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前进！普罗霍洛夫卡（1）

南部战线，捷尔诺波尔，1943年7月12日，早上10点。

隶属歼击航空兵第586团的战机从远方摇摇晃晃飞了过来。它们慢慢降低高度。直至在野战空军机场，那条简陋跑道上完成最后的滑行。

雅克—1型战斗机的机翼稍稍往左偏一点，整架飞机就慢慢开进草地中的停机坪。还没等M—105R液冷V型十二汽缸发动机上的螺旋桨叶停下来，空军地勤部队的油罐车就已经开到这些战机面前，为战机加上新一轮航空燃油。

与此同时，机械师们正忙于检查飞机。尤其是那些有着明显战损特征的雅克—1，机械师必须为它们更换新的零部件。

“辛苦你们了，同志！”莉莉娅摘下了飞行头套，对正在挂载航空炸弹的地勤说了一声，然后从座舱里就直接跳下来。她这个举动可是把长官们吓坏了，要是膝盖受了伤，这位英雄飞行员兴许就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然而莉莉娅却丝毫不在意，她**自己的战斗机机身。当手指划过183号数字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淡淡的伤感。姑娘心仪的那个男孩，已经在斯大林格勒的天空上被纳粹秃鹰折损了翅膀，男孩和他的飞机永久的沉没在伏尔加河底。

莉莉娅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942年12月18日的黄昏。这个时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直到手掌轻轻**战斗机舱盖下的蒙皮板。只有在这个时候，莉莉娅才会稍微开心一点。

那里涂着十六颗正红色实心五角星和八颗空心红边五角星，这代表183号雅克—1型战斗机，在以往的战斗中至少击毁16架，击伤8架德军飞机。忽然一道亮光闪过莉莉娅的眼角，刺得她神经反射的闭了下眼睛。

紧接着在滚滚乌云的高空，一阵滚雷声音响起。就连旁边的青草都在劲风中，肆意摇摆起自己的身躯。莉莉娅知道，马上又要下雨了。歼击航空兵第586团还能不能起飞作战呢？

“你好啊，小天使！”一只手从莉莉娅的肩膀后面伸过来，同时还响起生涩的男性俄语声音。

那是一束野花，有黄的，白的。野花里还点缀了几株青草，虽然它们看起来并不怎么精致，但是莉莉娅还是接过了男人手里的花束。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另一只手也从腰部后面伸了过来，轻轻搂住莉莉娅。这位女飞行员在战场上可没遭受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回过头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金发碧眼，面容立体的男飞行员。他头上还带着镶蓝边圆盘大檐帽，帽子上那颗军徽是金黄色三圈同心圆，在这个圆形的两侧还有一对羽毛翅膀。

很显然这个男人来自法兰西，莉莉娅知道他。一个名叫马塞尔·奥利维尔·阿尔贝特的飞行员，他们的编队是三天前才从北线战场飞过来的。

这些法国空军原属于布良斯克方面军的航空第1集团军，莫斯科为了加强库尔斯克南部方向的空军力量，特意把他们调派到航空第17集团军。

而马塞尔·奥利维尔·阿尔贝特，则是在飞行了半个地球后，才在这里与莉莉娅相遇。

“别这样，阿尔贝特先生。同志们都在看着呢，您还是中队长。”莉莉娅不好意思的挣脱开阿尔贝特的怀抱，这引得那些地勤同志暗暗发笑。看来浪漫的法国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对女孩的追求，哪怕是硝烟纷飞的战场上。

或许他们会有一场超越国界的伟大爱情，就在反法西斯的战场上。一个正在加载机枪子弹的地勤坐在机翼上，笑着看两位飞行员调情。

阿尔贝特尽量表现的绅士一点，他用手杵着莉莉娅的那台雅克—1型战机机身，恰到好处的拦住了莉莉娅的去路。

并且说：“莉莉娅小姐，您知道巴黎的女性是怎么穿搭的吗？”

莉莉娅笑着不做声，阿尔贝特继续说：“他们大多会穿贴合臀部的长筒裙，蓝色或者红色。然后再戴一副遮阳帽。帽子上的轻纱会遮住她们的眼睛，走起路来很优雅，就像这样。”

阿尔贝特开始学着那些女人们，在莉莉娅面前走起了猫步。这个举动逗笑了苏联空军里的很多同志，他们觉得这个来自13区的法兰西男人实在太幽默了。

“这个送给你！”回到莉莉娅身边的阿尔贝特递出一颗金色的怀表，打开一看，里面的表盖还印着夏尔·戴高乐的黑白色肖像画。

“这难道就是法国式的定情信物？”莉莉娅大方的收下了礼物，笑着问。

“不不，莉莉娅小姐。这是作为王牌飞行员，应该得到的奖品。我曾在离开法国的时候发誓，希特勒政权一天不灭亡，我就一天不交女朋友。”阿尔贝特开始说起了鬼话，不过莉莉娅却是很中听他这样的甜言蜜语。

