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月亮上来了，日军据点大火变小了。魏凤奇给战士们装了许多面粉，高兴地道别。战士们顺着一条小路，在西北风吹拂下，一路下坡，蹬都不蹬，快速地朝泗交山出发。一个钟头后就到了山下。英雄狗跳下三轮车先上山，战士们走了六里后，留守的战士就迎接下来了。

留守战士高兴的是，主力回来了，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有大炮的主力。入夜，主力睡觉了，留守战士围着步兵炮左看看右看看。太不可思议了，这就是大炮！正高兴时，西北风狂呼，于是，赶快回房里，然后再说主力和大炮的事。战士们越说越高兴，正高兴得不得了时，大雪来了。

三九年入冬的第一场大雪来了，一直下到中午才停了下来。战士们先把院子打扫好，接着收拾物资行李，计划等二张和裴丽生说好了就走。泗交山到处银白，小陈村易守难攻，二张很快就给裴丽生说好了。天快黑时，几个人来到门口，一看就是**军。

“队长！有**军来找你们！”通讯员跑了进来。

“叫大家准备好！”张王斌扣上棉衣扣子，叫张王喜准备战斗，自己来到门口，“你们来，啥事？”

“张队长！贵部能征善战，令人佩服！请！这是陈军长的命令！”来者是一个少校参谋。

“啥命令？”

“你一看就明白！”少校手里举着一张纸。

“拿走！”张王斌指着那张纸，“你别说你们一个军长！就是卫立煌，他也不能给我下命令！”

“哎呀！”少校惊讶了，“张队长，这是大不敬，是抗命！陈军长是奉蒋校长之命，收编你部！不可违抗！”

“我奉八路军总司令**之命，叫你们陈军长，从今日起，归于我部！我部从今日起，改名为八路军第二支队，你们陈军长为副队长！”

“张队长！不可儿戏！”

“还儿戏！”张王斌冷笑了起来，“你们**军，穷的他妈的连饭都吃上，小兵人均不到二十发子弹，一天就一顿饭，都快饿死了！还儿戏！滚，再不走，就不好看了！”

“你！”

“再不滚，它们，”张王斌指着英雄狗，“就要上手了！”

“————”少校看一下英雄狗，又看一下正在脱炮衣的步兵炮，胸脯一起一伏地走了。

“王斌，这些家伙要对咱们下暗手了！这次回上月村，王主任就给咱们说了！”张王喜来了。

“怕个球！咱们人手一箱子弹，还有九千发炮弹！比他**军一个军都多，还是机械化部队！他胆敢动手我就收拾他狗日的！”

“我到后面看一下。”张王喜就沿着小路上了后面的高处。还没有正式规建的特务队，全体战士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大风起来了，都刮得天地黑暗，泗交山的严冬来了。天快亮时，猫头鹰来了。它们不知道冷，就站在树上、山头上，等着属于它们的美味。但是，西北风还在刮，直到下午才慢慢停了下来。

很快，一个团的**军来到下面，接着，还是那个少校，一个人来到了门口。看样子，**军决心收编特务队了。但是，**军少校没到门口，一声口哨，三条英雄狗就扑了过去。惨叫声中，少校连滚带爬地走了。与此同时，后山传来迫击炮炮弹划过空气的“呜呜”声。不一会儿，院子中间就到处是爆炸声。**军的迫击炮分两种，一是八十一毫米，二是八十二毫米，重达六斤。不一会儿，一个营的**军喊着，潮水一样从下面冲了上来。他们冲到一两百米时，全队一百三十挺机枪和王有宏的步兵炮一起开火。**军没有遇到这么猛烈的火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没法撤退，几乎都死在了山坡上。另外两个营，掉头就跑。

“有宏！有宏！”张王喜从上面跑了下来，“来！跟我走！”

“好！”王有宏跟着张王喜就上了后面的山头。

“你看！五里外就是**军的集结地！”

“就是！”王有宏马上拿起望远镜，“正好！都在射程之内！我去收拾他！”

“好！我给你观察！”

“伙计们！”王有宏脚步震天地跑过来，“还有目标！来，调试目标！”

三个人马上就推炮，其他战士给搬炮弹。小伙子调了几下就好了，对着五里外的目标连续轰击。直到张王喜下来喊停，才停止轰击。接着把步兵炮推回窑洞，炮弹箱和炮弹壳捡回去。炮弹壳是纯铜的，相当值钱。王有宏起作用了，**军被打得直到天黑都没有发动进攻。

