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出动出击

擂茶招待结束，梁洪泰回他的住处休息。山虎、彭大山、江小龙、彭冬梅和李秀英，便在一起议论起来了。

首先开腔的是李秀英。她说:

"这个老地主，只怕是老糊涂了。我明明是在憎恨他，揭他的短，戳他的脊梁骨，让他丧失颜面，他却在那里大谈命运，还说我时来运转，实在太奇怪了。"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彭大山说。"那老家伙过惯了茶华富贵的日子，所以想着时来运转，回到从前。他对别人，对自己，都这样。语为心声，他说的是心里话呀。"

"对呀。"彭冬梅接上彭大山的话茬儿说。"他们就是想回到从前国民党统治的社会，所以才上山为匪，搞什么**救国。这老家伙说的，是他自己的心里话，也是他儿子和所有国民党匪军的心里话。"

这时，山虎却对江小龙说:

"梁洪泰这个老家伙大谈命运，这使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一就是在你我投奔陈军勇当解放军的时候，部队组织全体指战员学习一篇文章，题目叫作《两个中国之命运》，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江小龙回应。"部队首长说，这是毛**在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开幕词。"

"是的。"山虎说。"毛**指出:'在中国人民面前摆着两条路，光明的路和黑暗的路。有两种中国之命运，光明的中国之命运和黑暗的中国之命运。'并且说:'我们应当用全力去争取光明的前途和光明的命运，反对另外一种黑暗的前途和黑暗的命运。'部队首长在组织我们学习的时候进行辅导讲解，说我们与国民党的斗争，就是两个中国命运的大决战。梁洪泰和大家在擂茶桌前的一番争论，其实就是一场时运论战。这场论战说明，我们个人的命运是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的，梁洪泰的命运与黑暗的中国命运相连，而我们个人的命运则与光明的中国命运相连。我们追求的时来运转，就是建立新中国，人民当家作主，不再受压迫剥削;而他们所期望的时来运转，是复辟旧中国，重新压迫剥削劳动人民。大家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正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明白就行。"山虎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为新中国的命运而战，必须用全力。"

其实，山虎的这番话，正是他自己行动的真实写照。凡是与侦察敌情有关的事，他都会全力以赴，努力做好。

贺家喜在护送梁洪泰到天柱山来的时候，传达了梁耀宗的决定，要他在三天后去牯牛山参加会议。他认为，参加会议也是一次重要的侦察活动，必须全力以赴。

在他看来，梁洪泰对梁耀宗是具有潜在影响力的，是应当很好加以利用的外在因素。因此，在出发之前，他特地去见梁洪泰，直率地说:

"我要去牯牛山参加你儿子召开的会议，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讲的，可以告诉我，我会如实转告他。"

这从表面上看，是山虎对梁洪泰的尊重。而实际上，则是山虎利用梁洪泰与梁耀宗的父子关系，巧妙地开展侦察活动。

梁洪泰自以为是山虎对他的尊重，便以长者自居道:

"无须传话，笔墨侍候。"

山虎照办，取来笔墨纸张。梁洪泰挥笔写下八个字:卧薪尝胆，时来运转。然后对山虎说:

"你把我写的这八个字，送给他吧，千言万语，尽在这八字之中。"

山虎带着梁洪泰所写的这八个字去牯牛山见梁耀宗，未曾开言，梁耀宗先说了:

"家父安养天柱山，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山虎客气地说。"只是深山野壤，比不上你们梁家大院，让老太爷跟着我们受苦了。"

"非常时期，有吃饭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梁耀宗说。"家父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如果他知道你到我这里来开会，一定会让你传话给我。"

"我来之前特地去看望老太爷。"山虎说。"我问他有什么话要说，他写了八个字要我交给你，说千言万语尽在这八字之中。"

山虎说着，把梁洪泰写的八个字递给梁耀宗。

梁耀宗接过去展开一看，感慨系之，说:

"家父的千言万语，确实尽在这八字之中。其实呀，家父所写的这八个字，反映的是我们民国志士仁人的共同心声。我们召开的这次会议，为的也是这八个字。"

梁耀宗说的是实情。这次会议开始的时候，他首先亮出梁洪泰手书的八个字，说:

"家父年逾古稀，念兹在兹的，就是卧薪尝胆，时来运转。卧薪尝胆的胆，那是苦的呀!今天，我们堂堂正正的国军躲在山沟里，衣食无着，苦不苦呀?当然苦!你们都是地方名流豪杰，如今无家可归，东躲西藏，餐风宿露，苦不苦呀?当然也苦!大家都在吃苦，都在卧薪尝胆，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时来运转!为了时来运转，我们就必须不怕吃苦，要在艰苦的环境中发展壮大。在这方面，天柱山天兵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标杆，马丽娅副官亲自在天柱山进行了实地考察，认为大家都应向他们看齐。下面，就请马副官向大家讲一讲。"

