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坚守反击

被白磷弹灼伤的老兵们痛苦万分，他们强忍住剧痛不叫喊，有的老兵实在忍受不住，将手中步枪艰难倒转，枪口指向下颚，以脚趾扣住扳机，几声略显沉闷的爆响之后，他们结束了痛苦折磨。

李复北痛苦地看着这几个受伤战士，他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们什么，即使是战斗结束后还侥幸活着，也只是拖延几个小时的死亡时间罢了。

1936年代还没有强大抗生素，更缺乏有效治疗烧伤的手段，这种歹毒的白磷燃烧弹能烧透皮肤，深入骨头，那种痛苦绝非普通人可以忍耐。

这样也好，至少是个痛快解脱。

蝙蝠数量显然不少，它们明显接受过特殊训练，正以类似轰炸机编队的方式，不断寻找机会发起燃烧弹攻击。

那些白磷燃烧弹，就是绑在蝙蝠身上的。李复北记得历史资料中有过记载，倭寇在1944年之后曾经计划以蝙蝠捆绑烧夷弹，就是燃烧弹偷袭北美大陆。现在看来，倭寇早在36年就将这一歹毒手段应用在特种袭击当中了。

蝙蝠发出“噗噗”怪响，这时候天空一片黑暗，只有远处军械库和参谋机关室还在发出火光。这种状况下，要想对付这些“飞贼”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照明弹”

李复北对身后不远处的杨三眼大吼，他知道蝙蝠怕强光，若是打出照明弹不但可以驱赶这些小飞贼，也能照亮天空，方便战士们集火射击拦截。

“照明弹？没有那玩意儿”

不料，杨三眼的回答令李复北失望非常。教导总队虽然装备精良，但那也是相对大多数其他队伍而言的。那个时代，中华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农业国，武器弹药基本依赖进口，像是照明弹这种特种弹药，不但昂贵而且罕见，基本都没有购买过。

原因很简单，包括教导总队在内，都没有设想过夜间作战，这一点在一年多后会成为致命软肋，被倭军一次次利用夜战加以突破。

当然，这是后话。

“信号弹”

李复北紧张思索，他想到一个替代办法。

“信号弹，二娃，老衰，打信号弹”

杨三眼大声对周围两个兄弟下令。信号弹倒是有，他们今天也携带了一些，本来是准备用来紧急联络之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新用处。

那个叫二娃的是个娃娃脸老兵，只见他和老衰一起举起信号枪，对准半空。

“别瞎打，对有怪声的地方娄火”

杨三眼不愧是老兵，他的战术意识很强，已经明白李复北打信号弹的用意所在。

两个人也都是老鸟了，他们立刻明白了其中奥妙，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果断扣下信号枪扳机。

两颗绿色信号弹飞出枪膛，在半空发出耀眼绿色光芒。两人没有停手，继续飞快装弹，连续发射信号弹。

六七颗信号弹升空，形成一片发光区域，黑暗天空犹如从背后照亮。

“小鬼，给爷显原型”

杨三眼咕噜一声，他双手握着大肚匣子，枪口向外斜，也不怎么瞄准，嘴角微微咧开。

“砰砰砰”

“砰砰砰”

两记短点射瞬间喷射而出，六颗7.63毫米子弹以超音速直扑那团黑云。

蝙蝠被信号弹照亮，它们显然是被强光弄晕了，纷纷四处乱扑，企图将身躯倒挂在周围树枝上。

这下，它们更加成了固定靶。

杨三眼杀得兴起，他双枪交替短点射，携带燃烧弹的蝙蝠纷纷从空中和树枝上落下来。

“别过去，小心燃烧弹”

李复北赶紧招呼大家不要靠近，以防蝙蝠身上携带的白磷燃烧弹爆燃伤人。

“掉你老木，这种鬼计也跟爷玩”

杨三眼吹了吹宝贝大肚匣子，学着营里一个粤省战友的口头禅骂到。

李复北可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总觉得这些蝙蝠袭击并不是敌人唯一手段，难道是

“难道还是声东击西？”

李复北心里想。

倭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一根筋，他们往往会执着地将一个计谋反复使用，中间没有丝毫修改。

这个特点，当时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但李复北在后世那些汗牛充栋的分析资料中早有得知。

“不好，上当了”

李复北拍了一下前额，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中计。

“杨三眼，带几个兄弟跟我来”

李复北端起手里MP-18花机关冲锋枪，他招呼杨三眼跟着他冲进小院。

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是在围绕顾问组驻扎的小院之外进行防守，但如果那只是佯攻，主攻方向却是小院本身呢？

