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鬼火飞降

黑影并没有逃跑，两颗空中爆炸的M24手榴弹一下子就放倒了六个巡逻战士，但这黑影似乎仍然不满意，只见他踩在土地庙大殿屋顶上，双脚仿佛飘飞一样掠过层层瓦片，边跑黑影还不时回身举着驳壳枪向下射击。黑影不但能“飞”，射击准头也出奇地精确，随着每一次开火，子弹总是能咬住一个战士。

也只是短短片刻功夫，巡逻战士几乎个个挂彩。

这时候，凄厉的警笛声已经在教导总队营地里弥散开来，不但那些负责今夜值班的战士纷纷携带枪械赶过来，甚至连正在熟睡的连队也纷纷被惊醒，有些人冲出营房查看，有些人吆喝着让班长打开武器架挂锁，将步枪和子弹赶紧拿出来。

枪声和喧闹声很快传到军士营，李复北立刻从屋子里冲出来，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向着枪声响处仔细观察。

“怎么回事？枪打得这么密，还有大炸炮在轰，咋回事？”

杨三眼也提着大肚匣子冲过来，他向外张望，看样子是想去增援巡逻的兄弟。

杨三眼是个粗人，他嫌叫手榴弹麻烦，一直以来都以“大炸炮”称呼。

“快回去，坚守你的阵地”

李复北顾不得礼貌，他知道和杨三眼这样的老兵没法详细解释，只能直接命令。

“是”

杨三眼有点不服气，但营长之前交代过今天夜里都得听李先生的，他虽然手痒痒，但也只能重新跑回D国人住的小院子周围。

“是参谋机关室方向，枪声这么密集，出大事了”

吕营长今夜也是和衣而睡，他听见动静立刻提着驳壳枪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

“吕营长，小心调虎离山”

李复北站在原地没动，他大声提醒吕营长。

“对，有这个可能，今天遇上的邪门事实在太多”

吕营长很是同意李复北的看法，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总队有近万名官兵驻扎在孝陵卫营地，就算来几十个匪徒也是砍瓜切菜，毫不费劲。

“嘟嘟嘟嘟”

军号吹响了，吕营长侧耳细听，这是在着急今夜的全部预备分队增援。

“杨三眼，守在原地，要是出了毛病我枪毙了你小子”

听见军号声，吕营长再也忍耐不住，他知道来的肯定是“硬茬”。否则不会吹响这种紧急号。

他带着勤务兵和几个老兵冲出营房，赶到参谋机关室增援。

吕营长枪法虽然不如杨三眼，可也是教导总队每年射击考核比赛的前三名，他边跑边查看大肚匣子里的子弹，然后张开机头，随时准备搂火。

等他跑到机关室附近的小森林，那黑影已经从土地庙大殿上重新跳上了树林里的大银杏树。

这黑影肯定不是一般窃贼，因为他不着急逃离，反而在原地逗留。

只见黑影敏捷的身形丝毫没有减退，手里的枪也保持着很高射击频率，他也不换子弹，因为这种跳跃状态下，很难完成更换驳壳枪子弹的动作。

他打完一支枪，就把空枪砸向树林下围捕的战士，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支驳壳枪。

战士们不敢靠得太近，以防对方还有手榴弹。虽然教导总队的训练标准高于普通队伍很多，但那都是或进攻或防守的战场环境，像是今夜这种几乎是“飞”着的敌人，还是头次遇见。

吕营长没有立刻开火，他观察了两秒钟，然后果断举起大肚匣子。

“砰砰砰”

吕营长打了个短点射，三颗子弹全部打在一段粗大树枝上。

那黑影摇动了几下，他仿佛是在挣扎，努力保持平衡。

“砰砰砰”

又是一击短点射，子弹打在黑影下三路，众人只听见一声凄厉如夜枭般的叫声传出，黑影抖动一下，从银杏树上掉落下来。

立刻，几名站在银杏树下的战士挺起步枪冲向黑影坠落位置，战士们的毛瑟24步枪此刻都是刺刀到位，如果黑影还要反抗，马上就会给扎个透心凉。

“小心”

