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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中短篇集>谶语警言(上卷)>第十二篇 期盼成军嫂梦寐难成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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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 期盼成军嫂梦寐难成真(一)

小说:谶语警言(上卷) 作者:滁州徐舟 更新时间:2022/9/28 10:55:58

《说文解字》中“命运”指的是“生命”和“运程”。古人造字都是单个字的,没有词汇。命就是“命”,运就是“运”。古人的命:指的是“生命”,古人认为人的生命是注定的也就是固定的,按现代基因学也是可以证明这一点;古人的运:指的是“运程”,运程指的是能量流动的过程,运程也就指我们的发展前景、愿景和前程。所以,我们的运程在某种程度是可以改变的。后来古人认为人非自然死亡的,也就是非“命”决定的死亡,都是因为“运”导致,所以把“命”和“运”合在一起,表示事物的另一层规律!

农村女杜鹃没文化,对命运自然不懂,襁褓里被婆婆拾回家当童养媳,她的命运就依附在男人身上。没想到男人参军,她会有一天当军嫂。当军嫂既光荣,也有责任。这些她不会想到,传统文化熏陶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男人捆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杜鹃走下长途大吧车,停车的地点是广场。售票员高喉粗嗓地喊叫,清流市到了,有下车的快下。她听了一遍,不放心,紧问一句,是西山坳东面的清流城吗?售票员望望她,不耐烦地说,全中国能数出第二个清流城吗?快下车吧!她拧起大一包小一包的东西走下了车。大巴车喇叭吼叫一声,一溜烟地开走了。

这是个过路车站。杜鹃把大小包裹码摞一起,卡在裤裆下,这才抬头环视一圈。广场不小,有她家的上下两块冲田那么大。广场上,有来往过路的客车,有停放的出租车,还有肩扛手推的游动商贩:卖气球的,油炸臭豆腐,鸡蛋油饼和烘山芋什么的。这些都和家乡的小镇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大小而以。有的叫法也有差别,比如说,山楂穿成串儿沾上糖稀的,乡下人叫糖球,城里人则称糖葫芦。乍一听,她还懵懂了。当少男少女们嚷着“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时,才知道那就是她平时爱吃的糖球。两种叫法一码事,不过,“糖葫芦”比糖球文雅好听。

广场人群熙熙攘攘。卖气球的小姑娘很有眼头,见一位年轻妈妈用童车推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走过来,便迎上前。小女孩嚷着要买“美羊羊”的气球,妈妈哄着,家里好几个了,不买了,咱们去超市买好玩的玩具。小女孩不同意,家里的是小兔子和小花狗的,我就要“美羊羊”。眼下正在播放《美羊羊与灰太狼》的动画片。妈妈哄了一会,最后还是卖了一个,才将小女孩带走。

杜鹃见景触情。妈妈的模样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二十三四岁吧,孩子都几岁了。自己过了年也到了这个年龄,八字还没见一撇呢。自己急,其实婆婆还要急。

二十冒头的姑娘在山里,属于大龄青年。女孩子家十五六岁就开始寻亲了。年龄小有个选头,选上几年,总能选上一门好婆家。年龄大了,留下的空间小,如不紧捞快抓,说不定就蔫黄了。大姑娘找个二婚头,在她们村里也不乏其例。人没人钱没钱,秃头烂蛋,一头没落到一头。

她不怕,“箩窝子”亲,出世不久就定下男人。不是父母老封建,而是她出世就没见着父母的面。

她是个弃婴,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婆婆——说准确点是养母杜婆婆,一清早去屋后茅房,见草堆旁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个襁褓。孩子还没睁眼,小脸血红血红的,是个刚生不久的女婴,便抱回了家。杜婆婆常说她是个苦命的娃,命也生得强,要不是那天闹肚子,准的被冻死。杜婆婆还骂她的父母也太狠心了,这么漂亮的女娃怎么就舍得丢弃呢?她估摸着一是嫌弃女娃,计划生育,名额限制,谁家不想要个男娃呢,养儿防老传宗接代。要么就是私生子。**了,开放得现在女娃子都不知廉耻。认识了才几天,就脱裤子上床,还美其名曰:试婚。婚姻还能试吗?女人最着重的是贞洁。杜婆婆说她从小真乖,打她抱回家,就没哭过一声。小嘴真会吃,奶粉米糊喂什么吃什么,小肚子总是吃得鼓鼓的。杜婆婆说,拾到她的时候是五月间,那年雨水充足,满山遍野的山杜鹃开着红花,就像红色的海浪,煞是壮观。她就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杜鹃。

