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15章 山村奇闻

山虎和江小龙受领任务后，首先对如何开展侦察活动的问题，进行认真细致的分析研究，在两个问题上消除了分歧，取得了共识。

第一个问题，是究竟化装成为山村猎户打猎的人还是江湖郎中行医的人。

山虎主张化装成山村猎户打猎的人。他认为，猎人进山打猎，天经地义，不会引人生疑，可以自由地在山区活动，进行侦察，寻觅土匪的踪迹。

江小龙则主张化装成江湖郎中行医的人。他认为，化装成山村猎户打猎的人虽然在山区活动比较方便自由，但是寻觅土匪的踪迹只能靠自己，没有可以借助的力量。而化装成江湖郎中行医的人，行动同样方便自由，还可以借助人民群众的力量，从群众那里获取土匪活动的信息，比较容易寻觅土匪的踪迹。

山虎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江小龙的主张有道理，应当依他的，但是又说:

"你本来就是江湖郎中，化装成江湖郎中行医的人，那是重操旧业，熟练得很。可是对我来说，就难了，完全是门外汉。"

"不必为难。"江小龙说。"你可以装扮成刚刚进门拜师学医的人，称我为师兄，我称你为师弟呀。"

"这好像不太妥吧。"山虎说。

"有什么不妥?"江小龙问。

"我年纪比你大，长相比你老，你叫我师弟，我叫你师兄，容易露出马脚。"山虎说。

"这就是你的见识问题啦。"江小龙说。"大凡拜师学艺之人，论资排辈不以年龄大小排序，讲究的是资历深浅、进门先后，先进门者为兄，后进门者为弟，这是古今社会公认的道理。我称你师弟，是说你是师傅刚收的徒弟，是跟着师兄走乡串户学本事的。这样，就算你不懂医术，乡下百姓也不会见怪生疑的。"

"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结伴同行，我跟着师兄当江湖郎中就是了。"山虎笑着回答，消除了分岐，取得了共识。

第二个问题，是侦察活动究竟从什么地方开始。

山虎同意化装成为江湖郎中的行医人之后，就开始了行医的准备工作。他们购置了一个小药箱、一个手摇铃铛、一个竹背篓，在小药箱里装进了常用的药品，用手摇铃铛的响声召唤人们注意，竹篓里装满药用的植物药材，插上绣有"祖传秘方治病救人"八个字的长方型小锦旗。江小龙肩挎药箱、手执铃铛行于前，山虎身背竹篓跟在后。但是，侦察活动从什么地方开始呢?二人的主张又出现了分岐。

江小龙主张从梁家冲附近的山区开始。他认为，土匪袭击八区政府能够速来速走，说明土匪的巢穴距离梁家冲比较近，从这里开始侦察，可以很快寻觅到土匪的踪迹。

山虎主张从其他地方开始。他认为，八区遭土匪袭击之后，军分区独立团已经派兵驻守，对土匪保持高度警惕。而以梁耀宗为首的土匪虽然是国民正规军的残兵败将，但是他们经历过战争，同样会对梁家冲我军的状况高度关注。他们惧怕被我军剿灭，很有可能转移到其他地方。所以，只有从其他地方开始侦察，才能尽快寻觅到他们的踪迹。

山虎的实战经验丰富，对敌情的分析透彻、判断准确，江小龙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他立即放弃了自己的主张，高高兴兴地按照山虎的主张行动起来。

二人绕过梁家冲，翻过一架山，穿过一条峡谷，面前出现了一个村庄。

这村庄座落在大山脚下的一块平地上，大约有七八十户人家。村庄四周的山坡上，是这里农家开垦的梯田，种植着各种农作物。而那座大山，则巍然屹立，云雾轻绕，与梯田村落相对，煞是壮观。

山虎和江小龙进入村里，此时太阳西坠，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而勤劳的村民们仍在梯田里劳作，只有少数人家开始做晚饭，飘起了炊烟。江小龙走在前头手摇铃铛，一位弓腰驼背的老人听到铃声，从家中走出来，来到山虎和江小龙面前，说:

"请跟我进屋吧!"

山虎和江小龙一言未发，跟着老人进了屋。

老人搬了一条长条木板凳让山虎和江小龙坐下，然后作揖跪地磕头道:

"天神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山虎和江小龙大吃一惊，急忙把老人扶起，说:

"老人家，我们只是给人治病的行医人，是江湖郎中，不是天神。"

"小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就是天神。"老人说。

老人这么固执，山虎无奈，只好说:

"你既然把我们视为天神，那就说说你有什么求助天神的呀。"

"我的腰腿疼呀。"老人说。"已经疼了好几年了，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弓着背，成了罗锅儿。"

江小龙听了，安慰老人说:

"不必忧伤，治疗腰腿疼，我有祖传秘方。"

然后，让老人把左手伸出来，他抓住后用大拇指顶着老人小拇指缝隙往上推，推至无法再向上推的一个小坑样的穴位，紧紧按住，说:

"我大拇指按在这里不动，慢慢数数，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的腰就可以慢慢直起来，一点儿也不疼了。"

江小龙边说边做，口中喃喃自语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老人听到"十"时，慢慢地直腰，真的直起来了，一点儿疼的感觉都没为。老人激动万分，再次唤他们为"天神"道:

"天神赐福，小民感激不尽!"

