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战后之战

让彭冬梅领兵参战的决定，是由彭大山告诉彭冬梅的。

彭冬梅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喜滋滋地说:

"好哇!这回我真的要当穆桂英，挂帅出征啦!"

"高兴的太早了。"彭大山说。"挂帅出征的是江小龙，你是副帅，懂吗?"

"副帅也是帅。"彭冬梅争辩。

"行，算你挂帅出征。"彭大山说。"不过，你这副帅要听主帅的。江小龙打过仗，战斗经验丰富，他叫你们怎么打，你们就怎么打，一切行动都听他的指挥。"

"我明白你的意思。"彭冬梅说。"你是说，让天兵听我的，我听江小龙的。"

"正是。"彭大山说。

"你放心，我会这么做。"彭冬梅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彭大山问。

"把你的匣子枪拿出来，给我用用。"彭冬梅说。

匣子枪，也叫盒子炮，军用手枪，是彭大山和天柱山天兵从来犯的国民政府警察那里缴获的，为彭大山一人所用。彭冬梅要用，彭大山犹豫不决。彭冬梅便问:

"怎么，你以为我不会使用，是吗?"

"不是。"彭大山说。"你跟着我学，早就学会使用了，这我是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用?"彭冬梅问。

"不是不给你用，是因为这枪的子弹金贵，弄不到手。我这里没有几颗子弹了，让你用完了怎么办。"彭大山解释。

"那你就少给我几颗子弹呗。"彭冬梅说。

彭大山拗不过，只好答应了。然后，父女俩互相商议，挑选了五名天兵。

出征前，进行战前动员。江小龙和彭冬梅集合队伍请山虎讲话，山虎却让影彭冬梅把报纸上刊登的新华社一九四九年新年献词念给大家听。

彭冬梅念完了，山虎问大家:

"将革命进行到底，这是什么意思，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齐声回答。

"明白了就好。"山虎说。"将革命进行到底，就是要乘胜前进，将敌人彻底消灭，对敌人绝对不能有怜悯之心。因为他们都像毒蛇，如果有怜悯之心，不把他们消灭，我们就会像那个农夫一样被毒蛇咬死。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以梁耀宗为首的国民党匪军，就是毒蛇。他们叫嚣着**救国，恢复他们失去的天堂，重新欺压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所以说，大家的这次行动，就是一次捕蛇行动。至于这次行动的具体要求，就请江小龙给大家讲一讲。"

江小龙是这样讲的:

"这次行动，我和山虎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决定采取守株待兔的战法。具体来说，我们去了以后，要在天神庙那里隐蔽起来，等待匪军的出现。当匪军进村抢劫，村民进行自卫，敲锣鸣警，匪军往回逃的时候，我们就开枪射击他们，配合村民行动。"

"有一点要特别注意。"山虎插话。"新成立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县大队，设有乡小队和区中队。当他们接到警报赶来投入战斗以后，你们就立即撤出，回天柱山，让他们去打扫战场，抓获俘虏。"

"这是为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是为了对敌斗争的需要。"山虎说。"在当前的对敌斗争中，有几个关系问题是必须搞清楚的。第一个关系，就是与天神庙村村民的关系。他们是普通的人民群众，天柱山的天兵也是人民群众，一家人，同呼吸，共命运，他们有难，我们去帮，理所应当。第二个关系，是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县大队乡小队区中队的关系，他们同解放军野战部队一样，是人民子弟兵，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军民一家亲，是一家人，应该互相配合。第三个关系，是与下山抢劫村民的匪军的关系，他们危害人民，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要打击、消灭的对象，对他们要毫不留情。第四个关系，是以梁耀宗为首的国民党匪军的关系，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要打击、消灭的对象。正是为了消灭他们，才与他们保持相互利用的关系。一方面，他们要利用我们，为他们进行**救国活动增添力量;另一方面，我们要利用他们，掌握他们的活动情报，为彻底消灭他们作准备。我讲这四个关系，是要让大家明白，你们的这次行动，既是革命的行动，又是秘密的行动。说革命，是因为这是与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伟大斗争紧密相连、密切相关，意义深远。说秘密，是你们的这次行动不能让匪军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们就无法利用他们了。所以，当乡小队或区中队赶来投入战斗，你们必须迅速撤离战场，回到天柱山来。"

山虎的一席话，点亮了彭冬梅心中的一盏灯。她说:

"我们是勇敢的天兵，也是正义的天兵，更是聪明的天兵。我们勇敢，敢于上前线，真枪实弹地跟敌人干;我们正义，坚决为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而我;我们聪明，既要打击敌人，又要保存自己，不能使自己遭受损失。到天神庙村抢劫的匪兵，是我们要打的毒蛇，但是不能被这些毒蛇咬。如果被咬了，那就会受到毒害，使我们天兵遭殃，也影响革命的大局。所以，我要求大家守口如瓶，谁也不准泄露我们这次出征的秘密。大家说，能不能做到?"