杜婆婆有个儿子,名叫杜山娃,比杜鹃大两岁。杜鹃叫他哥哥。山娃非常疼爱这个妹妹,有好吃的,总往她碗里拣。重活累活也不让她干。杜婆婆时常开玩笑,丁点大的人就知道疼老婆,明儿成家立业,还不把老娘给忘了。山娃反驳,她是妹妹,不是老婆,哥哥疼爱妹妹不对吗。杜鹃不明情理地跟后起哄,什么叫老婆?山娃是我哥哥呀。杜婆婆笑了,一对傻娃子。杜鹃是我捡来的,捡来就是给咱山娃做老婆的。等你们长大了,妈就给你们成亲拜堂,送进洞房在一块睡觉,再给咱生个又白又胖的大孙子。杜鹃发问,我和哥哥现在不就睡在一起吗?杜婆婆捂嘴笑得肚子痛。

随着时间岁月的推移,杜鹃渐渐长大,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男女间的情事,知道羞涩,和山娃保持一定距离。虽然没有圆房,她已经把自己定格在儿媳妇的档次中,尽心孝敬准婆婆,照顾未来的丈夫。十八岁那年杜婆婆要给他们圆房,山娃不同意。高中刚毕业,大学没有录取,山娃的鸿鹄之志远大理想一夜破灭。他不甘心更不愿沉沦,当一辈子面向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立志一定要走出大山,到外面闯荡一番,见识外面的世界。正好那年征兵,他报名参军,分配到清流市消防支队当一名消防兵。

一转眼三年过去,杜婆婆以为他要退伍。退伍了就好办亲事,她就能抱上小孙子。谁知山娃表现好,部队不让回来,又留他再干三年。打信回来,说兵役改革,有了志愿兵。还说他提拔当上士官,每月拿工资,和城里的工作人员一样,只不过他干得是消防兵工作。杜婆婆回话,咱不问你当不当官那档事,咱只管你与杜鹃的婚事,明儿早点能给咱添个胖孙子就成。山娃仍是七个狸猫八个眼,不是工作繁忙,就是学习紧张,还有什么拉练比武,好像忙得连放屁工夫都没有。

工作再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与结婚生子有什么关系?杜婆婆常在睡梦中大骂儿子。

杜鹃起先还帮着山娃说话。她这个约定俗成的丈夫,学习工作求进步是好事。人就是要往高处走。当官提干,她不仅脸上有光,而且将来还能随军家属。这是山娃信上说的。在他们消防支队,就有好几位像他这样的士官,干满15年能带家属,30年能领到退休工资。

她想进城,过城里人的生活。

但杜婆婆有句话打消她这个念头。乖娃子,甭听他的鬼话。城里啥地方,花花绿绿的世界,漂亮妖艳的女人多着呢。猫儿哪有不沾腥的。你在家辛辛苦苦劳作,伺候着咱这个老妈,他说不定哪天被城里的**人给勾走。妈是黄土涌到眉毛稍的人,腿一伸眼一闭就走了,可妈怎么对得起你呢。娃要多个心眼。

杜鹃感动地扑到婆婆的怀里呜呜哭起。她这个养母兼婆婆待她太好了。

妈,咱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她说。

婆婆说,明天就去镇上打结婚证,后天去清流市和山娃结婚,等怀上了娃再回来见妈。杜鹃说,打结婚证要男女双方到场的。

婆婆说,民政杨助理咱熟,咱家的事他最清楚。男方的妈去了还不成?婆婆还说,红五月五月红,五月暖风看美人。开耕播下一粒种,来年春头得条龙。

杜鹃脸唰得红到耳根。

她怀揣着结婚证,被婆婆撵上了去清流市的大巴车。

杜鹃第一次走出大山,来到数百里外的清流市。

这座城市虽然不大,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足以让她头晕目眩。

上车之前她本想给山娃通个电话,让他到车站来接,婆婆不允。说通电话了,山娃是不会答应你去的。一大堆的借口,会将她拒之门外。那时再强硬来了,反而不好,不如这样不声不响冒冒失失突然闯到,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想推也推脱不掉。

婆婆的话固然有道理,但她就没替媳妇想想。初来乍到摸不着锅灶,东南西北都迷糊了,去哪找消防支队?

