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后从军

山虎去县城以后，王春桃一直在盼着他快点归来。她要看看山虎给她买的是什么衣料，穿起来好看不好看。

王春桃心里盘算着，山虎应该在当天晚上从县城归来。所以，她晚饭后一直在山脚下的路口站着，望着月光下的山路,盼着山虎身影的出现。但是，她盼啊盼啊，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过去了，还是不见山虎的身影。夜深了，月亮被西边的山峰遮住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山洞的房间。

她猜测着山虎未能按时归来的种种原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上午，山虎回来了。王春桃急忙迎上前去，说:

"现在才回来，把我急死了o"

"在县城买衣裳的时候出了点儿事，耽搁了。"山虎说。

"什么事?"王春桃问。

"先别问什么事。"山虎说。"先穿穿我给你买的衣裳，看合身不合身。"

"不是说好了的，买回布料自己做嘛。"王春桃说。

"可是布店老板说有现成的，所以我就买了。"山虎说。

接着，山虎打开包袱，取出衣裳。王春桃接过去打开一看，只见鲜红上衣上还绣着金色的牡丹花，高兴极了，急忙试着穿。一穿，挺合身，喜滋滋地说:

"这衣裳，好像是量着我身子做的，真合身。"

她把衣服穿好，走动了一圈，站在山虎面前，笑嘻嘻地说:

"我穿这身衣裳，好看吗?"

"好看。"山虎说。"比以前更好看。"

"只要你说好看就行。"王春桃说。"从今以后，咱俩就不分你我，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了。"

"唉!"山虎长叹一口气，不言不语了。

王春桃发现山虎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就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里不愿说给我听?"

"不是不愿说，是不敢——怕吓住了你。"山虎说。

"我不怕，你只管说。"王春桃催促。

山虎只好把在县城被国民党军队抓壮丁、遇到梁家少爷和自己答应去当兵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王春桃听了，确实有点儿怕了，说:

"当兵打仗，不晓得哪天就没命了，你不能答应梁家少爷去当兵呀!"

"不答应不行啊!当时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不放，我也就不能回来见你了。"山虎说。"我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你说我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王春桃无可奈何地说。"咱们去跟爹说说，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听爹的。"

山虎和王春桃一起去见山贵发诉说这件事。山贵发听了，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久才说:

"梁家少爷所做的事与咱们老百姓所想的，不是一回事。他要做的，是为他飞黄腾达升官的事，他通过咱山虎和贺家的家喜拉走一批人，壮大他的队伍，他就是有功之臣，就能升官了。可咱们老百姓呢，想的是平平安安过日子。虎儿，这事你心里要明白。"

"我当然明白。"山虎说。"不过，梁家少爷说的也有道理，日本鬼子如果真的占领了咱们常德，咱们常德的老百姓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是啊，我也这么想。"山贵发说。"所以说，你答应梁家少爷去当兵，保卫常德，保卫家乡，我不会拦你。不过，打完这一仗，你就回来，不再当兵，在家跟春桃好好过日子。"

"行，就这么办。"山虎坚定地说。"打完这一仗，我一定回来，不再当兵。不过，我和春桃的婚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山贵发问。

"我想等打完了这一仗之后再说。"山虎回答。

"为什么?"山贵发又问。

"因为战场上枪**轰，福祸难料，我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对不起春桃了。"山虎情真意切地说。

王春桃听了，深受感动，热泪盈眶地说:

"不，婚事现在就办!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少胳膊缺腿，我也会跟你过一辈子，只求你打完这一仗就回来。"

遵照王春桃的意愿，山虎和王春桃的婚礼，如期举行。

贫苦人家孩子的婚礼简朴得很，只在山洞前的平地上摆了一桌酒席。山贵发在梁家冲没有亲戚朋友，只有山脚下几户贫穷农家邻居前来祝贺。贺家喜和他的爹妈都来了，贺家喜去向山虎和王春桃贺喜，他的爹妈则和山贵发聊着他们关心着的事。

两家老人所关心的都是山虎和贺家喜要去跟着梁耀宗当兵的事。贺家喜的爹妈说:

"按政府独子不当兵的号令，俺家的家喜，你家的山虎，都不该去当兵呀!可是梁家少爷硬要他们当兵，官大势大，咱也是没有办法呀，俺是真不想让孩子去当兵。"

"说的是。"山贵发说。"我也是不愿让孩子去当兵。所以俺对俺家的虎儿说，打日本鬼子，保卫常德，咱不好推托。但是打完这一仗就回来，不当兵了。"

"你家山虎答应了吗?"贺家喜他爹问。

"当然答应了。"山贵发说。"俺家虎儿说，打完了这一仗，他就坚决回来，坚决不再当兵了。"

"好!"贺家喜他妈赞道。"俺家的家喜，俺叫他向他山虎哥看齐，一起去当兵，一起打完这一仗就回来。"

"咱们两家，想到一起啦!"山贵发笑着说。

"那是。"贺家喜他爹随声附和。"咱们两家，穷对穷，心相通。孩子们去当兵，要让他们在战场上互相照应着，靠别人靠不住。他们离开家了，咱们两家互相照应着，靠别人也是靠不住的。"

"你说的太对了，咱们穷苦人家，就得相互照应。"山贵发说。

两家老人相互倾诉，情真意切。婚宴开始以后，贺家喜入席，新郎山虎和新娘王春桃前来敬酒。山贵发趁机对山虎说:

"你和家喜打小在一起，兄弟一般，这次去当兵，要互相照应呀!"