"能!"出征的天兵一齐高声回答。

战前动员结束，江小龙和彭冬梅立即率队出发了。

他们来到天神庙，安顿妥当之后，江小龙对彭冬梅说:

"你我是指挥员，不能瞎指挥、乱指挥。咱们先到周围进行实地勘察，选择好伏击阵地，以便于排兵布阵。"

"怪不得让我听你的，你是真会领兵打仗呀。"彭冬梅赞叹。

"我是跟山虎学的。"江小龙说。"真正会领兵打仗的是他。"

"会打仗的人，肯定很聪明。"彭冬梅说。

"那当然，山虎就是聪明绝顶的人。"江小龙说。

彭冬梅最喜欢听夸赞山虎的话，听江小龙这么说，急忙问:

"说给我听听，他怎么聪明?"

"我说两件事，你就知道了。"江小龙说。"第一件事，就是他在梁耀宗手下当兵的时候，参加抗击日寇、保卫常德的战斗。日寇的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山虎负责向河伏上的守军送弹药，来来回回好几趟，他竟然毫发无损。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彭冬梅问。

"因为他对日寇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进行了认真的观察分析。"江小龙说。"他在观察中发现，日寇的飞机大炮在狂轰滥炸的时候，是时断时续的，而且每次的弹着点都不在一个地方。所以，日寇的炮火一停，他就向前冲，听到炮响就往弹坑里爬下，然后再向前冲，刚打来的炮弹爆炸就伤不着他。你说，他聪明不聪明?"

"确实很聪明。"彭冬梅说。"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发生在我和山虎当上了解放军以后所参加的淮海战役期间。"江小龙说。"在一次战斗中，我们连的阵地受到敌军迫击炮轰击，山虎建议夜袭敌军炮兵阵地，夺取敌军的迫击炮......噢，对了，那次行动，对我们今天的这次行动，很有指导意义。"

"是吗?"彭冬梅问。

"是啊。"江小龙说。"当时在确定行动时间的时候，山虎说，要在下半夜黎明前行动。因为到了下半夜，敌人的警惕性开始松懈，黎明前熟睡，行动容易得手，得手后天亮易于撤退。山虎的建议被采纳，取得了袭击敌军炮阵地的胜利。"

"这与我们执行的任务没有关系呀。"彭冬梅说。

"当然有关系。"江小龙说。"国民党的匪军也不是傻瓜呀，他们下山抢劫民财，也很有可能把时间选择在下半夜黎明前。所以说，我们要完成这次任务，必须做好两件事一一第一件事，选择好伏击地点，就是匪兵回山的必经之地，我们现在勘察地形，做的就是这件事。第二件事，就是伏击的时间，定在下半夜黎明前。也就是说，到了下半夜，我们必须进入伏击阵地，等候匪兵进入伏击圈。"

江小龙所说的两件事，是他的经验之谈，也是他的具体部署。当伏击的地点选定之后，每当进入下半夜，他便和彭冬梅共同率领全副武装的天兵进入伏击阵地，警惕地观察着天神庙村的动静。

这天凌晨，启明星刚刚在东方的天空中出现的时候，从天神庙村传出狗的狂叫声，不久又传出紧急的铜锣声，以及嘈杂的喧哗吵闹声......

情况说明，匪兵正在村里实施抢劫，村民们已经从睡梦中惊醒，鸣锣示警，与匪兵作斗争。江小龙闻声下这命令:

"全体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果然，没过多久，一群匪兵从村里跑了出来，有的背着米袋，有的扛着酒缸，有的牵着牛羊，有的抓着鸡鸭，有的提着腊肉香肠......影影绰绰地在江小龙他们面前出现。

匪兵走近了，看得真切了，江小龙下令:

"瞄准他们，射击!"

