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萨兰德使臣

卡历1237年9月，西海海滨城镇特瓦林的领主大厅里，哈劳斯公爵正在反复踱步，时而若有所思地驻足思考，眼神从忧虑逐渐变得可怖。

“素亚夫人送来密信，乌克斯豪尔的恩宗齐亲**刚生下一名小王子。”沉思许久，哈劳斯终于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对您而言，实在算不上好消息。”业利钦回应道。业利钦作为哈劳斯公爵的幕僚，经常为他出谋划策，是他最信任的人。

“是啊，我以为上帝眷顾斯瓦迪亚人，不允许欺凌我们的卡拉德人再续生男人。”哈劳斯坐了下来，接着说，“原本阿斯特瑞琪死了以后，我们利用索亚夫人和她的女儿，可以谋求复国。现在，这个小王子的出生完全破坏了我的计划，这个国家的人也许会对卡拉德王室重拾信心。而他一旦长大，绝对是会对王位发起冲击的。”

“公爵大人，上帝从来不会眷顾那些坐以待毙的人。”业利钦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哈劳斯。

哈劳斯调整了一下微微前倾的身体，慢慢靠在椅背上，闭上了一双明眸。半晌，突然睁开双目，此时的眼中已不再有任何迟疑的影子。

当年雷叶科大帝统一大陆时，曾与斯瓦迪亚王室达成一份万年不变的协议。即帝国中必须保留一支斯瓦迪亚王室的正统后代作为领主，为了彰显故王室的崇高地位，也必须授予其公爵的爵位，至少要拥有一座城镇作为封地。但前提是斯瓦迪亚王室不发动也不参与任何针对佩德鲁斯家族的叛乱行动，否则这一协议立即失效。

卡拉德帝国独立后，保留了斯瓦迪亚的领主管理模式，将非宗室领主的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名义上，公爵是非宗室领主所能达到的最高爵位，但除了受万年协议保护的原斯瓦迪亚王室正统后代外，从来没有分封的先例。而在事实上，侯爵才是非宗室领主能够达成的最高爵位，如果国王授予一位领主侯爵，同时也会将一座城镇作为他的领地。公爵和侯爵的后代享有平等继承的特权，也就是说老爵爷死亡之后，他的继承人可以直接继承他的爵位和领地，这点是伯爵以下领主所不具备的。伯爵的领地通常是城堡，子爵的领地通常是村子。伯爵死亡后，他的继承人将会得到一个村子作为领地，而原来的城堡则会重新进行分配。子爵死后，他的继承人只能保留贵族身份，却不会继承领地。而男爵则根本没有领地，且必须依附于一位公爵、侯爵或者伯爵，战时执行他们的作战命令，可以享受他们给予的固定工资，男爵的后代也不再拥有贵族身份。

帕拉汶的王宫大厅中，阿斯特瑞琪国王正在审阅刚刚呈上来的公文，首席大臣罗贝托站在一旁侍奉着。

“陛下，一名来自萨兰德苏丹国的使臣正在帕拉汶的馆驿休息，他表示带来了艾扎尔苏丹的国书，请求当面呈交给您。”外务大臣格雷斯曼从大厅外走来，并向国王报告着。

“萨兰德苏丹国？两国之间已经很久没有最高层级的外交往来了，怎么会突然派使臣前来呢？”罗贝托感到很惊讶。

“萨兰德苏丹国是大陆上唯一不和我国实际控制区域接壤的国家，长久以来与我们虽然谈不上友好，起码是没有什么过节。”格雷斯曼在一边分析着，接着说道，“况且现在萨兰德苏丹国和库吉特汗国的战争还在持续着，艾扎尔苏丹此举应该意在加强与我国的双边关系，或许还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够对库吉特汗国有所牵制。”

“可是，如果国王接受了萨兰德苏丹国的国书，是否会引起库吉特汗国的不满？这样我国东部边境局势就会趋于不稳，还是应该慎重才是。而且这件事情，我总觉得蹊跷……”罗贝托表示担忧。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怠慢其他国家的使臣。”格雷斯曼继续和罗贝托争辩着。

“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不见使臣确实显得我们无礼，见了使臣又恐怕萨兰德苏丹国提出要求，我们一时之间不好接受。”阿斯特瑞琪国王思考片刻，说道，“不如这样，先由格雷斯曼以外务大臣身份与他进行会晤，探知清楚对方意图，而后再决定我要不要见他。”

“让贵族事务大臣西梅尼先核实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免冒充。”罗贝托警惕地命令道。

“请罗贝托大人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格雷斯曼说着，转身离去。

帕拉汶王宫侧厢房的外务部大厅里，外务大臣格雷斯曼和贵族事务大臣西梅尼并排站立。

“有请萨兰德使臣。”