马丽娅在讲话中首先介绍了她到天柱山进行实地考察的情况，然后说:

"梁司令长官认为，把天柱山天兵作为标杆，是要大家从两个方面向他们看齐。第一个方面，是服从统一指挥问题。中国国民党**救国军湘北兵团与天柱山天兵经过多次协商达成协议，天柱山天兵服从兵团统一指挥，并决定由其参谋长山虎担任联络官，负责与兵团的联络。他们签订协议，也就是立下了服从兵团统一指挥的军令状。这一点特别重要，特别需要大家向他们看齐。"

马丽娅说到这里，梁耀宗插话了。他说:

"今天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要解决统一指挥的问题。把大家召拢来，就是让大家像天柱山天兵那样，立下服从兵团统一指挥的军令状。你们说，怎么样啊?"

梁耀宗发问，无人回应，便继续说:

"大家不说话，这就表示默认，没有不同意见。军令状我们已经写好了，发给你们每人一份，在上面签字吧。"

马丽娅果然把已经写好的军令状发给大家，让大家签字。然后说:

"需要大家向天柱山天兵看齐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自行解决生活物资和武器弹药的供应问题。这个问题，天柱山天兵向我们提出过。但是，这也正是我们兵团难以解决的问题。就说生活物资吧，我们也缺乏，而且为解决粮食问题而遭受挫折，前任副官肖富贵因此而捐躯。天柱山天兵深明大义，从此不再要求兵团供应生活物资和武器弹药。大家向他们看齐，也就不要再提这个问题了。"

马丽娅说到这里，梁耀宗又插话了。他说:

"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当兵打仗的人，饿着肚子哪能行。所以，我是下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代价付出了，问题却没有解决。我想请大家帮我出个主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才好。"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纷纷发言，一致指出，肖富贵带领人马对运粮马车队实施拦路抢劫失败的原因是声势过大，过于张扬，很容易被人发觉，使人有所防备。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必须掌控声势，悄然实施，不让人发觉。而且，也都纷纷道出了他们自己的做法。

有的说:"我们搞吃的东西，随心所欲，也不用事先侦察踩点，进入人家屋里，只要是能够填饱肚子的，无论是米和面，还是蛋和肉，见什么拿什么，拿了就走。"

还有的说:"如果没有现成的食物可拿，就把饲养的鸡鸭鹅抓走、猪牛羊拉走，也是可以宰杀当食物的。"

更有的说:"关键是不能成群结队去搞，因为那样会惹人注意，招来麻烦。采取分散行动，或个别单独行动，或两人一伙、三人一组行动，老百姓打扮，谁也不会注意，趁其不备，到各家各户去搞，容易得手，也容易逃脱。"

大家的说法和做法，梁耀宗听了很受启发，当即对马丽娅说:

"大家帮我们出的这些主意很好，你仔细考虑考虑，拿出个具体的实施办法，让我看看。"

山虎知道，梁耀宗这么说，表明他要采用那些土匪的做法，对附近山村的民众实施抢劫。他认为，匪军这么做，对民众的危害极大。而实施抢劫的匪军是零散的，这就给执行剿匪任务的我军部队出了难题。这是一种新的情况，必须迅速向团部报告，以便采取应变措施，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会议结束，回到天柱山，山虎立即向团部报告。回复电报称，这一情况在预料之中。针对这种情况，县委正在全县范围内组织实施剿匪的人民战争。

团部的回电，令山虎欣喜若狂。因为在他看来，实施剿匪的人民战争，标志着剿匪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作为剿匪部队的侦察员，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出击了。

主动出击是为了配合全县实施的剿匪人民战争。因此，他要首先了解剿匪人民战争的实施情况。

到哪里去了解剿匪人民战争的实施情况呢?山虎头脑里显现出当初离开部队执行侦察任务的情形，他和江小龙乔装成行医的江湖郎中，他背着装草药的竹篓，江小龙肩挎药箱手执摇铃，在天神庙村行医治病，既受人欢迎，又隐蔽身份，效果非常好。于是，他决定和江小龙重操旧业，再去天神庙村。

山虎和江小龙当初在天神庙村行医，为一老人治好了腰腿疼痛，这事很快传遍了全村。而那老人又把山虎和江小龙说得神乎其神，很多人都想见见他们，可惜他们去了天柱山就一去不复还了。这次，他们回到天神庙村，很快就被人们认出来了。人们满腔热情地欢迎他们，招待他们，对他们的提问是有问必答，和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很快弄清楚了，全县实施的剿匪人民战争的情况是这样的一一