吕营长想到傍晚在禁闭室自燃的那个家伙，他刚来得及把两个字说出口，就猛然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烁。

“啊”

“啊”

战士们凄厉的叫声在吕营长耳边回荡，他想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双眼却被白光灼得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

有过片刻，他才模模糊糊看见如有几千几百颗火星在银杏树下飞舞，只要被这些火星沾上，战士们立刻疼得倒地哀嚎，并不断在地上来回滚动。

吕营长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意识到肯定是黑影用了什么古怪武器。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东面冒出火光，然后是黑色浓烟翻滚着腾空弥散。

“糟糕，是团弹药库”

吕营长急的直跺脚，他知道那是团军械库，里面有存放不用的步枪，机枪，手榴弹，还有些迫击炮用的弹药和工兵炸药包。

现在军械库炸了，这动静闹得实在太大。

“大家原地不动，保护机关室”

吕营长一拍脑袋，他知道现在不能乱跑，敌人肯定还有同伙，在他心目中参谋室是最重要的地方。

李复北非常紧张，他听见了爆炸声，尽管不知道爆炸准确位置，但从火光和腾起的烟雾来看，十之八九是存放弹药的仓库所在。

但是，他越来越强烈感受到，这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嗡嗡”

李复北脑子再次晕眩，这是直觉，是信号，是警告。

危险就在附近，危险即将发生。

大雨再次落下，凌晨是最黑暗的时刻，雨势也是最大的。

李复北握住吕营长给他的MP-18花机关，一步步退向顾问组驻扎的小院子。

只要想到张先生，想到王老板，想到那门装了炸药的山炮和大面包，他就坚定地认为真正的危险就在小院，敌人真正的目标是顾问组。

李复北记得在后世的国家形成文化和历史比较学中，就记载了倭寇这种几乎一根筋的行为，他们可以为了简单目标锲而不舍的不断尝试，哪怕付出多大代价也要达成目标。

“嗡嗡”

李复北大脑里不断拉响警报，他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杨三眼，战斗准备，敌人要来了”

李复北不再犹豫，他大吼，将手里花机关冲锋枪保险打开，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

“敌人？”

杨三眼有点疑惑，但这个老兵毕竟是行伍出身，他有种近乎是嗅觉的危险直觉。

“战斗准备，弟兄们散开”

杨三眼端着大肚匣子，双眼机警地来回扫视。

今夜驻守在顾问组周围的全是有丰富经验的老兵，老兵们并没有如同外面巡逻战士那样惊慌，他们全都默默无语地检查步枪，将子弹推上枪膛。

“寻找隐蔽物”

李复北大喊一声。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慢镜头画面，那是一团火焰正在爆燃。

李复北知道，这是自己提前一秒预测的能力再度发挥作用，他根本没有多想，凭着本能反应高声发出警报。

下一秒，他看见天空有好几团黑影扑向自己。不，不是扑向自己，而是扑向小院。

天空中炸开一团白色烟雾，紧随着烟雾，落下一团团火星。

“白磷燃烧弹”

吕营长不认得的东西，李复北很清楚，这是白磷燃烧弹，他在爆炸与燃烧弹药历史课上，学习过这种早已经淘汰的残酷弹药。

但是，在1936年，这无疑是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特种武器。

而那些黑影，李复北也认出，那是蝙蝠。

使用蝙蝠携带燃烧弹，训练后用来袭击特定目标。

这也是特种战术。

老兵们反应比普通士兵快了很多，听到李复北提前发出警告，大家立刻寻找掩蔽物。

不过，还是有人沾染上落下的白磷燃烧颗粒，立即有哀嚎声发出，还有人开始打滚。

“不能打滚，忍住不要乱动”

李复北当然知道，白磷燃烧弹会黏在皮肤上，打滚非但不会扑灭，反而会深度烧伤皮肤，直到肌肉和骨骼。

这一切只是前奏，恐怖交响乐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