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东北剿匪 上

第二天一早，李殿荣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把一大车弹药分装在两架大车上，外面覆盖上粮食和其他给养，亲自给吴佩孚送来了。

李殿荣不敢不来。

昨天，唐天喜给曹锟打电报，讲诉了吴佩孚回来要兵、要炮的事情，少不了再添油加醋的说些吴佩孚的坏话，晚上李殿荣就接到曹锟的电报，训斥他驭下无方、管教不严，任由吴佩孚一再抗命，命令他去逼吴佩孚速速进兵剿匪。

李殿荣知道吴佩孚不可能谎报军情，以五百多北洋军去打800悍匪，对方还是据险防守，就算北洋军训练有素，可没有炮兵助阵，攻上山去也必定是死伤惨重，到时候吴佩孚还是逃不掉指挥不力、损兵折将的指控，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可他李殿荣是曹锟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敢当面硬刚唐天喜，却怎敢不听曹锟的命令，所以硬着头皮也得来劝说吴佩孚出兵。

“子玉呀！你这样一直抗命、让我很难做人呀！”李殿荣刚一落座就开始卖惨，希望吴佩孚顾及两人还算融洽的上下级关系。

吴佩孚听李殿荣这么一说，赶忙起身、给李殿荣行了一个单膝跪地之礼，这在北洋军中可算得最高礼节了，一般情况下，吴佩孚只需向李殿荣致军礼。

吓的李殿荣也不敢托大坐在那里了，赶忙起身、伸双手把吴佩孚扶了起来，嘴里也没闲着：“你这是做什么？我怎担得起如此大礼？

进剿土匪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嘛，你只要进山，哪怕是转悠两天，就说土匪一见官兵天威，吓做鸟兽散了、也不是不可以的嘛，当时候我会帮你说话的。”

李殿荣是个老实人，这也是曹锟肯用他的原因，老实人的忠心、是真的忠心，聪明人只是表演的更加“忠心”罢了，时间会证明一切，可当知道真相的时候、往往为时已晚。

“大人！”吴佩孚笔直站立、又给李殿荣行了一个军礼，李殿荣赶紧拉着他、让他坐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大人！唐天喜的乱命，我自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要是您下令，哪怕是刀山火海，我吴佩孚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吴佩孚斩钉截铁的说道。

吴佩孚的话让李殿荣很是意外，他不知道吴佩孚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就凭他刚才那句话，吴佩孚才会说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可两人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所以李殿荣是有些不信的，吴佩孚也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了，于是接着说道：

“大人！您的话就是命令，我部明日即进山剿匪！”

“真…的？……也不要那么匆忙，一切以安全为重，袁大帅殚精竭虑拉起这么一支武装，绝不是为了跟土匪拼命……我的话、你明白？”李殿荣没明说，但让吴佩孚保存实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剿匪固然重要，可自己前程、小命更重要，只要学会打滑头仗，那就算唐天喜想害吴佩孚，撑死也就是个记过、罚俸的罪过。

“卑职谢谢大人！”吴佩孚大声说道。

“别这么说，你还需要其他什么不？”李殿荣笑着说道，他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更没想到吴佩孚如此给自己面子，故有此一说。

“一是请大人帮卑职保密，卑职明天出兵的的事儿、您密电曹统制即可；二是明天请大人以拉练的名义，带一营兵马前往距离青龙山20里的靠山屯……我不想见到王承斌。”吴佩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这个没问题，我带第二营去，只是……”李殿荣不解的看着吴佩孚说道。

“请大人允许卑职买个关子，不过请大人放宽心，对大人、对二营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了！尽可能多带马车！”吴佩孚笃定的笑着说道，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实战，这份自信也感染了李殿荣，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送走李殿荣，吴佩孚来到另一个院落，正房里正在开会，三营帮带【注一】、张福来他们三个队官也在，刚才还在热烈讨论的他们见吴佩孚进门，马上立正敬礼。

