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节 离京返乡

次日早晨，夏华带着赵炎、绣春等人出门先去墨香书局交了书稿，然后前往马市购买回老家的工具：马车。

马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一种非常重要的、作用不可替代的动物，古代交通极大地依赖马匹，打仗更是高度需要马匹，使得马匹在古代是一种国家级的战略物资，不过，马在古代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古代的驴相当于后世八九十年代的自行车，骡子相当于摩托车，马则相当于小轿车，普通老百姓几乎没可能买得起一匹马。不信就看看《清明上河图》，满街的老百姓顶多只有骡子和驴，一匹马都没有。马不光本身贵，“保养费”也高得令人望而生畏，根据推算，古代养一匹马占用的土地能养活二十五个人，一匹马吃的饲料相当于十二个人的口粮。别以为马吃漫山遍野的青草就能养活，那只会让马拉稀，马的优良饲料是加盐的黑豆，这可是很多贫苦老百姓都吃不上的精粮。

明朝不像宋朝，宋朝没有产马地，明朝有，所以明朝的马市还是十分发达的，市面上，一匹普通的马售价三四十两银子，这等于一个高级婢女的售价，好一点的马超过五十两一匹，比社会底层人的人命还贵。

在马市挑选了三个多小时，夏华买下了三辆马车，两辆是单马拉的，一辆是双马拉的，第二种车厢更大，可以放更多东西，还能让人躺在里面睡觉。三辆马车四匹马，又额外买了一匹作为“备胎”。五匹马都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体型矮小的蒙古马。蒙古马虽然其貌不扬，但体魄强健、吃苦耐劳、不易生病、耐力持久力极佳，非常适合长途跋涉。夏华买马是为了回老家，不是为了去赛马场比赛，当然买蒙古马。

这三辆马车都是双轮的，虽然四轮马车在明朝已经有了，但不受欢迎，因为难以转弯、灵活性太差，实用性很低。

砍了半天的价，夏华和马贩子最终以三百五十两银子的价钱成交了三辆马车、五匹马。

“我这是相当于在后世一口气买了五辆宝马呀！”夏华大发感慨。

夏华此时回老家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骑马或坐马车，水路走不通。夏华原身是坐船来的，先是在长江上坐船顺流而下，到京杭大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处镇江后继续坐船北上，加上坐船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二十四小时都能航行，所以只用了一个月就来到京城了，如今，夏华没法走水路，因为京杭大运河北段已经全面冰封，就算到了镇江，在长江上由东向西是逆流，还不如坐马车。

夏华已经算过了，马和不重的马车时速能达到20公里，奔跑时达到30公里，冲刺时达到60公里，可连续慢跑五六个小时，歇一歇后再连续慢跑四五个小时，理想情况下一天极限能行200公里左右，从京城到老家，全程大约3000公里，考虑到寒冬风雪天气和很多地方路况不好，满打满算，一个半月应该到了。另外，一匹马三天需要吃20公斤的精饲料，所以夏华的马车不但要载人、运行李，还要装马的饲料。

买好马车和马匹后，夏华一行喜气洋洋地返回住处，住处既地方小又没有马厩，没法停放马车、安置这么多的马匹，所以他们今天就要出发了。

“宋小姐，我要回老家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夏华特地问了宋词儿。

宋词儿态度很简单：“词儿已决定一直跟随公子，公子即便去天涯海角，词儿也会跟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取出一份契据递交给夏华，“这是丹儿的卖身契，一直想要交给夏公子您。”

夏华明白宋词儿此举的意思，她既跟随夏华，岂能还有自己的下人？如果她还有下人，就表明她还把自己当小姐，那她跟随夏华干什么？当夏华家的主妇吗？她交出丹儿的卖身契是表明让丹儿以后给夏华当下人，她自己也改变身份，不再当宋家小姐，同样给夏华当下人。

夏华没有收下宋词儿递交过来的丹儿的卖身契：“你继续留着吧，丹儿以后继续是你的丫环。”