天黑了，战士们吃完饭就收拾行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洋车、三轮车上，用被子把两个小英雄狗包住放到三轮车上。张王斌在前，张王喜断后，悄悄离开小陈村，越过东面的山头不久，就拐弯朝南走。二张走了，离开小陈村，前往上月村。这里离上月村有一百多里，半夜时分，来到一个避风的山洼休息。

初冬的夜晚是相当冷的，好在帐篷避风棉被厚，战士们和衣而睡。第二天接着再走，下午就到了上月村后面不远的地方。但是，十几里外就能听到上月村后面的枪炮声，几乎所有战士的后背都感觉发凉。

“王斌，你安排大家，我去警戒！”张王喜提着机枪，带一条英雄狗就走了。

“伙计们！先吃饭！然后从后面包抄**军！不用说，打咱们上月村的就是**军！”张王斌几句话就说得战士们安静了，然后做饭。全特务队不缺军火，更不缺给养。在一个山脚下做炒面，用洋葱、罐头炒，一人一大碗，汤是面汤。英雄狗也和大家一样，再有两天就满月的小英雄狗也吃炒面。接着，张王斌带三个战士去侦查。不久，张王斌就回来了。

“王斌！”张王喜赶快站起来迎接。

“伙计们！”张王斌拄着机枪，“一个旅的**军带了四门迫击炮，在前面打咱们的上月村！人多子弹少，炮弹更少！以冲锋和拼刺刀为主！主力就用机枪和掷弹筒打他们。怎么样？是不是轮到咱们了？”

“王斌哥，看我的时候到了！”王有宏喜欢的大喊。

“嗯！”张王斌看着王有宏，战士们都看王有宏。

“他们子弹少炮弹更少，咱们！啊！”王有宏自豪地看大家。

准备战斗，先检查自己的装备。战士们的情绪马上就好转了。阴历快中旬了，九点多月亮就上来了。二张带战士们走了一个多钟头，就到了**军后面的一个山头下。王有宏迅速安装步兵炮，战士们把洋车三轮车放到他身边。全特务队跟着二张靠近**军，英雄狗跑到前面准备随时发作。不一会儿，月亮就上来了。月光下，从上月村打下来的子弹，闪着红星，云层一样扑到山下。进攻的**军，只有不多的机枪喷着火星向山上打。二张带战士朝**军屁股后面运动，王有宏准备开炮。不久，**军增加了机枪，几乎和上面打出的红星一样多。月光下，云层一样的红星，有的朝上有的朝下。

正在等待命令的王有宏，很快就看见了张王斌朝他这里闪了两下手电光。“我打！”王有宏一拉火绳，“轰！”地一下。先是脚下抖动，接着就飞出一个大红柱，然后第二发炮弹就打出去了。小伙子已经在同蒲铁路打过一次，现在就是老炮兵了，一分钟打二十五发炮弹。正在进攻的**军，马上就乱了。

二张胆大，一百三十个人拉开距离，从西面把**军完全包围起来。王有宏步兵炮一响，他就开枪。一百三十挺机枪同时在侧面开火，完全把**军打糊涂了；炮弹一到，**军更害怕了。上月村的王云五马上就知道二张到了，立即加大火力。进攻的**军被三面包围，就是战场大忌，不由分说立即朝东面撤。这样一来，二张就打的更猛烈了。机枪来回抽射，步兵炮速射，然后跟进，缩小包围圈。**军的灾难来了，由东撤变成了朝东跑，快速朝东跑，连伤员给养都不要了。但是，二张不敢再缩小包围圈了，就在原地扫射，因为他们的人太少。王云五自然加快冲锋，很快就冲下山，呼啸着朝二张运动。张王斌赶快给王有宏打手电，不能再开炮了。

“停！”王有宏非常高兴，“伙计们停！”

“有宏哥！你看，咱们打了多少！”

“哎呀！”三个炮兵都感慨，他们打的炮弹真多，足有两百发，仅只是蛋壳就一大堆。

“快！咱们的狗！”有人喊了一声。原来，小狗们感觉冷，都在乱叫。

那个年月，狗是家庭的一个成员，三个战士马上就抱起小狗，放到怀里。

“有宏！”月光下，王云五和二张跑过来了。“打得好！打得非常好！”