“谁来说说你们的部署。”吴佩孚还礼后、轻松地说道。

“大人说笑了，一切您都安排好了，我们不过是分配一下任务而已。”三营帮带轻松的笑着说道，吴佩孚的性格很怪，平时总是板着个脸，越是临近开战、他好像越轻松，并把这份情绪感染了手下这些人，好像不是马上上战场、而是去郊游一般。

“就是，有您安排的几支奇兵，这仗简直太轻松了。”张福来也轻松的说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参加过**山东农民起义的，用洋枪打手执锄头的农民起义军，也没有现在这样轻松。

“不能大意，打仗不是儿戏，说说怎么安排的吧。”吴佩孚乐见他们轻松的样子，只有信心满满的人、才会有这种轻松。

“我们初步计划是这样的。”帮带说着，表情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

“天黑前，二队三排由我带领，剪除营外的土匪眼线，并根据您提供的名册，彻底扫除行军路线上的土匪暗桩，保证大部队秘密抵达指定地点。

一连配属重机枪排负责前山佯攻，巡防营那边能按时赶到吧？

……对对对！刘老板的银子能使鬼推磨。

那个人已经换上咱们的军装了，三队和二队的两个排，由张队长统一指挥行动。”

“我呢？……不用！

土匪为了防止官兵进攻，特意把上山的路搞的就剩那一条路了，一挺重机枪就能彻底封死他们下山逃跑的路，我们还有一整队官兵守在那里，土匪从前山插翅难逃。

我担心的还是负责主攻的二队、三队，虽然我们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可我们毕竟不到300人，土匪可是足有800人呀，决不能掉以轻心。

这一路还是我亲自带队……你要负责与巡防营的接洽。

张福来！你们两位队官一定要再三叮嘱各排、各棚，一定要以棚为最小作战单位，千万不能跑散，开枪也不能全棚同时开枪，要交替射击，这一点必须让每个士兵都必须牢牢记住！”吴佩孚交代这些话的时候，同样很严肃。

“您放心好了，这些天都是按照这个战术演练的。”张福来答道。

“我们还让各棚自己想办法，统一标识，有的棚说是一律反戴帽子、有的棚说是在左臂绑白布条、还有的棚说反穿上衣……反正各棚到时候都会有统一标志，不会乱的。”二队队长答道。

“匪巢里的几个制高点是怎么分配的？”吴佩孚接着问道。

“统一由二队占领，我们首先掩护他们占领这些制高点后，再分成两路切断土匪间的联系，另一个排负责穿插、压缩土匪的活动空间。”张福来在桌上的平面图上，一番指指点点的解说道。

“我们跟各排排长、正目、副目做过很多次图上演练了，您给的地图上还有那么多标志性的旗杆、凸台、巨石什么的，所以绝对不会跑错路线。”二队队长也信心十足的答道。

“很好！你们也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八点准时出发！”吴佩孚说道。

“是！”张福来他们兴奋的答道……

天色尚明，回去报信的土匪眼线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帮带带领二队三排轻松把营外的土匪眼线给绑了，然后就率先出发了……

晚八时整，三营在吴佩孚的率领下也全体出动了……

在距离“青龙岗”老营六十多华里的方家窝棚，吴佩孚带领二队、三队转而向北，一队继续沿着大路向青龙山进发。

有刘安提供的准确情报，土匪在山寨外围布置的明岗暗哨，被帮带率领的三排一一拔除，一连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天亮前，封锁了“青龙岗”前山的道路，他们刚把阵地布置好，巡防营管带他们也赶到了。

一门75mm山炮被推到了预设阵地上。

巡防营一直都有这么一门膛线都快磨没了的75mm山炮，可是压根没炮弹，前两次剿匪也都带了、想吓唬吓唬土匪，可不仅没吓住土匪，第二次溃败时、还差点儿被土匪抢走，巡防营管带带人拼命阻击才保住了这门炮，要是炮也丢了，那他回去就算保住命、恐怕也保不住乌纱帽了。

吴佩孚暗中出面，联络混成协炮兵营管带，协商偷偷购买一箱山炮炮弹，虽然银子是好东西，可跟吴佩孚交情一般的炮兵营管带，最后只肯按吴佩孚的出价、给两枚炮弹，反正吴佩孚的计划里也不是要强攻“青龙岗”，所以他痛快的同意了。