这时，江小龙对山虎说:

"师弟，为使老人家兔除腰腿疼的痛苦，你也可以露一手呀!"

"露哪一手?"山虎疑惑。

"就是我舅向你传授的减轻疼痛的那一手。"江小龙提醒。

山虎立刻想起，江小龙那当医生的舅舅当年为他治伤所传授的那套三线放松气功。

山虎记得很清楚，所谓三线放松气功，就是将身体分为两侧、前侧、后侧三条线，通过意念引导，有步骤、有节奏地依次一呼一吸地放松，沿经络循往，依次传导，使全身的肌肉放松、神经松驰、经脉活络。第一条线，由头部两侧至颈部两侧、肩部、小臂、肘关节、前臂、脱关节、两手、十指;第二条线，由面部至颈部、胸部、腹部、两大腿、膝关节、两小腿、两脚、十脚趾;第三条线，由后脑部至后颈部、背部、腰部、两大腿后面、两膝窝、两小腿后面、两脚、两脚底。

山虎当年按此法练习，取得显著效果，于是就详细地向老人讲解这套气功的练习方法与步骤，并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做给老人看，然后让老人自行练习。

老人照着山虎言传身教的方法做了一遍，惊喜道:

"神，真神，全身轻松了。"

"你以后就按我们教你的去做。"江小龙说。"长期坚持，必有成效，不用扎针吃药，你的腰腿疼病自然就会好。"

老人听了，又要作揖下跪拜天神，山虎劝阻说:

"老人家，我们给你治病，与你说的天神没有关系呀。"

"当然有关系。"老人说。"我昨天晚上到天神庙诉说我腰腿疼的事，今天就遇到你们来给我治疗，而且一治就好。这肯定是天神显灵，派你们来的呀。"

山虎觉得事情蹊跷，就说:

"那天神庙是怎么回事，说给我们听听，好吗?"

"好哇!"老人爽快答应。"这天神庙，原先叫山神庙，是山里人求山神保佑平安的意思。听老辈人说，这山神庙早就有了，究竟是哪个朝代修的，谁也说不清楚。前几年，这山神才改为天神庙的。"

"为什么要改为天神庙呢?"江小龙问。

"是因为天柱山的神仙降临山神庙啦。"老人说。

"天柱山的神仙是怎么回事?"山虎问。

"天柱山就在天神庙附近的群山中。"老人说。"天柱山是有来历的呀，听老辈人说，天上的王母娘娘头上的发簪子掉了，落到人间就变成了一根石柱，人们就叫它天柱山。老辈人还说，王母娘娘的耳环掉了一只，落到人间就变成了石门，人们就叫它天门。那天门也就是天柱山的大门，有天兵天将守护，一般人是进不去的，进去了的也就出不来了。"

"有没有人进去过?"江小龙插话问道。

"有哇。"老人说。"我们这个村，有一家大财主，又是大恶霸，大地主，家里金银财宝无数，还在城里开了粮店、布庄，护院甲丁好几个。有一天夜里，这家大财主遭劫，家中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粮食也被抢走了不少。护院甲丁察访盗贼的踪迹，发现那些人进了天柱山里。于是，财主报警，来了十几个警察，和财主家的护院甲丁一起，手执长枪短枪，去天柱山抓人。可是他们进入天门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山虎奇怪地问。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人说。"警察局和保安队是穿连裆裤的，警察局的人没了，保安队就坐不住了，他们派人带着枪弹从天门那里冲了进去。可是他们进去以后，也没有再出来了。"

"后来呢?"江小龙问。

"后来没人敢进去了。"老人说。"你想嘛，护院甲，警察，保安队，都是些凡人，哪能斗过神仙呀!"

"天柱山的神仙怎么会降临山神庙呢?"江小龙又问。

"这得从几年前的中秋节夜晚说起。"老人说。"那年的中秋节夜晚，天气特别好，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最圆最亮。村里有人路过山神庙，发现有两位白衣仙女飘然进入山神庙，不一会儿又飘然离开山神庙，眨眼间不见了。那人胆小，见此情景心惊肉跳，赶紧跑回村里，向人们讲起此事。有些人好奇，当时就结伙成队去山神庙看究竟，发现庙前挂了一面红绸金字的旗子，上面印着十二个字，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天神来，消灾难'。大家一看就明白，这是天神来了，要为人们消灾解难。"

"天神能为人们消灾解难吗?"山虎问。

"能。"老人说。"天神为人们消灾难，真的像天神说的那样，人在做，天在看，帮的是那真正有灾难的，装穷卖苦的人想要天神帮助，就会受到羞辱。"