“王主任，嘿嘿！”

“你太厉害了！”王云五高兴地摸着步兵炮，“了不起！你们都有了步兵炮！全支队就你们有！”王云五绕着步兵炮拉回拍，“怎么样？刚才说的，能接受吗？”

“能！”

“好！”

“我们到前面等大哥！”

“物资什么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老江湖带了报话机和盐！咱们到时候里应外合，就能收拾**军了！”

“王主任，川军？”

“李家钰义气吗？”

“义气！一枪不放，还给咱们通风报信！”

“真叫人担心！”

“蒋介石阎锡山打内战不得人心！”

“那我们就到前面等大哥！”

“好！”这时，全特务队战士背着战利品回来了。**军缺少到可怜的给养，全被盐池支队拿走了。英雄狗也摇着尾巴回来了。

全特务队立即收拾行李，打点装备，留下相当多的炮弹，带着英雄狗，推着洋车、三轮车到前面和杨常山汇合了。原来，根据二张突然出现，**军溃不成军，全支队上下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人少，**军人多，必须在外面留有部队，到时候能给**军来一个里应外合。二张人少，杨常山带一中队和二张汇合，到前面二十几里的厅里等待。

厅里是一个特别小的村庄，只有五家人。老百姓早上起来后，下河沟挑水才发现有部队，还正在打窑洞。那个年月，没听说部队不进老百姓家里，太奇怪了。一接触才知道，这是非常有盐的盐池支队。于是，都赶快来往，部队需要给养，老百姓需要盐。**军队有建立根据地的传统，老百姓非常渴望盐，两家一拍即合。一家换二十斤盐，一斤盐换五十斤面粉。河沟的窑洞打好了，全部是八孔。接着，老江湖在窑洞外面挖了一个深两米的菜窖，不用生火，温暖如春。二张高兴坏了，没事就到菜窖里和大哥说话。河东的冬天多大雪，不久，又一场大雪来了，前后下了三天才停了下来，积雪足有三尺厚。大雪后应该刮风，但是，这场大雪后，一点风都有没有，天地间宁静的极其反常。

快过年了，河东地区的习惯是，过年必须搓麻花。老江湖的部下，许多是本地人，二张的部下全是本地人。但是，搓得好的人不多。于是，搓得好的教不会搓的和搓得不好的。那么，不会搓和搓得不好的，就得好好搓，会搓的就站在一边检查，实际是吃。不久，满山沟都是香味。张王斌不是搓得好的，只是会搓，但是会捣鬼，就以搓得好自居，不时到各分队吃。这一天，张王斌就到老江湖的中队检查，实际是吃。战士们搓得已经很不错了，他就说还得好好搓，不行。被人说搓得不好，那就比较丢脸，于是，就真的好好搓。能说人好与不好，非常了不起，张王斌拿了几根麻花，边吃边走，计划到其他分队再检查，其实是过瘾。刚走到一处空地，就看见李火燕和几十个战士抬着野猪回来了。

“这么多野猪，哪里打的？”

“听老百姓说，前面六、七里的一个小沟！”

“好好好！”张王斌连连喊好，就钻进大菜窖，“大哥大哥！打回了野猪！”

“野猪肉好，硬，吃一次顶一天！”杨常山坐在地上，撩逗他的小狗。

“咱们换的豆芽、豆腐、油都快回来了！”张王斌也坐下撩逗这个小狗。

“还有几天过年？”

“三天！”

“**军快到了！”

“这？晚上没有月亮，积雪有二尺厚－———”

“天黑杀人、风高放火！”杨常山不逗他的小狗了，“是时候了！**军该到了！**军对咱们知根知底，人家看中了咱们手里的军火－———”

“大哥大哥！”张王喜跑进来，“**军到了！报话机上说的！”

“王斌，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杨常山笑了起来。

“年关了！”杨常山叫张王喜坐下，“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咱。咱们只推三轮车，拉上贰式炮、步兵炮，一顿打得他再也不敢来了！”