晚上，刘安带着银票，与巡防营士兵一起，换回来这两颗宝贵的炮弹。

天色渐明，马上就要到约定的总攻时间了。

“轰！”

六时整，一枚炮弹落在了“青龙岗”的土匪窝里，虽然炮弹打偏了、并没有炸断高耸的旗杆，可吴佩孚也没准备让他们打的有多准，只寄希望这一炮引起土匪的慌乱。

果然，没起床的土匪也都跑出屋子聚到广场上、相互打听发生了什么……

“轰！”

第二炮在土匪群中炸响，一时间血肉横飞，土匪们吓得四处逃散……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连续射击的排枪，把抱头鼠窜的土匪打蒙了，他们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从身后对他们开枪……

在乾安县嫖宿的时候被抓的那个“青龙岗”小头目，原本在长春府的死牢里关着、等待秋决，吴佩孚秘密去见了他一次，他不仅供述了更多关于“青龙岗”的机密，为了不死，还答应给吴佩孚带路，从土匪逃命的暗道上山，从身后进攻土匪。

吴佩孚让巡防营连开两炮的目的、就是造成土匪的惊慌，第二炮就是总攻的信号，此时乱哄哄的土匪，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果然，北洋军如入无人之境，绝大部分土匪乖乖的跪地求饶，只有少数土匪在负隅顽抗，可在正规军排枪的打击下，包括正在组织反击的二当家在内，凡是举枪还击的土匪、全部毙命了。

一连收到山上发出的信号，与巡防营一起兴高采烈的往山上跑，帮带则带了几个人，前去靠山屯迎候李殿荣和二营了。

点验被俘的土匪，居然没有张宝玲和三当家的，吴佩孚马上审讯土匪，得知张宝玲说是要检查另一个营地，昨天和三当家的带了几个人去三当家原来的山寨了。

吴佩孚请巡防营管带帮着看押土匪、搜缴物资，他带上张福来和十来个会骑马的士兵，让一个土匪带路，直奔三当家原来的山寨而去。

张宝玲穷凶极恶、杀人如麻，让她逃走了，依旧是个巨大的隐患。

吴佩孚不惜马力的一直在催马加鞭的赶路，突然，吴佩孚一勒缰绳，他的坐骑一声嘶鸣、前腿高高扬起，跑过去的张福来他们纷纷转头，只见吴佩孚策马往回走，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一个骑驴的女子，给她牵驴的脚夫，惴惴不安的站住了。

“干什么的？”吴佩孚并没有下马，看着坐在驴上的女人问道，这是个孕妇，头上包着厚实的围巾，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俺姐回娘家探亲，我这是送她回家。”脚夫代替她答道。

这时张福来他们也赶过来了，团团围住了两人，看得出来两人都很紧张，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被一伙当兵的围着也会心慌，张福来他们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但吴佩孚却盯着女人的脚、驴的肚子在仔细观察，就算是驮个孕妇，可也不该把驴子压成那个样子呀！

吴佩孚一挥手，几个士兵下了马，熟练地站位，让脚夫、女人都不敢乱动。

“你从驴上下来。”吴佩孚看着女人说道。

“俺姐怀着孕、实在不方便呀、老总！”脚夫声音有些慌乱的说道。

“下来！”一个士兵喝道。

“姑奶奶跟……”女人突然要把手往怀里伸、脚夫也把手探向后腰……

“啊！”女人被一名士兵拽到了地上，摔得惨叫一声。

脚夫的手还没摸到枪，就被两名士兵控制住了，

士兵不仅在两人身上搜出了枪，女人还“小产”了一个包袱，伪装孕肚的包袱、还有驴背上的棉坐垫里面，全是沉甸甸的金银。

“她就是张宝玲！男的就是三当家！这对狗男女、这是要私奔呀！”跟来做向导的土匪看清二人后，大声喊道……

【注一】帮带：管带的副手、相当于现代军队的副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