七人七支枪，居高临下，瞄准匪兵一齐开火。那些匪兵惊得魂飞天外，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他们抢来的鸡鸭牛羊趁势挣脱，飞的飞，跑的跑。而那些匪兵，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江小龙见了，连忙下令:

"停止射击!"

枪声停了，那些匪兵抬起头，直起身，准备逃离。这时，江小龙又下达命令:

"继续射击!"

枪声响，那些匪兵又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停停打打几个回合，全副武装的乡小队的指挥员和战斗员赶来了，村民自卫队员紧密配合，冲上前来，投入战斗，迅速将抢劫的匪兵抓获。

此景映入眼帘，江小龙把大手一挥，道:

"撤!"

江小龙和彭冬梅带领天兵，撤出阵地，回到天柱山。

他们向山虎和彭大山报告了任务的执行情况，山虎和彭大山都很高兴。彭大山兴致勃勃地问:

"被你们伏击的匪兵多吗?"

"不太多。"彭冬梅说。"大约十几个。"

"这已经是不小的战果啦。"彭大山说。"我们暗中埋伏射击，这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更不会知道伏击他们的正是我们天柱山的天兵。"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实说明，彭大山高兴的早了一点，就在这场伏击战刚刚结束，又一场战斗降临天柱山天兵。

挑起这场战斗的是接替肖富贵担任梁耀宗副官的马丽娅。

事情是这样的一一

原来，在去天神庙村进行抢劫的匪军士兵中，有个名叫范小二的。他窜入一家农户，这家人正在酣睡。在这家人的伙房里，他东找西找，没有找到可抢的东西。走出伙房，发现院内有个鸭圈，里边有不少鸭子。他觉得鸡鸭也是好东西，就破圈而入去抓鸭子。鸭子受惊，"嘎嘎"乱叫。这家主人被鸭叫惊醒，爬起床，开门一看，便高喊起来:

"土匪下山来抢东西啦，快来人呀!"

邻居们听到了，也跟着高喊起来。村子里顿时喊声一片，而且有人敲起了铜锣，人们抄起家伙，纷纷聚拢来，拉开了战斗的架势。范小二见情势不妙，提起几只鸭子往回逃了。

在他逃的时候，和他一起下山抢劫的匪兵也都带着所抢到的东西往回逃了。

他们逃出天神庙村，刚刚进入山区，就遭到伏击。山上的人向他们开枪，范小二跑在前面，左臂中弹，手一松，抢来的鸭子全跑了。

他趴在地上不敢动。没过多久，村民们追过来，还有一些带枪的人也追过来了。前后夹击，他觉得逃脱无望，发现身旁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山洞，便急忙钻了进去，隐蔽起来。

他从洞口向外望去，发现和他一起下山来抢劫的匪兵全都被捉了，村民们连声不迭地欢呼着:

"天神显灵啦!派天兵来捉拿土匪啦!"

范小二一声不响地躲在小山洞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来的东西又村民们捡了回去，和他一起下山的匪兵们被一队执枪的人押走了。眼前没有什么人了，他才从小山洞里爬出来，逃回牯牛山。

范小二逃回后讲述了他们在天神庙村实施抢劫后的遭遇。梁耀宗得知后，立即把马丽娅召来，说:

"范小二说伏击他们的是天兵，这可是个大问题。村民们说的天兵，很有可能就是天柱山的天兵。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带着范小二到天柱山去，把这件事查清楚，弄明白，然后决定该怎么办。"

马丽娅就是遵照梁耀宗的指令，带着范小二到天柱山来的。

她一到，就去找山虎，对山虎说:

"把你们参加过与我们谈判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山虎把彭大山、江小龙和彭冬梅都叫来了，对马丽娅说:

"我们参加谈判的人都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请讲吧。"

"我这次来，只为一件事。"马丽娅说。"你们都是参加过与我们谈判的人，应该明白，国军与你们的谈判几经曲折才达成协议。既然达成协议，那就要遵守的。可是你们呢，却在破坏协议，协助**来对付我们国军。"

马丽娅此言一出，山虎立即正色道:

"这么说，马副官今天是来问罪的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彭冬梅插话。

江小龙也忍不住了，怒问马丽娅:

"你说我们协助**来对付国军，有证据吗?"

"当然有。"马丽娅回答，然后对范小二说:

"把你亲身经历的事，对他们讲一讲。"

范小二把去天神庙村实施抢劫的经历，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马丽娅说:

"这就是证据，你们有何话说?"