“嘿嘿－———”两个年轻小将高兴地笑了起来。

整个盐池支队，就二张有步兵炮，还是机枪队，太需要好好露一手了。李火燕打回来的野猪，起绝对作用了，又香又硬，吃一顿半天不饿。中国人习惯是一天两顿，晚上有人吃有人不吃。这一次，部队也和老百姓一样，下午三点开饭，野猪肉管饱。天快黑时，留一个分队看家，不带洋车，三、四个人推一个三轮车，带着四门贰式炮、一门步兵炮，一路踏着两三尺厚的积雪，朝上月村所在的西南方向出发。年关时节，月亮上来得非常晚，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西北风时有时无。积雪太深，十几条英雄狗跟在大家的身后走。战士们还没有到，就听见进攻上月村的**军的枪炮声了。

**军这次有预防了，在身后布置了警戒。但是，二张有十一个好手，提着鬼头刀，摸到站岗的地方，不出声息就砍到了哨兵，接着给大家打暗号。战士们推着三轮车都跑了起来，先越过**军的警戒线，然后摸到**军身后三里多的地方，快速布置阵地。

“好家伙！**军这是不计血本了！”张王喜都惊讶，“这么厉害！”

“云五说，**军来了两个旅！”

“大哥！看见了吗？我两个上！你压阵，保护好炮兵！”

“好！”

张王斌一招呼，战士们就跟着上前，包围**军的东北两个方向。贰式炮和步兵炮快速调试炮距。上月村后山底下，火星比云层都密。自己人打下来的子弹，都没有**军的密。问题是，积雪这么厚，他们怎么能攻上去？

“队长！好啦！”炮兵们纷纷报告。

“等他们！”杨常山看着上月村方向。不一会儿，黑夜中闪了两下手电光。“孩儿们！朝死处打！”

“好来！”炮兵们一起回答，接着就是四声“噗通”声，然后又是四下。步兵炮跟着就是一下，“咚！”一个大红柱就飞了过去。远处的**军阵地马上就传来火光，接着就是密集的爆炸。炮兵小伙子越打速度越快，**军阵地的火光和爆炸声，一阵比一阵密集。前面二张打出的子弹，犹如平地起火山一样，大地都红了。上月村后山上，关怀珠也开炮了，落下来的炮弹，很快就和这里打出去的炮弹汇到一起。黑夜里，整个**军阵地都是火光和蓝光。**军提前发动进攻，无论步枪、机枪还是迫击炮，早已暴露目标，上月村上面王云五和下面杨常山带来的部队，都是瞄准打，又火力猛烈，完全把对手覆盖了。威胁和杀伤力最明显的是二张，他们从后面包围对手，以分队为单位，子弹和炸弹狂风般席卷**军阵地。在盐池支队的打击下，**军卧到就挨炮弹和炸弹，站起来突围又被轻重机枪、步枪扫射，顿时陷入地狱。半个钟头后，王云五在山上打出两颗信号弹，先是二张撤，和杨常山汇合后，两家快速撤离。但是，王云五还在狂轰。杨常山带大家都快到厅里了，王云五才停止打击。年关时节，月亮要到黎明时分才出来。但是，黎明才出来的月亮，把狂风带来了。先是积雪漫天飞舞，继而黄土夹杂着树枝、散雪和石头子飞舞，天地间发着巨大的撞击声。

年轻人身体好，张王斌身体比一般人还好，大风一起来他就想到老江湖安全，只怕老江湖的地窖被淹没了。正要出去时，门口炉子边那十几个烤火的小狗，把他吸引了。小狗们看着火烤，好像能看出什么一样。

“嘿嘿－———”有人笑，张王斌一回头，老江湖站在那里笑。

“大哥！？”

“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小狗会烤火！”

“哎－———”张王斌坐了下来，“我可害怕你还在地窖里！风太大－————”

“开年－——”杨常山拉了一个马扎坐下，“这么大的风，伤了的**军小兵，一个也活不了。这**军，真是！日本人都打到了河东，他们还有心思打内战。”

这时，战士们有人喊开了。原来，厅里老百姓把他们给大家买的年货送来了。这么冷的天，年货必须放到地窖里。但是，地窖被大风刮起的积雪、土、树枝什么的给掩盖了。这就得挖。就在杨常山也要去清理地窖时，王云五的报话机信号来了。

“云五！”

“大哥！能回来吗？”

“————”老江湖非常吃惊，“怎么－———”

“结束了！日本兵把上月村前面的**军都抓走了！真没办法！两个多旅，都被抓走了！”