李复北暗骂自己是笨蛋，怎么忘记最关键阵地就是小院里的顾问组，而不是小院本身呢。这个失误很致命，但现在似乎还来得及挽回。

院子里是一间中华传统的大屋子，外表古典，内部则分隔成几间独立卧室，还配有起居室，卫生间和餐厅。

这时候，房间里的D国人早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不过，顾问组并没有被爆炸和炒豆般的枪声吓坏，相反，这些D国职业军人立刻行动，他们身边有步枪，自己也携带了手枪，还有几支准备回去时作为礼物回赠给教导总队的样品冲锋枪。

“邵克尔少校，有敌人偷袭，不要惊慌”

李复北边跑边高喊，他深怕被几个D国人误伤，要是他们从房间里开火，自己和杨三眼搞不好就得给光荣喽。

房间门从里面被打开，房间里黑漆漆的，因为房间里的灯全部被顾问组熄灭。

“小心障碍物”

邵克尔大声用胶东口音普通话发出警告。

李复北视力比普通人强很多，他很快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原来房间门口放倒了几个大桌子，看样子是写字台和沙发座椅，还有些凳子，椅子随即布放。

D国人就躲在这些障碍物后面，他们的枪口不用说，肯定从黑暗里瞄准了刚刚进来的李复北。

“邵克尔先生，请跟我出来，待在屋子里很不安全”

李复北来不及多客套，他直接用德语大声说，这样做是为了引起法肯豪森注意。

“坚守堡垒才是最安全的，现在敌情很不明确，冲出去是不明智的”

邵克尔也以德语回答。

李复北正想继续劝说，头脑里那该死的警报再度拉响。

“嗡嗡”

李复北又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晕眩感。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画面，有东西穿过打破的屋顶投掷下来，还冒淡淡白烟。

手榴弹，手榴弹，屋顶有人！

李复北知道危险正在迫近，他来不及多说半个字，直接将冲锋枪枪口对准屋顶天花板。

“哒哒哒”

一阵爆响，十多颗9毫米子弹从枪口飞出，穿过天花板和屋顶瓦片，呼啸着飞出去。

杨三眼不愧是老兵里战斗力最强的，他看李复北开火，当下也不多问，两支大肚匣子也对准屋顶方向，顺势扣动扳机。

二十多发子弹击穿屋顶，带着屋顶瓦片碎屑和强大冲击力直发而出。

哗啦

一声巨响，屋顶洞穿，两个黑色物体带着股浓烈血腥味猛跌下来。

“小心，他身上有燃烧弹”

李复北知道掉下来的是敌人，他们一直埋伏在屋顶之上，从时间推算，应该还是在演练的时候，这些敌人就开始了布置。

“啪嗒”

有俩个黑乎乎的东西紧跟着掉落到地上。李复北不由分说，双脚飞出。借助这股巧劲，将两团铁疙瘩踢出窗外。

“轰隆”

手榴弹几乎刚刚飞出窗户就发生爆炸，玻璃碎片立刻横飞。

好在D国人隐蔽的很好，厚厚的实木桌面阻挡住玻璃碎片，否则大家非得都挂彩不可。

“步兵队形，冲出去”

说话的是法肯豪森，他不愧是第一流职业军人，立刻意识到敌人还可以继续从屋顶发起进攻，这样的话自己根本无从抵挡。

几个D国人立刻行动，他们迅速绕开障碍物，以标准匍匐姿态快速移动。这些D国人都是职业军人，虽然全是高衔军官，但步兵基本功非常扎实。

李复北和杨三眼紧随其后，两人也匍匐前进，以障碍物为有效掩护。

“步兵防御队形，展开”

法肯豪森在队伍后部，他右手挟着毛瑟98K短卡宾枪，左手在地面支撑身体，边移动边大声下达战斗口令。

几个D国人立刻三人为一个基本单位，组成两个三角形，法肯豪森与副官相互背靠背支撑，八个人形成了V字形防御阵线。

李复北目睹这个场面，心中不禁暗自佩服。1936年的D国，陆军基础素质天下无敌，甚至连法肯豪森这样的老前辈也能保持熟练战斗技能。这也难怪，在短短两年之后，D国人能威震欧罗巴大陆。

“战斗搜索，注意院墙顶部”

老将军敏锐地觉察出，危险就在屋顶和院子周围高高的围墙之上。

“在墙上”

李复北眼睛视力惊人，他最先发现院墙顶上有猫一样的黑影在飞窜。

“砰砰砰”

杨三眼也觉察到黑影，他手里大肚匣子搂火了。

子弹打在屋顶上飞起一排火星，可是那黑影敏捷地惊人，这三颗子弹竟然全部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