一辆出租车驰到她近前,窗口伸出个秃脑袋,大声喊叫,大姐去哪儿?上车吧!

她问,去消防部队多少车费?

秃脑袋想想说,是消防支队吧?有计程表按里程收费。

她说,对对,是消防支队。咬死价,两块钱行吗?

秃脑袋白她一眼,你是乡下人吧,起步价就是五块。出租车一溜烟走了。

起步价五块,她咂咂嘴,如果蒙她满城转两圈,还不要大几十块钱呢。她后悔不该听婆婆的话,要是山娃知道了,骑自行车接她多好,既省钱又省事。好在她带着他的手机号。她将包裹一步步挪到附近的售报亭,拨打手机号,回话:关机。她这才想起,山娃的手机吃晚饭后才开机,专用与家里人通话的。

天渐渐上了麻影。路灯亮了,霓虹灯闪烁,绚丽多彩。马路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下班的人,都急急忙忙往家赶。

杜鹃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售报亭的大婶劝慰,姑娘不要急,除了手机还有别的联络方式。

她摇摇头。

大婶问,你要找的人住什么地方,在什么单位工作。

她答。在消防支队当官。

大婶笑了,这不就得了。消防支队是救火的,拨打119免费电话。

大婶代她打了。对方说119是指挥中心,找人请拨打消防支队的电话。大婶骂一句,脱裤子放屁找麻烦,一家子代说一声不就得了。

大婶又拨通消防支队的电话。你们哪儿有个叫杜山娃的官吗?

对方答,没有杜山娃的官,倒有杜山娃的兵。

大婶说,有人找他,就在车站广场的售报亭等着。

对方问,是他什么人?

大婶望望她,意思自报门户。她脸微微一红,低垂下头。大婶自主当家,是杜山娃的媳妇。

对方说,杜山娃去省里集训,半个月才能回来。

大婶火了,你是人还是蛋?这么坠。杜山娃不在,你不是人吗!你来把她接到部队不就得了。什么?你是总机。好,那就请你转告部队首长。

大婶把电话挂了。这小子真坏,明知道这是付费电话,偏要耗这长时间。

杜鹃问,多少钱?

大婶看看计时器,两块。

杜鹃递上两个硬币。

大婶说,待会儿我再拨个电话给你催催,姑娘先去吃饭吧。

杜鹃说,咱不饿,就在这里等着。

她转到售报亭的背侧。

出门前,婆婆还叮嘱她一件事,说结婚生子那是做上人的一厢情愿,做妈的就想抱孙子。但是,你作为妻子要想得多些。去部队要观察山娃表现如何,人缘可好,领导是否喜欢?山娃说了,当兵15年你就能随军,是真是假……

养母兼婆婆待她可谓是心上肉,处处想着她维护她,就连自己百年之后的事都替她想了。

她家住在离镇上几里地的山沿口,当年分宅基地时,婆婆就看中这里。村里人不屑一顾,那是空旷荒蛮野兽出没的地方。婆婆说,别人不要她要。她请村里人盖起三间草屋,又围起一个偌大的院子。那时“割资本主义尾巴”闹得凶。她家窝在山坳里,单门独院无人问津,成了世外桃源。鸡鸭成群,猪羊满圈。上面人来检查,她就把家禽牲畜放进后山的丛林里,晚上再吆唤回来,躲过一次次浩劫。**土地承包,门前的清水大塘,理所当然的归她。塘口下的一冲水田,也毫无争议地划到她的门下。家后的偌大一片山林,在招标会上,婆婆开出大价,硬从村长的手里夺过来……俗话:心强不如命强。命注八尺,争不到一丈。这块宝地众目睽睽。农村开始搞小城镇建设,土地流转。村里乡里领导找婆婆谈话,说要搞经济开发,外地一家大公司,要在这里投资办“农家乐”度假村。婆婆坚决不同意,并放出狠话,谁要拆咱的家,咱就与谁拼老命。