“———”杨常山吃惊得不会说话，“这－——－马上回不去！风太大！我们有年货了！这－——－日本人真不是东西！”

“嘿嘿－————”报话机来传来刘常德、关怀珠、张慈来和周百娃的笑声。

这场大风非常猛烈，一直到大年初五才停了下来。第二天，气温就猛烈回升，中午都得脱棉衣。原计划狠狠教训**军的杨常山，心情复杂地带着战士们离开厅里，朝上月村出发。走到上月村后面的山底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掩埋匆促的**军尸体。狼群把尸体从黄土里拉出来，专吃人的肚皮、肠子、五脏；猫头鹰专吃人的脸皮、额头，太惨烈了。于是，战士们自动停下来，再把**军尸体掩埋了，然后，沿小路上山。

杨常山这次带队回来的背景，除过大胜**军，另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二张规建。二张太了不起了，只有一百三十多人，全是日本歪把子机枪不说，还有一门步兵炮和九千发炮弹！他们还没有上来，王云五就带全支队站在后山口等他们。

“快了！”

“到半山腰了！”战士们纷纷说着他们看见的。

上面有自己人迎接，战士们就快速往上走。大家推着洋车、三轮车走得非常快。但是，都知道原因，所以，就叫二张在前面。二张是不会客气的人，全队打扮一新，带着自己的三个英雄狗和它们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走得快。英雄狗有侦查的习惯，还走得快。小英雄狗也想快走，但真的走不快，尤其走长路。这个只有四里多的上山路，对它们来说就是长路了。战士们都喜欢小狗，就抱到三轮车上。可是，狗都有人来疯的特征，快到山顶时，它两个就忍不住了，在三轮车上纷纷哼唧。于是，就把它们再抱下来。前面的三个英雄狗前不久来过一次上月村，老家还是上月村的，一到山顶就跑了上去，和其他英雄狗欢呼。这两个小狗一到山顶就奇怪：什么人？想干什么？

“上来！”欢迎的战士抱起它两个就拍。一看抱自己的都是笑脸，小狗就摇开了尾巴。

“快！”其他战士跑下去推三轮车。连杨常山带的一中队，都被年轻人推着跑了上来。

“老江湖！”

“王斌！”

“王喜！”

“王主任！”

“师父！”后山口马上就是欢乐的海洋，连随营学校和家属队都来了。在欢乐中，先安排特务队驻地，然后准备联欢。

杨常山和二张关心的是前山口，和王云五几个人骑着洋车直接来到上月村前山口的观察室。

“可惨啦！”刘常德给大家倒水，“前面，打咱们的**军，一直不走。结果，被一本人都抓走，都在盐池做了苦力！”

“————”杨常山不知道喝水，“这－———”

“山后被咱们打死的非常多！风那么大，积雪那么深，负伤的都死了，也不说治疗救护！这**军，真该死！前面的**军都倒霉了，日本兵把他们包了饺子，全抓走了！万把人，现在都是盐池苦力了，一分钱薪水都没有！估计，到死都跑不了！卫立煌和咱们总司令说好了，互不为敌！”王云五总结得好。

“李家钰义气！没有朝咱们开一枪！大哥，王斌王喜，喝水！”刘常德先喝。

“蒋介石这个人，不中！”杨常山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这种仗能打吗？被日本人收拾了！该！炮灰！”

“哎呀！大哥！”关怀珠摇着头，“你这话过分了！一万多人，都被抓了苦力！到了晚上，你看一下，可凄惨啦！”

“嗷！”二张都跟着惊讶了起来。

“一本人都是小人！咱们打内战，他就趁火打劫！”刘常德愤愤不平，“小人！小人！”

“就是小人！”杨常山也不高兴，“咱们打内战，是有人、有矛盾！他才几个人！今年得狠狠收拾日本人！”

“就是！”刘常德端起茶缸就喝。

“————”王云五傻了，怎么能这么评价内战。

“王斌、王喜！”关怀珠不惊讶，认为两个大哥说得很对，“咱们以前是贰式炮，不行！今年上平陆截路，就看你们的步兵炮了。我去主力，你两个指挥炮兵！”关怀珠是人穷志短。

“三个！看你说的！”张王斌马上不高兴，“我们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真是的！”

