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黑伯爵之虎（1）

库尔斯克战场最南方战线

顿涅茨河—肯普夫战役集群

1943年7月12日，早上5点15分

克莱门斯·海因里希·格拉芙·冯·卡格内克上尉打开了顶部舱门，从自己那辆虎式坦克车内慢慢悠悠的顺着履带走了下来。至黎明破晓之前，这里的空气永远都是那么的清新，哪怕昨天猛烈的战斗所遗留下的，那种刺鼻的火药味硝烟，在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森林净化后，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慢慢走过自己的战车，卡格内克上尉又看了一眼半弧形炮塔上那个涂刷的铁十字军徽，以及军徽后面的罗马数字“Ⅰ”。毫无疑问，这是营指挥部的单位编号，整辆虎式坦克归属营长指挥。

上尉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尤其是成片的白桦树林。它们笔直而又坚挺，在洁白的树皮上，偶尔还会有一两只棕黑色的松鼠拖着长长的绒毛大尾巴，顺着泛黑色的树舌往树梢上飞蹭，一眨眼的工夫就会消失在鲜绿色的枝头。这种俄罗斯特有的风情，和慕尼黑的森林又不太一样。

但上尉也只有在黎明才能欣赏到它，因为这个时间段是一天紧凑的战斗中，最难得的休闲时光。其余时间，碍于苏联红军飞来的机枪子弹和炮弹，上尉和他的车组只能躲在那个闷热的，不怎么宽敞的坦克战斗室内。

从这个地方往北边看，那条波光粼粼的顿涅茨河依旧静静的流淌。在河岸两边，还有一条混凝土浇筑成的桥梁孤零零矗立在那。

对于整个肯普夫战役集群来说，这座桥梁是通向普罗霍洛夫卡，与SS第2“帝国”装甲掷弹兵师建立联系的重要交通枢纽。

而三个小时前，国防军第6装甲师下辖的两个装甲连在弗朗茨·贝克尔少校的带领下，联合卡格内克指挥的虎式坦克战斗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占领了这座在军事地图上，标号为Rydinka的大桥。

现在卡格内克上尉还能看到北岸时不时亮起的手电筒光芒，那应该是114装甲掷弹兵团巡逻队发出来的，毕竟到目前为止，瓦图京还不知道这座桥梁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也就是说在这里，卡格内克和他的503重型装甲营随时会撞上赶去前线支援的苏联第69集团军。

和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隶属OKW直辖的503重型装甲营，在“堡垒”计划开始的当天，他们的虎式坦克就遭到了大范围的打击，致使多辆虎式坦克在7月5日黄昏就失去了作战能力。

卡格内克上尉非常清楚的记得，那是在别尔哥罗德北方的河岸边。清晨7点，空气和现在一样湿润。营长就这样呆呆的站在河岸，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兵们搭载桥梁作业。

等渡桥工程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时候，突然间，从拉姆斯纳亚河北岸就腾飞起数十条淡黄色的火龙，漫天的火影就像冰雹似的，纷纷扬扬洒落在渡口两侧。

同时空气中还响起了那种特别的尖啸声音，卡格内克上尉的心在那一刻揪成一团，这是“斯大林管风琴”喷射的火箭弹。没有人知道那一天沃罗涅日方面军的直属部队，近卫迫击炮兵第36团，80团和97团究竟动用了多少辆喀秋莎火箭车，对北顿涅茨河流域的德军投射火箭弹。

但是卡格内克上尉自己在心里估计过，苏联人的喀秋莎火箭车应该有上百辆之多。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这些数量，现在就连冯·卡格内克自己都懒得去考证。因为当时他已经把头死死的埋进地里，苏联人的炮火打击太过强烈，上尉巴不得整个身子都钻进潮湿的泥土中，好让那些四散飞溅的火箭弹破片伤不到自己。

等这场炮击过去后，卡格内克成功提取了503重装甲营开战以后的第一份战损名单：4辆虎式坦克和1辆斯太尔指挥车。那辆指挥车还是营长自己的，不过就算是这样，503重装甲营比起工兵们来说，他们的损失已经很小了。

想起这件事，卡格内克上尉就有些窝火。精锐的虎式坦克之所以会蒙受如此损失，全赖于维尔纳·肯普夫装甲兵上将的“优秀指挥”。

对于503重装甲营来说，将军的安排无疑是在犯罪。因为他把整个营都拆散到各个装甲师去：重装甲1连配属到国防军第6装甲师，由瓦尔特·冯·许纳斯多夫少将指挥；重装甲2连配属到国防军第19装甲师，由古斯塔夫·施密特中将指挥；至于重装甲3连，则配属到国防军第7装甲师，由汉斯·冯·丰克中将指挥。

这样一来，卡格内克就成了光杆司令。他只能指挥手底下从编号Ⅰ到Ⅲ的三辆营部虎式坦克，503重装甲营的其他虎式坦克既得不到军直属部队的后勤支援，也得不到有效的防空掩护。