为了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县委决定实施剿匪的人民战争。具体做法是:第一，县里成立剿匪委员会，领导全县的剿匪工作。第二，区乡镇成立剿匪指挥部，负责组织指挥本辖区的剿匪工作。第三，村里成立防匪自卫委员会，实行"四一"联防，即:一家一壮丁，一人一武器，一甲一梆子，一保一铜锣。第四，建立剿匪武装工作队，村设哨所，中国人民解放军县大队在乡镇设小队，区设中队，划区巡逻，分点布防，有警鸣锣，联合防匪剿匪。

天神庙村成立了防匪自卫委员会，实行了"四一"联防。山虎和江小龙得知后非常高兴，其中的一人一武器，是他们二人最感兴趣的。

当时，山虎问:

"你们一人一武器的武器，是什么样的武器?"

"菜刀、镰刀、砍柴刀，竹棍、木棍、钢**，斧头、锤子、锹锄耙......什么样的都有，都可以用来自卫。"村民们说。

"有没有枪呢?"江小龙问。

"只有乡里的乡小队和区里的区中队才有哇。"村民们说。

武器的状况，引起二人的高度关注。江小龙说:

"四一联防确实很好，把人民群众都发动起来、组织起来了。但是民众自卫的武器，对付一般的强盗可以，造声势吓唬强盗也可以，而对付执枪抢劫的国民党匪军，恐怕会吃亏呀。"

"对呀，我也这么认为。"山虎说。"我是这么想的:第一，天神庙村距离牯牛山的匪军比较近，匪军很有可能会到这里来实施抢劫。第二，匪军前来抢劫时，村民们肯定会鸣锣聚众，用手中武器与匪军斗。第三，匪军惨无人道，肯定会向民众开枪。第四，村与乡政府、区政府有一段距离，当乡小队和区中队赶来时，匪军可能已经逃之夭夭。所以说，我觉得吃亏的还是民众。"

"这怎么办呀?"江小龙担心地问。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当主动出击了。"山虎说。

"怎么主动出击?"江小龙问。

"我想动用天柱山的天兵。"山虎说。"天柱山的天兵有枪支弹药，曾经对付过国民党的警察和保安队，可以说是具有战斗经验的。如果让他们派出一些人，在天神庙埋伏，伺机行事。当发现匪军到村里进行抢劫的时候，便采取行动，阻击逃跑的匪军，支援村民自卫，配合乡小队或区中队战斗，使村民免遭损失。这么做，你觉得如何?"

"当然好哇。"江小龙说。"不过，彭大山是天柱山天兵的司令，这事要取得他的同意才行。"

"那是当然。"山虎说。

从天神庙村回到天柱山以后，山虎立即去见彭大山，详细地讲述了天神庙村实施剿匪人民战争的情况，以及让天柱山天兵主动出击保护人民群众的想法。彭大山听了，高兴地说:

"我们天柱山的天兵，本来就是受苦受难的农民，与国民党反动派是不共戴天的，他们容不下我们，我们也容不下他们。如果不是你们来了，要执行侦察任务。我们早就和他们干上了。现在要我们出兵，真的太好了，我可以亲自领兵出击。"

"不，你不能去。"山虎说。

"为什么?"彭大山问。

"因为你是天柱山天兵的司令。"山虎说。"这次出兵，用的是守株待兔的办法——就是我们的人先守在那里，当发现匪军进村抢劫的时候，才能采取行动。他们要在那里守多少天，不知道。如果这期间匪军派人来联系事情，要见你，你不在，就会招惹麻烦。所以，不仅你不能去，而且我也不能去。"

"这要找一个会领兵打仗的人才行呀。"彭大山说。

"这个人，我已经找好了。"山虎说。"跟我一起来执行侦察任务的江小龙，是我手下的排长，很会打仗，就让他领兵，你觉得如何?"

"你说行，那就肯定行。"彭大山说，然后又问:

"让他带多少兵?"

"毋须太多，五个人就够了。"山虎说。"不过，要挑选精明能干的，就是既聪明懂事又会熟练使用手中武器的人，尤其是经历过战斗的人。"

"好，我负责给你挑选。"彭大山说。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山虎说。"天柱山的天兵，除了你以外，他们最听谁的话?"

"那就是冬梅呀。"彭大山说。"我这宝贝女，她说的话，有时候比我说的话还灵，天兵们没有不听她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配合江小龙，完成这次任务吧。"山虎说。

"就这么办!"彭大山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