“步兵炮、机枪都归你们！作战时统一指挥！”王云五很高兴，“咱们虽然说一切缴获要归公，但是，独立作战归自己！”

“同意！”

“同意！”大家都同意。

现在，全盐池支队必须会餐，尤其老江湖和二张，是在厅里的山沟过的年，还是打败**军的主力。

春风到了，盐池的春季多风，还是大风。白天好说，到了夜间，大风刮得芦苇叶子漫天飞，都叫人看不清路。王云五几个人正在讨论作战计划时，哨兵大喊漠河山着火了。几个人赶快跑出观察室，整个漠河山都是大火。在西北风吹拂下，漠河山会被烧成焦土。

“水火无情！李家钰倒霉了！”张慈来感觉奇怪。但是，步兵炮开始轰漠河山了，还是朝李家钰的驻地轰。

“日本兵偷袭李家钰！”王云五脱口而出。

“坏了！李家钰要倒霉！”刘常德跟上就是一句。

“云五！得支援李家钰一下！”杨常山看着漠河山，“他倒霉了，日本人就能在漠河山上朝咱们开炮！”

“对呀！唇亡齿寒！”王云五回了一句。

“等，月亮上来了，收拾一本人！”刘常德看得起兴，“一本人是小人！咱们一打，就能打住他的要害！”

“我去调人！”关怀珠一说就走了。

关怀珠也是个不会客气的人，把所有贰式炮都调了过来。到月亮上来时，大火已经把漠河山烧透了，风头正健的日本兵，潮水一样都攻到漠河半山腰了。在关怀珠的指挥下，全支队十门贰式炮，左右上下来回轰了两次才停止。不久，李家钰就开始了反攻。亲眼看到日本兵倒霉了，大家才回去睡觉。

王云五现在有力量了，上平陆不需要带贰式炮了，就二张的步兵炮再配以重机枪，就能毁灭日军的一支运输队。这次，留张慈来守上月村，四个中队是绝对有力量的。几个人正在高兴时，王新安牵着一头毛驴，打扮的像一个盐贩子，来到了观察室门口。

“新安？”

“快进来！”张慈来接过他的毛驴，大家一起把王新安迎进观察室。

“前天晚上，漠河山大火，是雷明高放的！”王新安言简意赅，“日本人奖励了他，雷明高现在又是一个团了，还都是新洋车、三轮车！过几天，雷明高要从山后偷袭咱们！”

“嗷！”都惊讶起来了。

“这两年，日本人一成不变。往北上一个铁甲车，第二天夜里十一点，就有一列装满军火的火车，在两个铁甲车的掩护下，进到运城。”

“———”大家的后脊背都被电流刺激了一下，全都站起来互相看。

“说快了！”王新安纠正自己，“日本人春天、秋天，打中条山前，都有一列铁甲车单独北上，第二天夜里十一点，就有一列满载军火的火车，在两个铁甲车的掩护下，进运城！”

大家再坐下，互相看着，然后仰天大笑，接着夸奖王新安。太重要了，太不可思议了。这就是王新安，绝对不是其他人能代替的。李启星就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何况他本人？

同蒲铁路从太原南下，一路下坡。安邑北面二十里的陶村，又直又下坡。但是，陶村有一个日军据点。从陶村南下，过十里有一个叫王范的村子。王范也有一个日军据点。但是，陶村和王范之间的十里，没有日军炮楼。天黑不久，王云五全军就从对面四十里的泗交山上下来，快速冲到这里，钻到一个堤堰下不久，月亮就上来了。战士们气喘吁吁，脸上的汗珠都有没有来得及擦，就看见它们的知信鸟猫头鹰，在铁路边的大树上，站了一群又一群。就在战士们擦汗时，刘常德大徒弟刘有刚，从洋车里拿出老虎钳，快速爬上堤堰，人影一闪，就爬到铁路上忙开了。正要离开时，刘常德也快速爬到了跟前，先认真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好！走！”两个人快速离开铁路，弯腰快跑，跳下堤堰。大地十分宁静，铁路两旁静悄悄的，树枝上的猫头鹰看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这两人要干啥。月光下，四野无人，已经长到三寸高的小麦苗，把田野覆盖得绿油油的。树枝上的猫头鹰，大概觉得快要有美味了，时不时叫一叫，展开翅膀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