时隔不久,杜山娃打封信回家,说组织上找他谈话。搞小城镇建设,是小家服从大家的事,节省土地发展经济。自己是**员,应该积极带头,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山娃最后恳求他妈,千万不要在他前进的道路上设绊脚石。她见那几天婆婆丢魂失魄,时常躲在屋后淌眼泪。土地是农民的**子。**,那么大的一场天灾人祸,她就因为守着私开的几分土地,种些杂粮,全家人才保住性命,一个没被饿死。土地收回了,房屋拆迁了,都搬到小镇上,住着两层小楼靠什么生活,喝西北风?她不怕,敢和村里镇里的干部对吵,一个死多活少的人,老命不值钱。现在山娃出面说话,她不能不放软。娃的前途很重要,当兵为什么?不就是想日后图个政治进步,入党提干,将来留在城里吃官饭。

拆迁那天,推土机开到山沿口。婆婆不敢看,跑到后山的祖坟地痛哭一场。

婆婆对她说,老屋被拆,土地被公家收回,这个家也没啥念头了,你去城里找山娃把婚事办了。要叫他在部队里好好干,苦受几年你也能随军。到那时,做婆婆的死也闭眼了。

杜鹃心里也盘算过。山娃当兵六年,再挨撑九年,他们也才三十冒头。三十岁的女人什么事不能干,随军到城里,就是摆个地摊也能糊住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老人的话金贵。

杜鹃正在胡思乱想,售报亭大婶喊叫,姑娘,消防支队的车来接你了。

杜鹃安排在消防支队招待所。

所长是位四十开外的女人,好客健谈。见面笑盈盈的自我介绍一番。这里的官兵通称我慧姐,以后你也叫我慧姐吧。

杜鹃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杜山娃什么人?话刚说出口,慧姐又哈哈笑起来。瞧我这话问得,来这里探亲的自然是媳妇喽,明知故问。

杜鹃红着脸说,咱来是和杜山娃结婚的。

慧姐哦一声,是未过门的媳妇喽。什么时候办喜事?提前说一声,慧姐给你们布置一间新房。漂漂亮亮隆隆重重的,绝不比你们家乡差。

杜鹃说,谢谢慧姐。喜期的日子还要等山娃学习回来定。

慧姐说,支队长说了,杜山娃去省城集训十来天就回来,你安心住着不要急,明天有空我带你到城里转转。

两人说着话,有敲门声。

又来哪位新客,长着啥模样的?随着声音落地,闯进一个年轻女人。

慧姐点着她的脑壳,你呀,疯疯傻傻的也不分场合。新来的陌生人也允许你这样自来熟?那女人笑说,来者都是自家人——军属。慧姐,我说得不错吧。

慧姐说,就你这张嘴,吵得我耳朵一刻不得安宁。好了,你们姊妹俩唠唠,我还要忙别的事呢。

慧姐走出门外,不放心又叮嘱一句,周大雁别欺负小妹呦。

周大雁憨笑着说,哪能呢。你这招待所没有旅馆热闹,撂棍打不到人,找个说话的都没有。好不容易盼来个说话的,俺能欺负人家吗。

称慧姐所长,是尊称。其实,慧姐是个业余的。支队在楼东处改造出三、四个标准间,安排来部队探亲家属住。招待所以前归后勤。后勤人少事多,归而不管。全靠探亲家属自己料理。支队官兵戏称招待所是行政特区,高度自治。慧姐是随军家属,看不下去,自报奋勇来照应着招待所。来部队探亲的家属都称她慧所长或喊慧姐。

慧姐走后,周大雁把门关上。粗喉大嗓说,这阵子把俺急死了,空荡荡一层楼就住着俺一个人。慧姐家里家外忙着,有事还去后勤打杂,成天忙得屁颠屁颠的,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招待所来得就少了,哪有时间和俺操闲。这些人也真是的,五月天气不冷不热的,正是配种下崽的好时光,不来部队探亲都窝在家里做啥?

杜鹃红着脸说,雁姐,说话多难听。

周大雁笑了。难(南)听朝北听,听惯一个音。俺说得都是实话。大妹子,瞧你这身材,还没下过崽吧?

杜鹃低着头说,咱还没结婚呢。

周大雁咯咯笑着,是来部队结婚的,对吧?这几天俺的眼皮老是跳,原来有喜酒喝了。老公叫啥名,在哪个中队?

