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偷牛拔桩落于其后

周艳茹见两名警官走进询问室，明白事情败露，坐在椅子上双腿哆嗦。做贼心虚，不费周知，她主动交代。

“你把雇佣凶手的详细过程说一遍。”沙桐把微型录音机放在周艳茹的面前说。

“我是在网上查到的，星空茶座与中介人见面。对方开价五十万，保证安全干净不留下任何痕迹。前期预付款一半，事情办成后，再付另一半。我没同意只给对方二十万，得到陶天明死亡确实消息后，余款全部付清。”周艳茹一口气说完。她见我们还在等着她的下文，接说。“就这些，我如实交代，其他事一概不知。”

周艳茹说的是实话，她的目杀人灭口。至于谋杀的经过不必知道。

“汇款有存根吗？”沙桐问。

汇款的地址本城城乡结合部，离市区二十里地。

我和沙桐驱车赶到那家储蓄所，调出那天的监控，仔细查看。

储蓄员指着一个戴口罩墨镜的人。

“就是他，当时接受那么大笔款，我多看他几眼，脑海印象深刻。”

我们又把这家银行的所有柜员机的监控调出，果然这个神秘男子出现多次，每次提款数万，几次提完。

沙桐分析中介人在本城柜员机提款现金，说明他是本地人，且对陶天明相当熟悉，掌握他的行动轨迹。山里红有他的私人别墅，那天入住的情况应该了解一清二楚。

沙桐根据这些情况，初步判断，嫌疑人具备几个特点：一本地人。二社会混混。三山里红有内鬼。

我同意沙桐的分析。先从山里红着手。

经过拉网式排除，菜买老朱进入我们的视野。

老朱名叫朱广福，四十多岁寡汉一条。据说乡下有个老相好不常去。喜欢嫖赌，一月总要去灯红酒绿的场所混两次，洗头房歌舞厅里他是常客。

山里红淡季，旅游人少，就餐人不多，老朱也不需要每天进城菜场，工作略显轻松。人闲邪心多，多日没找女人了心情烦躁。他早早吃了晚饭，梳洗打扮一番，趁着亮色赶进城里。去洗头房，还是歌舞厅，他犹豫一会 。洗头房乡下妹子多，快餐面直奔主题。老朱对这种速战速决便捷方式有些不满意，光有性没有情。老朱属于老职工，年年加薪。加上山里红这几年生意好，福利也提高。工作之便还能捞点油水，手头宽裕。渐渐对以前那种玩女人没有兴趣，感到不满足。市面混世的龙仔常扫屁他，你个土老帽也会玩女人？玩女人玩个情趣，老弟带你见识见识。

那天刚发了工资，龙仔带他去见识见识。

那是一家五星级夜总会，装潢富丽堂皇，灯光五颜六色，打照的他眼花缭乱。一位二十多岁，浓妆重抹穿着裸露妖艳的女子迎上来。

“龙哥，老长时间不来，妹子想你。”

那女子要挽龙仔胳膊，龙仔把她推开。

“这位是我的哥们，好好伺候他，满意了哥请你喝酒。”

女子把老朱带进一个小包间。

“哥喝点什么？”

“不渴不渴。”

“那就喝点红酒吧。”

不一会服务生端来一瓶红酒，四个果盘。

女子打开红酒递给老朱，就势躺进老朱的怀里。嗲声嗲气要老朱喂她红酒，就这样一对一喝起。一会女子要给老朱献歌。陪吃陪喝陪玩到深夜，老朱结账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龙仔来说情八五折。老朱心痛，可想想那女子年轻漂亮会撩情，使得他记忆深刻回味无穷。越想欲火越旺盛，花了那多钱，还没沾到女人的边。他忍耐不住，要辆面的，连夜赶到乡下老相好家。

老朱心里矛盾，夜总会虽好价格太贵，一夜要花一两千老朱玩不起。洗头房便宜得多了，哪些洗头妹子，不是老就是丑，进房脱裤子，速战速决十分钟解决问题。又一次进城，老朱胡思乱想，双腿不由己的走到夜总会门前，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朱哥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龙仔笑容可掬。

“手头紧呀。”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哭穷？”

“一晚花去一月工资，谁玩起。”

“给你五五折。”

“花三五百还行。”

“五星级夜总会，你当夜市场。那些小姐每个月都要体检，绝对安全。”

“我没和她上床呀。”

“特殊服务，有这项内容。”

“你咋不提醒，陪吃陪喝陪玩，就是没陪睡。”

“那些小姐床上功夫了的，能玩的你消魂失魄，快活的赛神仙。”

“老弟说是真的。”老朱又动心了。“俺身上只有五百元，能玩吗？”