随着格雷斯曼一声令下，只见一人走了进来，此人头戴淡黄头巾，身着黄斑点缀长袍，脚下一双沙漠靴，年纪大约二十出头。

“下午好，先生们。”萨兰德人礼貌地问候。

“使臣先生，您好。我是卡拉德帝国的外务大臣格雷斯曼，这位是贵族事务大臣西梅尼大人，为了防止不明身份人员混入王宫，对国王造成伤害，下面将由西梅尼大人核对您的身份，请配合。”格雷斯曼也礼貌地回应着。

“好的，先生，我一定配合。”萨兰德人说着，看向西梅尼。

“请使臣先生通报一下您的名字和身份，以便于我们比对。”西梅尼问道。

“我叫阿卜杜拉，是萨兰德苏丹国苏丹宫的首席工程师。”萨兰德人自我介绍道。

听罢，西梅尼仔细翻看起萨兰德苏丹国官员的档案。

在这个大陆上，身份的差别比国籍的差别更大。贵族之间就算在战争中打得头破血流，只要战争结束，马上又都变成了好兄弟、好朋友。平民就算在战场上和贵族们并肩战斗，到最后也不会被贵族正视一眼。官员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可以是贵族，也可以是平民，但绝不会是普通的平民。因此，大陆上的国家之间为了防止有人冒认贵族或者官员，无论是有新的贵族产生还是有新的官员任命，都会将人员档案分别送给其他国家。所以，只有档案里面有的，才会被承认。

终于，西梅尼在档案中翻到了阿卜杜拉的资料，确实是萨兰德苏丹国的首席工程师。上面还有官员的画像，西梅尼对着画像，仔细看着眼前的萨兰德人。

“倒是十分相像，只是似乎又感觉哪里不对。”西梅尼作为贵族事务大臣，掌管着大陆上所有的贵族和官员信息，可以说是阅人无数，而且也有着敏锐的感觉。

“哪里有什么不对啊？老兄，是你太敏感了吧，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个人嘛。”格雷斯曼接过画像看了一下，立刻给出了判断。

西梅尼虽然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也只能认可这个人的身份了。

“我有一事不解，据我所知，贵国的首席工程师是苏丹的宫廷属员，而非国家的行政官员。既然是递交国书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派遣外务大臣或者其他行政官员前来？”西梅尼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宫廷属员相较于行政官员而言，只对君主负责，而不对国家负责。所以这些人往往是君主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既然艾扎尔苏丹委派阿卜杜拉大师前来，想必应该是很重要又很机密的事情了。”格雷斯曼在一旁解释着。

“是的，没错。你们也许不知道，艾扎尔苏丹其实是一位宫殿爱好者，他特别喜欢修建各种宫殿，但是在沙漠之中修建宫殿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有我的师父和我才能做到，所以我的师父成为了首席工程师，在他离世之后，我自然就接替了他。毫不夸张的说，我就是苏丹陛下的绝对亲信了。”阿卜杜拉补充说道。

“既然如此，请大师将苏丹的意图告知我们，我们好向国王转达。”格雷斯曼接着问道。

“由于我国在与库吉特汗国的战争中处于下风，虽然东线战场取得过一些胜利，但是中线和西线却接连发生大败。使得苏丹的声望严重受损，一些好事的酋长借机发难。苏丹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希望与阿斯特瑞琪国王共同发表友好宣言，通过外交手段提升自身声望，加强统治权。当然，苏丹愿意将乌鲁兹达克堡作为礼物，送给卡拉德帝国。”萨兰德人将苏丹的真实意图表明。

格雷斯曼和西梅尼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自己无法对此作出表态，只能向国王报告。

阿斯特瑞琪国王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将罗贝托召来，与格雷斯曼、西梅尼共同商议此事。

“使臣的身份没有问题吗？”罗贝托还是很关切这个情况。

“经过我的仔细比对，确实可以相信他的身份。”西梅尼回答道。

“苏丹怎么会愿意将到手的城堡让给我们呢？”罗贝托还是充满疑惑。

“乌鲁兹达克堡本来属于库吉特汗国，此时萨兰德苏丹国面临两线战败的不利局面，想必此城也是难以守住的。用这样一个即将失去的城堡，来换取大陆上最强国家的支持，从而获得统治权，这也不难理解。”格雷斯曼解释着。

“有道理。”罗贝托和西梅尼虽然有疑虑，但是对于格雷斯曼的解释还是非常认可的。

“既然如此，我决定接受这个提议。你们去准备一下，明天我要正式接见萨兰德使臣。”阿斯特瑞琪国王说着，握紧拳头轻轻敲了下面前的桌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