至于这些装甲师师长，除了汉斯·冯·丰克将军以外。他们都只是简单的把虎式坦克当做部队冲击的先锋兵，3个连的虎式坦克在这群门外汉手里根本发挥不出自己该有的优势。

因为这些将军虽然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但是他们没有经过针对虎式坦克的系统化培训。将军们根本就不了解虎式复杂的机械系统，以及全新的车体构造。对于虎式坦克在战场上的定位问题，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不过卡格内克上尉也并不是任由着肯普夫将军乱来，基于和第3装甲军军长赫尔曼·布赖特装甲兵上将不错的私交关系。克莱门斯·冯·卡格内克马上就在7月6日向布赖特将军汇报了这个致命的问题，并且反复阐述再这样下去，虎式坦克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大傻子”肯普夫折腾光的。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布赖特上将同样不敢耽搁，因为陆军总部早有规定，如果在战场上折损太多的虎式坦克，那么该级指挥官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他马上就去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交涉。不过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在整洁的作战办公室内，赫尔曼·布赖特几乎是扯着脖子，红着脸吼到：“将军先生！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能力！但是我们应该多听听专家们的意见！这是我们从来没有接触到的新式坦克，况且您这样的安排有悖于陆军总部的条例！”

“赫尔曼先生，您应该清楚，虎式坦克是战场上攻坚的重器！戈培尔部长和阿道夫元首都在这样宣传。我们不能怀疑元首，之所以在昨天的战斗中，我们的虎式坦克会有那么严重的损失。赫尔曼将军，责任应该在您！如果你反应快一点，叫工兵清除掉那些地雷，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针锋相对的肯普夫将军语气显得很平淡，但是从放在办公桌上紧握的拳头就能看出来，肯普夫还是很生气的。而跟在赫尔曼·布赖特后面的克莱门斯·冯·卡格内克则一言不发的站在靠近门口的墙角，静静看着这一切。因为作为上尉，他还不够资格去掺和将军们的谈话。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卡格内克伯爵，因此而受到**谋部的惩罚吗！将军先生，这恐怕有损一个国防军军官的道德。”面对食古不化的肯普夫，赫尔曼·布赖特是万般的无奈，最后只好搬出卡格内克来说话，并且在“伯爵”这个单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直到这个时候，维尔纳·肯普夫才稍微收敛一点。但是仍然不会去改变自己的立场，于是，这场没有结果的争论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克莱门斯，不要灰心。我会找机会向柏林反应这里的情况。”走出肯普夫办公室的装甲军军长微笑着对卡格内克说到。

正因为有第3装甲军军长的鼎力支持，503重装甲营才在之后的日子里重新归拢到一起。那还是7月10日，趁着海因茨·古德里安视察第48装甲军的时候，赫尔曼·布赖特借机偷偷溜到了北线战场，当面向这位帝国装甲兵总监陈述了事实。

“这违反陆军总部集中使用六号坦克的原则！况且这还是卡格内克家族指挥的军队，国防军不能对不起老伯爵。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处理！”海因茨·古德里安只对赫尔曼·布赖特摆下这句话，然后就兴匆匆的离去了。

果不其然，在帝国装甲兵总监的当面施压下。肯普夫将军也只能让三个重装甲连归建，而且他还没有一点脾气。因为503重装甲营营长克莱门斯·冯·卡格内克，虽然只是个少尉。但是他的父亲，卡尔·维克多·冯·卡格内克伯爵可是为德意志帝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

“永远也不懂虎式坦克的‘上尉参谋’！只会用手里的职权来压迫下属。”想到这，克莱门斯·冯·卡格内克还在无情嘲笑肯普夫。大概在整个肯普夫战役集群里，也只有卡格内克敢直言自己的上司是‘上尉参谋’。

这一切还要从1906年开始说起，当时的维尔纳·肯普夫不过是一个从军校里毕业，小小的预备军官。而卡尔·维克多·冯·卡格内克已经是驻奥匈帝国的武官了。

除此之外，卡尔·冯·卡格内克伯爵和**谋部部长赫尔穆特·约翰内斯·冯·毛奇（小毛奇）还是挚友。他们一同制定了针对协约国的“施里芬计划”，并且在战争开始后。卡尔·冯·卡格内克将军挥舞军刀，指挥着德意志帝国最精锐的骠骑兵团向沙皇俄国的军队冲锋时，维尔纳·肯普夫当时不过是伯爵老爷手底下的一个参谋军官，只能跟在老爷后面替老爷出谋划策。

这一切就造成了小卡格内克不光是在对虎式坦克的作战方案上和肯普夫背道而驰，甚至在其它方面，小卡格内克也同样看不起这位国防军装甲兵上将，并且在主观上认为肯普夫对装甲部队的作战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