龙仔眨眨眼，低声说：

“你想挣外快钱吗？”

“咋挣外快钱？”

“你把陶天明生活起居，行动规律，列份详细表。”

“俺只知道山里红内的事。”

“也行。”

“这个俺能办到。”老朱不解问。“你要这个干啥。”

“那你甭问了。”龙仔笑笑。“今晚玩的费用，老弟替你付了。”

我和沙桐立马赶到夜总会，经审讯龙仔一问三不知。他也是在网上认识一个网名：天下霸主，要他提供陶天明具体情况。

“你们联系方式。”沙桐问。

“QQ聊天室。”龙仔回答。

“你知道他做的是犯法的事吗。”

“知道，那是职业杀手，有人雇佣他谋杀百万富翁，他要我提供陶天明的真实情况。事成10%提成。我找到山里红菜买老朱，他给我一张陶天明详细表。”龙仔战战兢兢说。“天下霸主要我办一张银行卡。不久收到第一笔巨款二十万，天下霸主要我到数个柜员机取款。第二天在火车站候车大厅，把现金交给他。”

“你把天下霸主的外貌特征描述清楚。”我问。

“他身材高大，粗壮敦实。带着大墨镜，面孔看不清，操着一口东北口音。”龙仔说。“不久收到第二笔巨款三十万。陶天明的死讯传出，俺害怕了，不愿收提成费。天下霸主很凶，说你不拿也得拿，咱们捆在一起了，要死一起死。”

“你们交款在什么地点？”沙桐问。

“还在火车站候车大厅，收到钱后，跟车走了。”龙仔说。

我和沙桐都失望。

沙桐根据龙仔描述的情况，请罪犯画像专家，勾勒出天下霸主的外形。再运用大数据，对天下霸主这一类职业杀手云计算，得出结果令我们大吃一惊。职业杀手95%竟出在东南亚某小国，杀手云集，拥有黑社会合法性的国家。巨大的网络神经渗透世界各个国家阴暗角落。这些人往返穿梭大陆，流动性极强。沙桐认为既然作为职业杀手，长期活动在国内，不可没有前科。中国是个法律严明的国家，公安局一定会记录在案。沙桐利用市局名义发函给沿海有关地市公安局，协助侦察。一个多月后，某市来函他们逮捕一名凶手，审讯时不慎说出曾在谯城作案杀死一名老板。

我和沙桐连夜乘车赶往某市。

见到天下霸主，大相径庭难以置信，那名凶手，并非龙仔描述的那样，身材高大，粗壮敦实。满脸横肉，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而是中等身材，精廋干练，文质彬彬，像个教书先生。

“你的网名：天下霸主？”沙桐不相信问。

嫌疑犯点头。

“取钱时你雇佣他人？”沙桐接问。

“傻瓜才会自己现身，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不过你们还是发现俺的踪迹。”天下霸主承认天网恢恢。

“详细交代你在谯城作案的经过。”沙桐说。

天下霸主要了一根香烟，三口两口抽完后说。

助人乐基站设在某国，他接到总部的通知，有一单生意，谯城有人雇佣杀手，谋杀一位老板，定金已付。天下霸主拿到定金乘飞机来到大陆。

谯城作案沿用老套路，先装成游客踩点，进入陶天明的别墅，摸清内部结构，他住的哪一间。别墅使用的门锁，都是意大利邦尚中式三件套装静音实木门把手锁具。易锁易开，简单明捷。俺配置一套钥匙，再根据老朱提供的路线图，基本掌握陶天明的活动规律。我在谯城住了几天，办了一张手机卡，准备就绪。龙仔电话告知，陶天明在山里红接待一位贵客，晚上住进他的别墅。

天下霸主午夜赶到山里红，沿着外围四周观察线路。

他轻而易举进入房间，准备使用神经性毒剂杀害，发现陶天明已经死亡，一动不动。天下霸主用手试探口腔鼻翼，他停住呼吸，身体发硬。

“这么说你是第二凶手了，在你之前陶天明已经被人谋杀。”沙桐问。

天下霸主点点头。

“走出别墅，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可能是第一凶手。”天下霸主提供线索。

他的交代，刘大胯不谋而合。就是说，谋杀陶天明，除了刘大胯、天下霸主，还有第一谋杀凶手。

猫叼猪尿泡空喜欢一场。我们高兴而去，扫兴而归。

“我们遇到真正的高手了。”沙桐说。“高智商超常规的谋杀案。”

“他打他的高智商，我们还按传统方法破案，还要对陶天明身边人严密侦察。”我说。

“侦察的方案没有错，可能某些环节不够缜密。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我还是坚信卡罗定律”沙桐坚信专家理论。