杜鹃答了。

周大雁说,妈呀,杜山娃俺太熟悉了,和俺老公崔传根一个班的。临去省城前,还到招待所和咱操闲呢。说俺老公有本事,般大的年龄就有老婆和娃。硬缠着要俺给他寻一个。

杜鹃知道是逗趣,笑说,那是和你闹玩的 ,咱不是来了。

周大雁一本正经。他说得很认真,不像是闹玩的。大妹子,俺们女人的心相通的,这年月对男人要多留个心眼。花花世界,这啥时节,满街大姑娘小媳妇敞脊背露大腿,白生生的谁见了不热眼,就连俺都想上前摸一把,别说那些血气方刚的老爷们。大妹子,世道变了,猫不想沾腥,可腥送到嘴边。

杜鹃笑笑,咱家山娃不是那号人,咱俩从小就在一块长大,他是啥样人咱还能不知。

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婆婆如何收养她,山娃如何像哥哥一样爱护她,懂事了婆婆挑明关系,山娃依然像哥哥一样处处想着她……

没等说完,周大雁大呼小叫起来。越说麻烦越大了,你和山娃中间早垒起一道坎,一道不可逾越的坎。

杜鹃问,什么坎?

周大雁说,兄妹情结的坎。

杜鹃不明白。

周大雁挪挪屁股靠近前,神秘地说,兄妹情结还不明白,山娃待你好是兄妹情分,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

杜鹃恍然大悟,这么说,他从来没把咱当媳妇?

周大雁诡谲笑笑,当媳妇你能这么安稳,白天不进你房,夜里也钻进你的被窝,搅得你赤夜不眠,早就大的喊小的叫了。

杜鹃缄默。

周大雁粗粗拉拉,话却说得在理。杜鹃想想也是。

从小两人盖着一床被,睡在一张床。长大了,知道男女情事,就分成两个房。山娃成天本着脸,像个大哥哥样从不与他嘻闹,钉是钉卯是卯。有事情,站在门外喊。有几次杜鹃冲他,喊什么,不能进房说嘛。山娃依然站在门外,事情说完就走。参军了,临走前,杜鹃约他到后山沿说说话。山娃像吃枪药似的,有话在家里说,鬼鬼祟祟地到山沿做什么。参军三年,探亲一次。头一个探亲假,婆婆要把亲事办了,山娃坚决不肯。婆婆说,你要替鹃儿想想。女孩子家等不得,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待在家里,媳妇不像媳妇,女儿不是女儿,像啥话呢。山娃回答,杜鹃不是一直在家吗,是你收养的亲闺女,是咱的亲妹妹。

最使杜鹃心寒的,探亲假期临近了,在临走的那天晚上,她主动进了他的房,坐在他的床边,想和他聊聊家常,听听部队里的一些新鲜事。山娃却说,时辰不早了,都早睡吧,明天咱还要赶早车。杜鹃说,听外人叙闲当兵的很苦,吃饭睡觉都是按时按点,没有一点自由。如果受不了,就打报告回家吧。在农村也有不少人家发了财的。你不比别人笨,参军三年见多识广,就在咱家周围打打主意,也能发财。山娃硬邦邦地说,部队受苦?不还有那么多当兵。人家能干下来,咱也能干下来。外人的闲话不要听,咱的事咱会有主张。她还有好多的话要说,都被山娃打断。好了,睡觉吧。咱在外,家里的事都靠你照应。硬把她哄走。那时节,有地缝都能钻进去。这回揣着结婚证来部队,山娃会顺风顺水地同意吗?她不晓得。

杜鹃的心情一下跌落,沉重郁闷。

慧姐进来一眼看出。大雁你欺负小妹了?

周大雁笑说,怎么会呢,俺姊妹俩唠得贴心呢。

慧姐说,小妹眼角挂泪花了。

周大雁这才注意到。大妹子,咱是直肠子人,有嘴无心,哪句话说得不好,你煽俺的嘴巴。

杜鹃说,咱是沙眼,有时不知不觉就流泪了。

慧姐说,没事就好,部队就是军属的家,有不顺心的事告诉慧姐,慧姐替你做主。

隔壁的孩子哭了。周大雁说,俺也待不小工夫,娃醒了俺走了。临走说个秘密,慧姐是王支队长的夫人,随军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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