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神真相

在回天神庙的路上，江小龙唉声叹气地对山虎说:

"真没想到，你和王春桃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山虎说。"原先的想法是，以后再去寻找她，总会把她找到的。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她。"

"那个贺家喜太不像话了。"江小龙说。"他在俘虏营里认出了你，按理说，他应该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你呀。"

"他这个人，你是不了解呀。"山虎说。"他生来胆小怕事，落了片树叶也怕砸破脑袋。当年我从国民党军营逃走的时候，曾和他商量，让他和我一起逃，可他硬是不敢，没那胆量。这次他当了俘虏以后，你我都劝他加入我军部队，可他硬是不肯，反而苦苦哀求我们放他走。我当时认为，这是因为他胆小，担心大家瞧不起他。现在才明白，他是因为他和王春桃的事，怕我知道了，跟他过不去。"

"现在你知道了，在感情上过得去吗?"江小龙问。

"过不去也得过呀。"山虎说。"我和王春桃一起长大，感情是一天天培养起来的。情感的产生不容易，让它消失也不容易呀。但是我在想，如果我真的不在人世了，能让她为我守寡吗?咱们部队的一些战友在战场上牺牲了，他们有的也有妻子，能让他们的妻子也守寡吗?咱们解放军是为人民当兵打仗的，随时准备为人民而牺牲一切，当然包括牺牲爱情。再说啦，贺家喜是穷苦人家的儿子，应当说是阶级兄弟吧。对于阶级兄弟，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唉!这可真的难为你了。"江小龙感叹，

"好啦，不说这些啦。"山虎说。"咱们现在的任务，是侦察敌情，不可分心。回到天神庙以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安心休息。明天按计划行事，白天到村里行医，夜晚在天神庙观看天神显灵，开展侦察活动。"

二人如是做。回到天神庙，进了偏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亮，突然有人在外面高声喊着:

"山虎，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山虎急忙下床出门，江小龙紧跟其后。

二人走出偏房，举目细瞧，不禁同时惊呼:

"贺家喜!"

山虎和江小龙都知道，贺家喜是明白他俩的身份的，也应该知道山虎寻妻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来找山虎呢?他们正要发问，贺家喜却快步迎上前去，对他们二人说:

"我找你们有事。"

"什么事?"山虎问。

"换个地方说吧。"贺家喜说。

贺家喜说罢，转身而去。山虎和江小龙紧随其后，离开天神庙，来到一块巨石旁，贺家喜收住了脚步，深深地向山虎鞠躬，然后说:

"我在码头打夜工，收工后回到家里，我妈和王春桃讲了你去我家的事。说实话吧，我和王春桃的事，我最怕你知道。如果你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你们要我加入解放军，跟着你们一起干，我打心眼里是愿意的。可是一想到我和王春桃的事，我哪里还敢当解放军呀。你对我妈和王春桃讲的那番话，他们讲给我听了。你说得呀，千仇万恨，就应该仇恨国民党反动派，仇恨以梁耀宗为首的国民党军队。你让我们回到梁家冲去，参加斗地主分田地，我们都知道这是你的大恩大德，都对你感激不尽。但是我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现在还是不能够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山虎是真心实意为你们好呀!"江小龙说。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贺家喜说。"可是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他，心里边愧疚得很。"

"那你打算怎么办?"江小龙问。

"我在想呀，要想报仇雪恨，就要彻底消灭梁耀宗这股匪军。"贺家喜说。"所以呀，我想加入解放军，为消灭梁耀宗这股匪军尽点力。这样，我觉得才有脸面见你们，回到梁家冲，也才有脸面见那里的父老乡亲。"

"你这想法好呀，我支持。"山虎说。"我和江小龙是来执行侦察任务的，你和你的家人们都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你告诉他们要保密，不要向任何人泄漏。你本人要为消灭梁耀宗这股匪军出力，那就和我们一起执行侦察任务。具体怎么做，你等候我们的通知。"

"好。"贺家喜爽快应道。"我来找你们，就是为这事。这事定了，我走了。"

说罢，高高兴兴地走了。

江小龙望着贺家喜远去的背影，笑道:

"这小子，看来还是有点儿良心。"

"算啦，不说他啦，咱们回天神庙准备下村行医去吧。"山虎说。

但是，当他们回到天神庙时，守庙人却对他们说:

"有人前来天神庙，烧香拜礼，求天神派神医为他家主人治病。"

"是天神庙村的人吗?"山虎问。

"不是。"守庙人回答。

"那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江小龙问。

"那地方，我就是告诉你们了，你们也是找不到的。"守庙人说。"吃过早饭以后，我这你们过去。"