"你是说，天神能把人世间的人和事看透，对吧?"江小龙插话。

"对呀!"老人说。"我们村有个贫困户，真的贫困，没米下锅，全家挨饿，就去天神庙向天神求助。第二天一早起床开门，就发现门口放着一袋米。而另一个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有盗窃别人家财物的毛病，他装穷卖苦去向天神求助。结果，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是一袋沙子和石头。这事全村人都知道，都说天神是真神。所以，人们便把山神庙叫作天神庙，我们这个村的村名也由山神庙村，改叫天神庙村了。"

"你们这个村的传奇故事真不少呀。"山虎感叹。

"我自己经历的事，还没有对你们说呢。"老人说。

"你就说吧。"江小龙催促。

"我的事，就是腰腿疼问题。"老人说。"这是我无法摆脱的灾难，前几天就去天神庙烧香拜天神，向天神求助。没想到这么快，天神就派你们来了，不扎针不吃药，就把我的腰腿疼给治好了。"

"这是巧合呀。"山虎说。

"是巧合。"老人说。"明天见了天神，我会当面向天神拜谢。"

闻听老人此言，山虎和江小龙都很惊讶，齐声问:

"你怎么知道明天能见到天神?"

"每月十五月圆的时候，天神就会在天神庙显灵现身。"老人说。"今天十四，明天就是十五呀!"

"那太好了，明天夜晚，我们也去见天神。"山虎和江小龙说。

山虎和江小龙这么说，是发自内心的。

离开老人之后，两个人便热烈地议论起来。江小龙说:

"这位老人讲的天神的故事，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呀!"

"怎么，你也信神?"山虎问。

"我才不信神哩。"江小龙说。"我是说，老人所说的事是真的，而那些事绝非天神所为，而是人所为，是人把自己乔装成神，借助人们对天神的迷信和向往而开展自己的活动。"

"我正是这种看法。"山虎说。"老人所讲的故事，我听了以后认真地琢磨了一番，觉得故事内容所体现的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这说明，天柱山里的天神，绝非一般人。"

"你认为他们是些什么人?"江小龙问。

"我认为，他们很有可能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山虎论说。"自古以来，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都是被官府逼得无路可走的被压迫的人，像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将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天柱山的人，如果不是被官府所逼，他们进入与世隔绝的山里干什么?他们以天神自居，提出'人在做，天在看，天神来，消灾难'的口号，更加说明他们是受压迫的被逼上梁山的人，也更加说明他们是谋求天下公平的人。"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江小龙说。"我们应当怎么对待他们呢?"

"对待这样的人，毛**为我们作出了榜样。"山虎说。"咱们部队在进行光荣革命传统教育的时候，不是讲过毛**与王佐的故事嘛。一九二七年，毛**领导秋收起义，创建中国工农红军，上井冈山建立革**据地。当地贫苦农民出身的玉佐，在井冈山拉起一支队伍，与土豪劣绅作斗争，也可以说是占山为玉的绿林好汉。毛**派人与王佐取得联系，使玉佐的队伍走上革命的道路，加入了中国工农红军。"

"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江小龙说。"这天柱山的天兵，很有可能就是像王佐拉起的与官府和土豪劣绅作斗争的一支队伍，咱们要像毛**当年对待王佐那样去对待天柱山的天神，与他们取得联系，做他们的工作，使他们与我们联起手来，消灭以梁耀宗为首的匪军。"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山虎说。"不过，要做好这项工作，就必须首先要把这个天神庙的情况搞清楚。"

"求咱们治腰腿疼的老人不是把天神庙的情况讲得很清楚了么。"江小龙说。

"老人说的只是现象，不是本质。"山虎说。

"那本质是什么?"江小龙问。

"咱们得动脑筋想一想呀。"山虎说。"由于他们劫富济贫，财主家的护院甲丁和警察找过他们，后来的保安队也找过他们，要捉拿他们归案治罪。难道他们不会提高警惕，加强防范，防备还会有敌来袭吗?"

"当然会防备。"江小龙说。

"要防备就得有防备的办法。"山虎说。"他们利用天神庙，就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天神庙能防备什么呢?"江小龙不解地问。

"从老人所讲的故事中，你是否感觉到，这里的民众把天神当作他们的恩人?"山虎反问。

"感觉到了，他们确实把天神当作消灾解难的恩人。"江小龙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有要发动对天柱山的袭击，村里人知道了，会不会向天神报信?"山虎又问。

"肯定会报信。"江小龙依然不假思索地回答。

"对啦。"山虎说。"天神庙的天神就是通过为民众消灾解难的办法，赢得民心，取得支持，随时掌握社会情况，防敌袭击的。所以说，这个天神庙，其实就是天柱山那些绿林好汉们的情报搜集点和联络点。"

"如果是这样，我们要做他们的工作，就要首先从天神庙开始。"江小龙说。

"好，就这么办。"山虎立表赞同。

于是，二人便向天神庙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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