“好了，巴黎来的同志。我们的莉莉娅需要休息。”站在旁边闷闷不乐的彼得洛维奇空军中校终于忍不住劝阻道，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位女同志。但是出于大男人主义的情绪，586航空团的团长仍然很在意一个外国人对自己团的“玫瑰花”勾勾搭搭。

“哪怕你是击落2架德国法西斯飞机的战斗英雄，也不能随意占据同志们的休息时间。”

“您错了，团长先生。”阿尔贝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晃，“应该是4架，在法国本土我就击落了两架德国飞机，您算错了，就是4架。”

“是吗！看来您还真是个战斗英雄！”彼得洛维奇空军中校语气开始变得沉重。

“别这样，彼得洛维奇同志。您不觉得阿尔贝特先生很有趣吗？”莉莉娅现在看她的团长就像是只好斗的公鸡，女性在情感方面永远都是那么的敏锐。包括莉莉娅也不例外，当她看到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时候，莉莉娅也会和其他女人一样，会开心的笑起来。

这些飞行员的一举一动，都被大队长让·迪乐斯纳空军中校看在眼里。说实话他并不想去阻止飞行员们的亲密举动，因为自从离开法国后，这些敢于和希勒特以及维希法国政权说“不”的年轻自由斗士，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身为大队长的中校总不能连队员们的感情都要剥夺，要知道在1941年以前，伦敦那个爱抽雪茄的大胖子先生，对法国军人的侮辱甚至比希特勒来得还要强烈。

尤其是骄傲的法兰西舰队，让·迪乐斯纳空军中校到现在也无法原谅丘吉尔的所作所为，那个只会呆在唐宁街10号二楼里听国外广播，或者去白金汉宫向英王进谗言的英国首相。他是一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属于日不落帝国的那种臭气。

“英国优先”是这位首相先生的终身信条，在这个理念下，连战争都还没结束。他就对同属一个阵营的法兰西舰队举起了肮脏的屠刀，上帝啊！想到这里让·迪乐斯纳更加怨恨英国佬。

要不是因为高贵的“黎塞留”号战列舰上安装了8门380毫米主炮，恐怕早在非洲的达喀尔港口，这艘象征法国海军的战列舰就被英国人的飞机击沉了。也正是因为那两座四联装主炮的英勇反击，才让英国的水兵们对法兰西舰队有所忌惮。

自然而然的，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法国军队和英国军队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英国空军更是蔑称这些高卢鸡，他们连自己国家的天空都保卫不了，还能指望他们来保卫英国的天空？

在这种大环境下，包括让·迪乐斯纳在内的绝大多数法国空军，也对英国皇家空军表现出一种不搭理的态度。所以在第三帝国开辟了东线战场以后，这些法国飞行员就踊跃报名，自愿到苏联去抗击法西斯的飞机。

也就是说，他们宁可保卫红色苏联的天空，也不愿意在英吉利海峡浪费自己的时间。那个臭烘烘的岛国，谁爱保卫谁保卫去。而对于这些从伊朗高原飞来的法国空军，斯大林与丘吉尔的做法恰恰相反。他们被委以重任，有着和苏联空军同样的待遇。

如此鲜明的反差，让长时间流亡海外的法国自由斗士们更清楚。红色的布尔什维克才是抗击法西斯的真正力量，**是法国人民真正的朋友。而表面兄弟的英国，他们是不会给你雪中送炭的，在必要的时候，甚至不介意会对你落井下石。

“迪乐斯纳同志，司令员同志叫您去他的办公室。”航空集团军政委托尔马切夫空军少将一路小跑到山坡上，叫醒了还在沉思中的大队长。

寻着对方的眼睛往机场方向看去，托尔马切夫空军少将也看到了飞行员们**的一幕。满是欣慰的说：“看呐，他们是多么的年轻。我们这份伟大的友谊必将会被后世人记住。”

虽然集团军政委的法语说得很烂，甚至让·迪乐斯纳都能听出对方发音时，所夹带的那种特有的大弹舌音，并且词尾的语重也不对。但是让·迪乐斯纳却没有丝毫嘲笑他的意思，因为这位**军事委员的法语是现学现卖，这也表现出苏联**对法国军人的足够尊重。

“是啊，多么可爱的一群人。要是没有战争，他们应该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让·迪乐斯纳轻微的叹了口气，随后就收回目光，对托尔马切夫空军少将说：“走吧，政委先生，兴许我们会有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