贺家喜的爹妈也趁机对贺家喜说:

"你要跟你山虎哥学，打完这一仗就回来，不再当兵。在队伍里，你们俩互相照应，家里的事，你们不用挂念，我们两家会互相照应的。"

山虎和贺家喜都很理解老人们的心情，一致表示要按老人们的嘱咐去办。

就在山虎和王春桃举办婚礼的日子里，梁耀宗回到梁家冲，向其父梁洪泰讲述了他借祝寿之机招兵的计划。当他讲到凡是跟他当兵的人家免交地租的时候，梁洪泰不高兴地说:

"这事不行，给咱家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大什么呀!"梁耀宗连忙解释。"当初我当兵的时候，为了能当上军官，您花了多少钱，难道不记得了吗?如今，我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能亲自出马招一批兵员，上司肯定赏识我，重用我，提拔我，连升几级都是有可能的，而且不用您再花一分钱。再者说，我升官了，钱也就多了，光宗耀祖了。您想想看，我这么做，到底划算不划算?"

"听你这么说，我当然觉得划算，很划算。"梁洪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梁耀宗问。

"就这一次，只限在抗日打日本鬼子保卫常德的时候。"梁洪泰说。

"您是说，这次跟我去当兵的，不打日本鬼子了，他家还得交地租，对吧?"梁耀宗问。

"对，就是这个意思。"梁洪泰斩钉截铁地说。

"行，就这么办。"梁耀宗同样斩钉截铁地回应。

得到儿子的认可，梁洪泰高兴起来，呵呵一笑，道:

"搭台唱戏的时候，我亲自上台为你助力。"

梁耀宗知道，凭他们梁家父子的威望，梁家冲的人们是不会不听的。但是到时候山虎和贺家喜会不会主动站出来带头响应征召出来当兵，他拿不准，有些担心。于是，他差人去把山虎和贺家喜叫了来。

山虎和贺家喜见到梁耀宗，心里已经明白，没等梁耀宗开口，他俩就说:

"跟您当兵打鬼子保常德，我们保证带头，您尽管放心!只是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就回来，还当老百姓。"

"好说。只要你们能够带头跟我去当兵就行!"梁耀宗高兴地表态。

山虎和贺家喜归去后，向家里人讲了梁耀宗所说的话，两家人都很高兴，当梁耀宗请来戏班子唱戏的时候，两家人都倾巢而出去观看。

戏台子搭在梁家大院门前的广场上，锣鼓一响，四面八方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都闻声而来。

戏台演出是由梁家管家肖富贵主持的。演出开始前，他站在台上，首先高声讲道:

"今天，是我们梁家少爷、国军团附为父祝寿请来的戏班子唱戏。唱的是哪一出戏呢?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岳母刺字》。为什么要唱这出戏呢?我家少爷会对大家讲。下面，有请少爷讲话。"

梁耀宗身着军装，佩戴着少校军衔，走上戏台，挥手向大家致意道:

"梁家冲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我梁耀宗身为国军团附，军务繁忙，为什么特意回来点这出戏来唱给大家听、表演给大家看呢?这是因为，岳飞的母亲给岳飞上刺的是'精忠报国'四个字，体现的是我们中华民族精忠报国的优良品德和高尚精神，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现在，日本侵略军要侵犯咱们常德了，常德危在旦夕。在这种情势下，我们常德人就特别需要发扬精忠报国的精神，继承精忠报国的优良传统。我们梁家冲的人，应当带头精忠报国，为抗击日本侵略军，保卫常德，保卫家乡，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因此我宣布，凡是报名当兵，跟我一起去抗击日本侵略军，租种我家田地的，一律免交地租，以表达我们梁家精忠报国的决心。"

这时，梁洪泰也上台了，接过梁耀宗的话头说:

"当兵抗日的人家免交地租，是我儿子替我宣布的，由我来兑现，说到做到，绝不食言!我儿子在前线带兵打仗，我这作爹的在后方全力支援。我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当兵抗日，保卫常德，保卫家乡，不做亡国奴。"

梁家父子的这番话，使场上的气氛沸腾起来，烘然议论起来。梁耀宗趁势振臂一呼:

"要当兵的，到我这儿来报名!"

山虎闻声而动，跑上戏台报名说:

"我叫山虎，报名当兵去抗日!我是刚刚办完婚事的人，如果常德被日本侵略军占领了，就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我愿舍小家为国家，当兵抗日，精忠报国。"

紧跟着山虎跑上戏台报名的是贺家喜。他说:

"我叫贺家喜，是我们贺家的独苗，而且父亲的身体有病需要照料。但是大敌当前，家中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只有当兵抗日、保卫常德才是大事，所以我要报名当兵。"

山虎、贺家喜用行动兑现了他们的承诺，梁耀宗非常高兴，为他们叫好，并鼓动众人为他们鼓掌。

在山虎和贺家喜的带动下，不少年轻人上台报名，竟然把偌大的戏台挤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