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老三马振奇，无疑是拳房的主角。他不单洪拳打得好，齐眉棍在他手里也使得出神入化。看振奇耍棍，只听得见“呜呜”的风声，却看不见他的人影。懂行的人就知道，此时若上前，必将被他打倒一大片。肖鹏的单刀更是耍得令人眼花缭乱，只见他时而缠头裹脑，时而又马步平劈。和振奇一样，肖鹏也是马举人最得意的徒弟之一。他牢记爷爷在教授武艺时常说的口诀“刀看走，剑看手”，耍单刀，步法是关键。故他下盘稳健，步法丝毫不乱。只见那刀花翻滚，寒光闪闪，看得工友们一个劲地叫好。肖老板在一旁瞅着心中暗喜，四号码头有了这几位高手，下次抢夺生意，其他码头都得甘拜下风了。

自从日本人侵占郓城之后，乡亲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旁的不说，劳累了大半年，到了秋天，好不容易收点粮食，还没等入口呢，小鬼子就来抢粮了。

日本乃弹丸小国，本土资源十分有限，因此，侵华日军高层就制订了“以战养战，以华治华”的策略。分布在中国战场上的日本兵吃喝穿衣，大部分靠掠夺当地资源所得来供给。所以每到夏熟或金秋时节，小鬼子、伪军都会下乡来抢粮。老百姓为了活命，就将粮食东埋西藏。可小鬼子残暴无比，一旦找不到粮食，就把老少爷们捆绑起来，逼大家交粮，若不交出粮食，就杀光全村人。

迫于强盗的淫威，老乡们也只得拿出粮食以求保命。自从来了八路军，形势才有所好转。每到收割季节，八路军和民兵武装就组织乡亲们坚壁清野，坚决不给小鬼子留一粒粮食。这下，小鬼子就越加疯狂了。他们甚至出动了装甲车，浩浩荡荡地出城抢粮。在**、八路军的领导下，各地老百姓纷纷拿起武器来保家护粮。小鬼子要想抢粮，就再不像从前那么得心应手了。往往抢一车粮食，就得搭上两条狗命。

东野太郎也为此伤透了脑筋，他如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一般，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无奈的咆哮。

由于兵力有限，东野不可能面面俱到，派兵去全县各处。他只能集中兵力到几个人多粮多的地方去抢。水堡镇乃是郓城重镇，四乡八村的粮食和农副产品都在该地集中交易，东野太郎决定先集中兵力吞下这块肥肉。

就在逢集的这一天，熙熙攘攘的水堡镇突然被几百个日本兵和伪军围得水泄不通。凡是肩上背的、手里拿的，只要是粮食，一律都被没收，就连镇上那几家粮店的粮食也被小鬼子统统装车征收。在刺刀的威逼下，几位粮店老板谁也不敢提一个“钱”字。这年月，能保命就算不错了，身外之物就别计较啦！

东野太郎很清楚，抢粮绝非长久之计，长此下去，必然会引起更大的民愤。郓城民风非常彪悍。真要是群起而攻之，哪怕是手持冷兵器，区区三百来号日本兵恐怕也不是成千上万民众的对手。最佳的办法就是“以华治华”，让中国人窝里斗。可是要这样，总得有个领头羊啊！马举人已是几番推辞，硬来只怕会引发更大的麻烦。在鲁西南一带，马震山不但武艺超群，而且威望极高。关于这一点，东野太郎深有体会，他想起上次和马举人比武之事，至今还心有余悸。

为了让马举人出任郓城县新民会会长一职，东野太郎又一次来到了小马庄。

“您好，马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怎么样，考虑好了？”

“东野先生，俺还是那句话，恕不能从命！”“难道你就不想让马大公子回来了？”“人在你手上，放不放人你自便。”

原来上一次来小马庄，因马举人始终不松口，东野太郎就带走了马有德。但也没有五花大绑，而是所谓的“礼请”。其实是作为人质，为的就是逼马举人就范。

“马老先生，您和我都是习武之人，要不然，今天我们就以武会友。要是您胜了，我就让马公子立刻回家；可万一要是您败了呢，那就请您出山，当郓城县新民会会长。您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听东野说这话，马举人心想：“这小鬼子提出比武，明摆着是对咱中国武术的挑衅。假如他伤了俺，在他而言是理所当然；可要是俺伤了他，只怕是要狗急跳墙。洋枪在他手中，不管咋说，在器械上俺已不占上风，所以，既要让他知道咱中国武术的厉害，又不能逼得他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好，东野先生，那就一言为定。中国武术分内家和外家两派，俺今天就以内家功夫坐桩在屋子**，你要是能将俺移动一步之远，那就是你胜，否则就是俺胜。你看如何？”

东野一听心想：“这老头虽说是清代武举人，可他毕竟是年过花甲今不如昔了。就凭我孔武有力的身体和多年习武的功底，将他打出一丈之外都有可能。”“好，马老先生，那就一言为定。”

见东野无异议，马举人就紧一紧腰带，慢慢地走到屋子**，运上一口气，一个马步稳扎在地，轻轻地说了声：“请吧！”

东野太郎鄙视地看了一眼屋子**的马举人心想：“就你那身板，我举都能把你举过头顶。”他也紧了紧腰间那宽宽的军用皮带，深吸一口气，扑上前去，两手环抱住马举人的腰，“嗨！”大喝一声，即想将其摔倒在地。可说也奇怪，无论东野太郎怎么使劲，马举人的身子都如铜铸铁浇的一般纹丝不动。东野喘了两口气，再次发力，左摇右摆，还是撼动不了马举人的身体。此时他才明白，可能是遇上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了。

“马老先生，佩服，佩服！开路！”东野狼狈地钻进汽车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