"要说的话，多着呢。"山虎说。"你让范小二证明我们协助**对付国军，我要你和范小二证明，这事与我们毫无关系。"

"你要我和范小二怎么证明?"马丽娅问。

"我要向范小二了解当时的情况，我问，他答，你听，如何?"山虎说。

"好哇，我洗耳恭听。"马丽娅说。

于是，山虎与范小二的对话就开始了一一

山虎:"你是听村民们欢呼胜利时说是天神派天兵相助，对吗?"

范小二:"对。"

山虎:"你看到伏击你们的人了吗?"

范小二:"没有。枪一响，我们就趴下了，一露头，又响枪了，不敢看呀。"

山虎:"你看到的是些什么人呢?"

范小二:"我看到的是追捕我们的人。"

山虎:"有拿枪的人吗?"

范小二:"有，还不少。"

山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范小二:"是些穿军装的人。"

山虎:"你看清楚了吗?"

范小二:"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的人就是被那些穿军装的人抓走的。"

范小二回答完毕，山虎不再问了，转而对马丽娅说: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范小二亲眼所见的，是穿军装的人俘虏了你们的人。穿军装的人，肯定是**的部队。稍微有点儿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人遇到前后夹击、腹背受敌，肯定是一支部队所为。也就是说，伏击你们人的人，也是穿军装的人，伏击是为了合围。这，难道你不懂吗?梁司令长官难道也不懂吗?"

"可是，范小二听到的明明是天神显灵派天兵相助呀。"马丽娅说。

"天神庙村的人信天神。"山虎解释。"凡是对他们有利，搭救他们，保护他们，使他们脱离险境的，他们都认为是天神显灵，派天护佑。"

山虎与马丽娅的对话，彭大山听得不耐烦了，对山虎说:

"你对他们说这些没用，他们是来找茬子的，是对我们不信任。如果真像他们所怀疑的那样，是我们在协助**对付国军，那梁老太爷来到我们这里以后，我们为什么不把他送到**那里去，让**去牵制国军呢!"

"对啦，让梁老太爷来评评这个理!"彭冬梅说，并且真的起身去请梁洪泰。

彭冬梅很快把梁洪泰请来了，搬条凳子让梁洪泰坐下，说:

"你是国军梁司令长官的亲爹，请你来，是让你说句公道话。"

"所为何事呀?"梁洪泰问。

"事情是这样的。"彭冬梅说。"你儿子梁司令长官当初派副官肖富贵，也就是你们梁家大院的管家，到我们天柱山来进行谈判，要我们听从他们的指挥，进行**救国，也就是要我们为他们干活。过去给你们梁家干活的长工短工，都是由你们梁家管吃喝提供干活家伙。所以，他们要求我们为国军干活，我们就要求国军供应生活物资和武器弹药。他们有困难，我们理解。可是他们在搞粮食的时候遭受损失，怪罪到我们的头上来了，怀疑我们通共。就说这次他们派兵到天神庙村搞生活物资吧，又说是我们出兵伏击国军。你在我们这儿，我们供着养着，能去做伏击国军的事吗?再说，我们出兵总会有动静呀，你一直在我们这儿，你对这位马副官说说，你发现我们出兵了吗?"

"他们没有出兵。"梁洪泰对马丽娅说。"我在这儿，如果有出兵的动静，我会觉察到的。"

梁洪泰的表态，使彭冬梅的斗志更坚，神采飞扬地对梁洪泰说:

"他们不该怀疑我们呀，因为这样对待我们解决不了问题。要想解决问题，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谁干活，就应该由谁管吃喝和提供干活的家伙。**救国，救的是中华民国，所以我们的生活物资和武器弹药应该由中华民国的国防部提供呀!你说，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在理，在理，非常在理。"梁洪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对马丽娅说:

"这丫头年龄不大，讲的话却真的合情合理。你们应当把**救国的决心和遇到的实际困难问国防部禀报，请求他们解决。"

"这里已经被**占领了，国防部远在台湾，求他们没用。"马丽娅说。

"胡说!"梁洪泰斥责。"**占领的只是地盘，天空他们占领了吗?他们没有飞机，天空还是中华民国的，怎能说求国防部没用呢。"

马丽娅如梦方醒，恍然大悟，连忙对梁洪泰说:

"老太爷说的极是，我回去以后立即向梁司令长官禀报。"

说罢，便以此为借口，找了个下台的台阶，不再追查天柱山天兵伏击国军之事，带着范小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