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渡冬之名

神婆一言不发，她默默地盯着钟闻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钟闻认为，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看穿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权杖上的木铃铛随着水波飘荡，它的声音在钟闻的脑海深处回响。

钟闻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保证自己裹在口鼻上的黏液没有被对方干扰，可是在这水中所剩余的氧气对他来说已经不多了。

他设下百般计谋，才让自己从那两个恶魔的手中逃了出来，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难道就要这样子轻松的死掉吗？

钟闻在心中大吼：“系统，我记得，在我死掉的那一刻，你似乎说过一句话，说，我又触发了某个隐藏技能，对不对？”

钟闻只能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隐藏技能上面。

由于自己之前死得太快，甚至没有听系统把这句话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了自己的诡灵，现在就只有炼金手指可以与对方一战了。

可是这个老太婆所放出来的海草上面似乎是有着毒素的，钟闻就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了，仅凭剩下的几个能力，钟闻暂时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的点子，可以应对这种场景。

系统淡淡道：“回复宿主，的确是有说过这句话。”

“那个技能是什么？钟闻满怀希望地问。

“隐藏技能：技能名【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可以修复任意被损毁的物体，前提是宿主的手中，有那个道具的一部分。”

钟闻把这句话在心中咀嚼了一遍又一遍，他实在想不出这样子鸡肋的技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要怎样才能逆境翻盘？

当神婆把自己权杖的底端顶在钟闻的额头上时，有那么一瞬间，钟闻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发冷。

“请你下去，替代我们，向海神大人请罪吧。”

神婆第一次开口了。

可是对方口中的海神大人，钟闻更是前所未闻。

突然间，钟闻的耳边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我来代替你沉入海底，请你帮我告诉神婆，你看到的真相，好吗？”

当这一道声音响起的时候，钟闻发觉自己身边的时间都被凝滞了。

他不清楚这个声音到底来自何方，因为它更像是突然间就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带有任何灵力，可又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到的。

对方停止时间，似乎只是想留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你口中所谓的真相是什么？”钟闻大声问。

至于对方口中的巫师，钟闻心想，那大概就是面前的神婆吧。

对方没有回复，钟闻似乎猜到了对方的失望。

他的心中慢慢浮现起了一道不寻常的预感，这个预感没有带给他任何的指向性信息，似乎只是在告诉他停止时间的能力的限制，快要到了。

“我来代替你沉入海底，请你帮我告诉神婆，你看到的真相，好吗？”

那个女孩又把这句话在钟闻耳边重复了一遍。

“代替我，沉入海底”。

这一次，钟闻终于从里面提取到了关键的信息。

他明白，对方既然已经有了能够凝聚时间的能力，那么若是自己点头答应对方，必然能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对方有这个实力。

可是钟闻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钟闻垂下眼，又缓缓把眼睛睁开。

不管在多么危难的时刻，他都必须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里只不过是某个人的回忆罢了，这里不是现实，而又连接着真正的现实。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都要必须保持理智，不能真正的呈现于这记忆的漩涡之中。

确实，他只要在这个记忆中再次死掉，那么他就将真的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了。

可这里毕竟只是幻境，他的身体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他在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让这具身体成为真正的自己而已。

从本质上来看，答应这个女孩的要求，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现在需要做的事，也是寻求这所谓的真相。

可是不管他遇到什么事，他都只能选择依凭自己的实力解决。

心中的预感蓦然变了，原先感受到的类似于倒计时一样的东西不复存在，转变而成的则是来自于一个小女孩的愤怒。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神婆开始旋转自己手中的权杖。

钟闻明白，大概只要神婆将自己手中的权杖旋转一圈之后，他可能就将永远的沉入海底了。

而这个时间大概也就只有一两秒而已。

他如何在这一两秒钟之内从这里出逃呢？

钟闻选择相信自己。

他立刻释放出自己的一点黑雾，虽然黑雾在这水中只能下沉，不过这对现在的钟闻来说影响不大。

毕竟他所拥有的时间就只有一两秒罢了。

这片湖水能够做到的只是抑制黑雾的移动，而没有抑制其中的灵力。

钟闻将黑雾放在自己口鼻前的那片黏液之中，接着立刻将黑雾爆开，捂着自己口鼻的那一块黏液，立刻与自己的身体断裂开来。

因为钟闻的双手早已化成了黏液，他在将这些东西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开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去捧住它，所以他才选择了放弃呼吸的这样的激进的办法。

在黏液下坠的那一瞬间，钟闻张嘴，把它含在口中。

“回光返照。”钟闻在自己的心中迅速念道。

既然回光返照的能力是将事物的一部分幻化为他原本的模样，那么黏液作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应当也是能达到这一条件的。

这一次，系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就在神婆的做法即将完成的那一瞬间，另一个完整的钟闻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由于两人之间突然出现的硕大的体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神婆被撞出去一段距离。

在神婆被弹开的那一瞬间，钟闻身上束缚着的水草也尽数爆裂。

钟闻在这个突然出现的自己的身体中察觉到了灵力的存在，虽然面对对方，自己心中有些不自然的感受，但是他还是选择抛弃这个新出生的自己，趁着这一间隙，他立刻朝着水面上游去。

神婆没有追上来，钟闻爬到了一棵树上。

钟闻抬起自己的手臂，他的右手再次断裂。

对方只是自己的复制品，钟闻这样宽慰自己。

而水下那个复制品在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呛了好几口水，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生产出来，他只有躯体与能力与原本的钟闻是一样的，可他的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神婆顾不得那么多，她立即又将自己的权杖的底端抵在了复制品的额头上。

在这一瞬间，复制品“钟闻”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稚嫩的女声：

“我来代替你沉入海底，请你帮我告诉神婆，你看到的真相，好吗？”

复制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面对眼中充满冷意的神婆，在一瞬间，他好像第一次领悟了所谓“死亡”的成像。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生存”。

片刻后，神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带着恶魂们纷纷离去。

有一只小小的物体慢慢沉到了水底。

随后，这突然出现的大水也逐渐退去，在湿润的土地上，躺着一个和钟闻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玩具布偶。

复制品“钟闻”，曾答应了女孩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