现场勘查，死者床头柜上放着半瓶没喝完的古泉贡酒，引起沙桐的注意。决定要去古泉酒厂实地调查。直觉告诉我，沙桐在卡罗定律和案情调查矛盾对撞中，犹豫不决。选择一项，必须拿出证据说话。

古泉酒业公司离谯城千里之外，需要坐火车。

沙桐赶到酒厂，把情况与厂领导说了，出示自己证件和市局公函。拿出从山里红度假村带来两瓶专供。酒厂领导非常支持。立即安排经验丰富的化验师化验。

“我们的酒利用山沿那口千年古泉水酿造，泉水有200多种宏量元素和微量元素。其中有一种钴的元素，使古泉酒在大量酒类中出类拔萃。特殊的风味，深受客户欢迎。”化验师对他们的古泉酒概略介绍。“但钴不能超量，如果超标，一旦与肽和柠檬酸三者混合会起化学反应，产生毒素。古泉酒正常控制在千分之一。”

化验员忙活一天一夜，化验结果出来。

“古泉十年酿不假，各种宏量元素和微量元素均达到极限没有超标。这是应客户要求定制特供。”化验员对照化验单，逐条解释。

“元素达到极限，常年饮用会产生毒素吗？”沙桐细致询问。

化验员沉默思忖一会。

“想起来，凯丰公司派人来厂定制一批专供，要求酒味棉柔甘甜厚醇些，适合谯州人的口味。我们只是将钴元素调到极限，没有超标，不会产生毒素。”化验员出具证明，安全范围。“你们领导曾来厂复验，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心。”

沙桐想起，黑松茸之所以鲜味至极，因为含有高指标钛元素，和含钴元素的古泉酒绝配。

沙桐回程的路上反复思考，喝古泉酒，吃山珍黑松茸，如果再喝柠檬酸，三者混合，会起化学反应，产生毒素？这是未知数，需要进一步验证。沙桐似乎看到一丝亮光。

沙桐回到警务室，屁股刚沾上椅子苏瑾冲进来，拉住沙桐嚎啕大哭。我和沙桐惊吓不已。

“快起来，有话慢慢说。”我安慰。

“求求你们，案件早点破获。”苏瑾哀求。

“你是干什么，新社会新风尚，不作兴这一套。”呵斥。

“那个恶毒的女人，给王大凤服一种M国最新研制毒药，遗忘过去，强记当前。数月内加重阿尔兹综合征。。”苏瑾哭诉。“妈妈好可怜。年轻是吃苦受累，创立家业，婚姻不幸。现在又遭到邪恶组织蹂躏迫害。只有你们能够拯救她……”

“警察办案，不是小孩办家家，不得有丁点疏漏。”沙桐强调。

“鲁丽雅陶莉铁板钉钉的事，JD派遣潜伏凯丰公司里的间谍，偷梁换柱，谋财害命，掠夺凯丰的资金，发展邪恶势力。桩桩证据抵赖不掉，把她们抓起严惩严办。”苏瑾心急草率。

“破获案件，科学缜密推进。只有具备完整的证据链，才能依法执行。”沙桐耐心劝说。

“案发至今已数月，你们还在外围调查分析，抽丝剥茧，根本没有接触到案件的核心。你们的办案能力，令我质疑。”苏瑾窝火，大有一触即发。她在忍耐，不愿说出难听的话。科班出身，公安大学高材生谯城神探，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侦案需要循序渐进，层层深入。不可越境跳跃省略程序，一步错误步步延续，导致最后错误的判断。我们必须遵循办案规则，来不得半点虚假急躁。”我解释

“嫌疑人摆在面前，就那几个人，这些天该调查清楚了。鲁丽雅首当其冲，既有谋杀动机又有谋杀时间。丁晓慧复仇的心里昭然若揭，陶天明霸妻夺子祸夫，使得她家破人亡。丁晓慧有点血性，如果是我也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谋杀。……”

“你列举鲁丽雅丁晓慧，无可非议。陶家没有嫌疑吗，比如陶二毛，陶敏和她的男人彪子，还有王大凤……”

“自家人会谋杀自家人？”苏瑾被激怒，她撕破矜持的伪装，歇斯底里。

“陶天明自杀也不能排除。”沙桐不留情面，一针见血。

“有证据吗？”

“陶天明发家，充斥着血腥爆戮和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原罪状罄竹难书。良心发现，天网恢恢，他不会自寻短见以死谢罪？”

“你是混蛋神经病，你这种人也配当警察，我向潘局强烈要求撤换主侦人。”

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