王斌看着这三个人,“山西新军盐池支队特务队炮兵成立!”

王有宏脸一摆,双手背着,“以后,再遇见日本兵,我一炮就轰死他!”

“大球事!”

“球事娃!”

“人来疯!”

“不够数!”所有人都受不了。

“伙计们!这不对!你们这叫嫉妒人家王有宏!”张王斌笑了,但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一下都没有办法了,只得佩服人家王有宏。同时,天也黑了,战士们在柿树林里做饭。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饭,汤面、大肉炒野小蒜和烙饼。日军机枪中队带了三百多斤的猪肉,还是刚杀了的肥猪,现在就完全奖励这些英雄了。全队吃完晚饭就走,得先到魏凤奇的根据地休息,泗交山马上不能回。月亮上来的晚,还一路上坡,越过同蒲铁路后,月亮才上来,但路更不好走了,全是上坡。早上四点,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战士们来到魏凤奇的根据地。所有人都感觉腿短,也不知道说了啥,倒头就睡。

魏凤奇的根据地在稷王山一带,山高林密,易守难攻,距南面的泗交山有一百三十多里。深秋时节,树木凋零,行人稀少。二张站在一个高处等待着侦查员回来。侦查员没回来,魏凤奇一身棉衣,领着一条狗,不急不慢地上来了。

“老魏,”张王斌看着他,“有消息了没有?”

魏凤奇说了啥,听不见请,二张就朝下走,来到一个山洼地。三个人就坐下,“怎么样?”

“日本人开始退兵了!汽车、马车正在回。”

“好家伙!”张王喜听得惊讶,“都快入冬了,日本人才撤,真可以!小日本有两下!”

“死的日本人可多啦!”魏凤奇坐在一个石头上,“光是骨灰盒,就拉了好几汽车。那些骨灰盒里面装的,绝对有咱们在平路伏击的日本兵。还有你两个收拾的机枪中队。”

“那我们就可以回了!”张王斌听得高兴,“在你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你的粮食都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

“再怎么也能养得你你们!”魏凤奇把棉衣解开,“再说了,你两个给了我二十几挺机枪,买都买不到!”

“机枪多!主力本来就给了我们补充了。没想到,又伏击了一个机枪中队。”张王斌换了一个石头。

“小狗快满月了,咱们换一换吧!”

“行!”

“咱们带回的英雄狗,也好,就是下的少,一次一两个。”

“你这次,下了几个?”

“三个!”

“你了?”

“两个!”

“嘿嘿-———”

“说个大事。”魏凤奇看着二张,“在同蒲铁路上,日本人修了一个碉堡。现在,日本人正在回,全部是五十个日本兵三百个汉奸,老威胁我。我每次外出,都要绕过它。你们有大炮。咱们合伙,把他收拾了。”

“可以!”张王斌干脆,“给养都给你!你能过一年!”

“有大炮吗?”张王喜赶快问。

“没有,重机枪都没有!”

“军火绝对有!”

“你再看一下。明后天,我们走时就帮你收拾他。”

“好!”

魏凤奇三十多岁,二张二十多岁。三个人很快就拿出具体方案。天更冷了,西北风开始起了。中午饭后,魏凤奇的两百多人集合,跟着二张南下。天快黑时,近四百人来到同蒲铁路不远的一个柿树园处等人。不一会儿,侦查员回来了。稍微等了一阵,天就更黑了。时机到,游击队跟着正规军迅速往日军炮楼处包围。

月亮没有上来,西北风时紧时慢。不一会儿,就看见日军炮楼上的灯光了。最明显的感觉是,猫头鹰到处飞。

“有宏,开始!”

“好!”

黑夜里,王有宏迅速组装步兵炮。“你们到前面,我这里不用管!”

“不敢大意!炮兵得有人保护!日本兵突然增多了!给你一个分队!”

“好!”

黑夜里,啥都看不见,只是感觉战士们在快速靠近日军炮楼。不一会儿,前面传来张王斌的口哨声。

“装弹!”

“咣!”地一声,炮弹就进去了,炮堂一关,火绳一拉,“轰!”地一声。日军炮楼马上就是一束火光。

“快!”第二发炮弹就进去了,“轰!”地一声,炮弹又飞了过去。三个小伙子越打越快,连续打出二十发炮弹,日本兵的炮楼、院墙、房子都冒开了大火。

“吱儿!”前面传来口哨声。王有宏赶快拆步兵炮,接着就把步兵炮搬到三轮车上。他们刚把步兵炮装上三轮车,前面就传来激烈的喊杀声。

“有宏哥,好了吗?”

“好了!”

“好!”负责掩护的分队长,马上就推起洋车、三轮车,

喊叫大家走。他们还没有到跟前,就看见日军据点到处是大火。

“有宏!”

“嗷!”

“打得好!打得好!”张王斌来到跟前,“就是好!日本人炮楼转眼就没有了!日本兵房子都飞了起来!汉奸被打得更好,一群接一群地飞!”

“我们是炮兵!”

“有炮就是好!”

“进去看看!”

“走吧!咱们特务队-——-你看,都出来了!”看着日军大火熊熊的日军据点,连掩护的小分队都跟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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