早饭是守庙人特别准备的，除了大米饭，还有辣椒炒香肠和竹笋炖腊肉。江小龙高兴地对守庙人说:

"真没想到，在你这里还能品尝到美味佳肴。"

"我这里哪有什么美味佳肴呀。"守庙人说。"这香肠和腊肉都是那家主人特意送来，让我招待你们的。你们就赶快趁热吃吧，吃完了好赶路，那家主人在等着见你们呢。"

江小龙和山虎不再言语，吃了饭，带上药箱，背起竹篓，跟着守庙人出发了。

守庙人带着山虎和江小龙离开天神庙，大路不走走小路，平地不走走山沟。江小龙问守庙人:

"你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呀?"

"到了那个地方，你们就知道了。"守庙人回答。

"求我们去治病的那家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江小龙又问。"还有，为什么要送香肠和腊肉给你来款待我们?"

"你就别问了，你们去了以后，就什么都会明白的。"守庙人回答，有些不耐烦，

山虎觉察到了守庙人的情绪，对江小龙说:

"去到那里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再问那里的人也不迟嘛。"

江小龙不再言语了。

二人默默无语地跟在守庙人后面走，低头看脚下，走的是山沟小路，崎岖不平，路旁杂草丛生;举目看两旁，尽是悬崖峭壁，山沟小路的尽头便是两旁悬崖峭壁的交汇连结处，形似一扇巨大的山门;远眺山门外，则是一片蓝天。

走近山门，里边出来两个人，守庙人对他们说:

"我把主人请的人带来了，你们带他们去见主人吧。"

说罢，转身走了。但是，他却回过头来朝山虎和江小龙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告别。

山虎和江小龙进入山门，一座山柱出现在眼前。江小子惊呼:

"啊!这里是天柱山呀!山门就是天门呀!"

"正是。"那两个人回应。

"要见我们的人是谁呀?"江小龙忍不住，开口问了。

"是我们彭司令的夫人，我们的主人。"那两个人说。"我们俩是奉主人之命来迎接你们的。"

"你们主人生命了吗?"江小龙又问。

"没生病呀。"那两个迎接的人毫不迟疑地回答。

"没生病，为什么要见我们行医的人呀?"江小龙又问。

没等那迎接的两个人回答，山虎急忙说:

"天柱山的威名，我们早已敬仰，我们应该前来拜访。"

江小龙听了，猛然想起山虎所讲的毛**与王佐的故事，改口言道:

"对对对，我们前来拜访你们主人。"

迎接他们的那两个人并不介意，引领他们走到天柱山下，然后登石阶，一步一步地到这山顶。

这天柱山的山顶，原来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建有一栋房屋，恰似空中楼阁。迎接他们的那两个人把他们领进一间大厅，请他们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向厅内房间呼唤:

"主人，您请的客人到了。"

话音—落，主人从房间里出来了，迎接他们的那两个人转身离去了。

山虎和江小龙起身相迎，只见那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而气色却很好，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她走到山虎面前，微笑着说:

"你仔细瞧瞧，能不能认出我是谁。"

山虎瞧了瞧，摇了摇头。

"你认不出我啦，我就让你回想一件事。"女主人说。"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梁家冲一带漫天大雪，一个男孩和他爹从山上打猎回来，半路上遇到因饥寒交迫而晕倒在雪地里的母女三人......"

山虎听了，立即打断女主人的话，惊喜道:;

"我知道了，你是春桃她娘!"

"对啦，我就是春桃她娘李秀英。"李秀英说。

"按理说，我见了你，也应该叫娘，可是现在......唉!"山虎唉声叹气说不下去了。

"不要说啦，我什么都知道啦。"李秀英说。"你和春桃的婚事，是当年我和你爹定下来的，我当然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后来发生的事，你知道吗?"江小龙插嘴问道。

"当然知道，就连你的情况，我也知道。"李秀英说。

"你知道我什么呀?"江小龙问。

"我知你姓江，名叫江小龙。"李秀英说。"你爹是江湖郎中，你从小跟着你爹学医。山虎被国民党军队的兵追杀受伤，是你和你爹救了他。为他治好伤以后，你和他一起投奔解放军，你现在是解放军的排长，他现在是解放军的连长，你们俩到这儿来是执行侦察任务的。你的这些情况，我说错了吗?"