众人紧锣密鼓地收拾好行李，夏华去找房东退了房、部分房费和押金。

十二月七日这天，在笼罩京师的飞雪寒风中，夏华带上他的全部家当以及赵炎兄弟俩、绣春四女、宋词儿和丹儿，离开了他待了四个多月的大明朝国都燕京。

“等我回来时，一定是来参加会试和殿试的！”夏华看着身后的京城，在心里默默地道。

“夏公子！”刚出城门口，夏华就听到身后有个女声急切无比地呼唤着自己，回头看去，是碧玉。

碧玉骑着一匹马飞驰而来，奔到夏华所乘马车旁后，她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上前：“夏公子，我家小姐知你离京了，她很想过来亲自送你，但身子虚弱，也不便，所以让婢子过来给你送上她的两份离别之礼。”说完从怀里取出两个长方形的小锦盒给夏华。

夏华接过打开来，却见一个里面是半根即一股发钗，另一个里面是一把折扇。

单股为发簪，双股为发钗，对女子来说，发钗不只是饰品，还是定情的信物，当恋人分别时，女子往往会把发钗一分为二，男女各拿一半以寄托相思，也作为日后再见时的信物。宋夫人当初在夏华原身家就是这么做的，把宋词儿的银发钗拆为两股，一股仍由宋词儿戴在头上，另一股交给夏华原身作为定亲信物。

至于折扇，则是朱尧姬女扮男装时主要道具之一，夏华经常看她拿在手里，估计也是她个人专属的心爱之物。

“夏公子，小姐说，她会等你明年来京再相见。”碧玉对夏华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脸。

夏华笑了笑：“告诉马六小姐，我会的。”说着比了一个剪刀手。

“嗯！”碧玉虽然看不懂剪刀手是什么意思，但她感受到了夏华的承诺和信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翻身上马回城。

“公子，”坐在夏华身边的赵炎忍不住满心祝福地道，“这位马六小姐可真是一位用情至深的好姑娘，跟公子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俩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华一边嗯着一边打量着手里的发钗：“这东西肯定很值钱…”他虽然对首饰毫无研究，但也看得出朱尧姬的发钗必然价值极高，钗身是一段晶莹剔透、翠绿欲滴、温润细长的美玉，雕成了一只栩栩如生、束翅昂首的凤凰造型，还镶嵌有一颗大珍珠和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工艺高超、精美绝伦。夏华估计这东西价值肯定超过千两黄金。

放下发钗，打开那把折扇，夏华再次发出一声惊叹，因为这把折扇的正面是一幅仕女倚楼望江图，场景和意韵俨然出自唐代温庭筠的《望江南?梳洗罢》，右下角赫然是“唐寅”二字及其印章，折扇背面则是唐寅亲笔所写名词《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夏华肯定，这东西价值肯定也超过千两黄金。

忽然，夏华第一次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想回到后世的冲动，当然了，要带着这两样东西。

紫禁城，启祥宫。

王安鞠身轻步走到正专心看着《天龙八部》最新第六卷的万历帝身边，低声道：“陛下，夏华刚刚离京了。”

“知道了，”万历帝目不斜视地呵呵笑道，“算这小子有良心，特地在临走前把第五卷、第六卷写好了。啧啧，这虚竹，长得又丑、脑子又笨，竟能得到逍遥派三老数百年功力传承，还当上了灵鹫宫的主人，真是气煞人也！等等，那‘带头大哥’到底是谁？怎么到现在还不揭秘？”他翻到第六卷最后一页，看到“未完待续”四个字后当即气急败坏、七窍生烟，“这混小子！居然没把书写完就跑了！他还要吊朕的胃口吊到几时？可恶！太可恶了！尔母婢也！”

与此同时，燕京外城某栋官宦家宅院外，一个贼眉鼠眼的胖男人敲开了后门。

开门的人一看胖男人，立刻脱口而出：“他离京了？”

“嗯，刚走，走的是永定门那条路，坐着三辆马车，还带着好几个俏娘们！这贼小子，也不知他到底遇上了什么贵人，刚来时穷得叮当响，房租都交不起，天天啃烧饼馒头，如今变得这么阔绰！银子女人都有了！”胖男人的眼里充满了深深的嫉妒。

“好啊，”开门的人立刻目光如火，闪烁着兴奋，“我这就去告诉少爷！准备动手！”

“得手后别忘了分我一份！”胖男人在开门者背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