李秀英的这番话，江小龙听了，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山虎问李秀英: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你们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吧。"李秀英说。"那个天神庙，其实就是我们天柱山天兵的联络站，是收集情报的地方。天神庙的守庙人，就是我们派去收集情报的人，也叫线人。他从事这项工作有十多年了，经验丰富，警觉性极高。你们在天神庙村行医，为老百姓治病，一般人看不出什么破绽，可他看出来了。一般江湖郎中行医，除了给人治病，也是为了维护生机，所以会收取一定的费用，而且食宿问题一般也会由病人家中的人主动帮助解决。而你们却乐意以天神的名义行医，又要在天神庙寄宿。所以他认为，你们绝非行医人，寄宿天神庙是为了探取天神庙的秘密。于是，他暗中监视你们的行踪，你们去为春桃的孩子治病，他悄悄跟去了。你们在春桃那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到了，一言一语，他都听到了。他把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向我报告了，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李秀英的这番话，江小龙听后笑了。李秀英问:

"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我们山虎连长的猜测实在太准了。"江小龙说。"我们在天神庙村给一位腰腿疼老人进行治疗的时候，老人讲了一些天神和天神庙的故事，他当时就对我说，天神庙很可能就是你们的联络站，守庙人很可能就是你们派去的联络员。我们借宿天神庙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村民们所供俸的天神是什么样的人。"

听江小龙这么说，李秀英也笑了。笑过之后，她说:

"其实，天神庙的天神，就是我和我的小女儿冬梅。每月十五月正圆的午夜出现在天神庙里，也就是村民们所说的天神显灵。实际上，我们早就去了天神庙，化装成白衣仙女藏在庙中，到时候出来显露一下罢了。"

"你们这么做，不是在愚弄民众嘛。"江小龙说。

"这不叫愚弄。"李秀英说。"村民们信神，特别信天神，按正常人说话做事，他们不相信。这是我们要装成天神显灵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们为穷苦百姓做好事，只有以天神的名义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说起来，这也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一个心愿。"

接着，她讲起了产生这一心愿的原因。

她说，她当年带着小女儿冬梅离开山虎、春桃和山虎他爹以后，继续讨荒要饭，过着乞丐生活。临行时山虎他爹送给她们的干粮，很快就吃完了，只好再走村串户乞讨。后来到了天神庙村，当时叫山神庙村，讨饭很难，因为好多人家自己都穷得没有饭吃，哪有吃的东西打发叫花子。母女俩没有办法，只好到了山神庙，把村民的供俸山神的供品取来充饥。

母女俩的行为被守庙人发现了，问明了她的情况之后，对她说:

"有个地方，可以保障你们母女俩衣食无忧，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衣食无忧，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所以她爽快地答应了。

守庙人把她领进天柱山，去见一位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对那男人说:

"我看这个女人不错，就给你带来了。"

那男人说:"好吧。"

然后，就把她领走了。

那男人把她领进自己所住的屋里，对她说:

"守庙人把你领到我这里来，对你是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们母女俩有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她如实回答。

"他没说让你成为我的夫人?"那男人问。

"没有。"她同样如实回答。

"他没有对你说，就是没有征求你的意见。"那男人说。"我这个人呀，从来不干强迫人的事。所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夫人，完全由你决定。如果你不愿意，我保证放你走，绝对不会强迫你。"

"你让我做你的夫人，你原先的夫人呢，她会愿意吗?"她问。

"我的夫人和女儿都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那男人说。"我一个人生活了好些年，大家关心我，劝我再婚成家。守庙人觉得你合适，就把你领到我这儿来了。"

"你觉得我合适吗?"她问。

"都是受苦人，当然合适。"那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她欣然同意了。

就这样，她与那男人成婚了。婚后才知道，她的男人姓彭，名叫彭大山，是天柱山天神兵的司令。

当上了司令夫人，自然衣食无忧。但是她难忘自己当乞丐时的饥寒交迫，也难忘她所目睹的穷苦人讥寒交迫的情景。她想向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们伸出援助之手，于是就作出了"人在做，天在看，天神到，消灾难"的决定，开始了在天神庙的活动。

她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正在这时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快步如飞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山虎说:

"这是我的小女儿冬梅，跟了她继父彭大山的姓，叫彭冬梅。"

然后又向彭冬梅介绍山虎，说:

"这是你小时候见过的虎哥，山虎。"

彭冬梅先向山虎喊"虎哥"打招呼，然后对母亲李秀英说:

"我从爹那里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李秀英问。

"说是国民党的军队要派人到咱们天柱山来。"彭冬梅说。

此话引起山虎的高度警觉，急忙问彭冬梅:

"是哪支国民党军队，你知道吗?"

"听说他们的头头名叫梁耀宗。"彭冬梅说。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山虎高兴地说。"我们担负的任务，就是要查清这股匪军的巢穴，也就是他们窝藏的地方，没想到他们主动上门透露底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