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进了风波亭

“不好”

还没从李复北操作“厄利孔”机关炮消灭小鬼子倭特的兴奋感里平静下来，唐飞已经从心底里发出了又一声惊呼。

距离李复北身后不到十米远的车厢边缘，挂着个黑乎乎的影子，这影子不用说也是个倭特，他也是在车厢顶上警戒的倭贼之一。

刚才李复北操作“厄利孔”扫射的时候，这家伙刚好处在射击死角位置，这个倭特反应迅捷，将自己身体挂在车厢外，完全隐没在了李复北视角之外。

李复北机关炮扫射的爆音稍微停顿，这个漏网的倭特迅速攀上车厢顶，手里握着一支和同伙相同的“二十六式拳铳”。只见这个漏网之鱼蒙面黑布被炮弹风暴消去了一大块，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狰狞可怖的毒蛇脸。

倭特受过的训练残酷而严格，这造就了他们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家伙还没有站稳，已经将枪口对准了还在机炮操作位上的李复北，眼看左轮枪机头张开，随时都会击发。

李复北并没有看见唐飞所看到的一切，因为这个漏网倭特正好在他身后。不过，李复北的感觉超越了常人，尤其是面对危险之时。他还没等唐飞警告的声音发出，已经觉得身后有危险，李复北立刻转动机关炮，将炮口指向身后方。

“咔哒”

“咔哒”

机关炮内传来撞针空打的清脆响声，原来这厄利孔机关炮虽然威力很大，但弹匣只有二十发容量，刚才李复北虽然只打了三个点射，但炮弹已然全部耗光。

备用弹匣就在身下弹药箱内，但李复北无论如何是不能完成重新装弹这个动作的，因为这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没有时间了。

“快爬出来”

唐飞大吼。

李复北所在的防空机关炮是个半圆形凹槽结构，李复北想要躲避，必须先爬上凹槽顶部，而这样做，必然首先成为倭特射击的活靶子。

李复北没有动，也没有躲避，相反他露出笑容，然后哈哈大笑。

倭特被李复北大笑的举动搞愣住了，他这一停顿，手指扣动扳机的动作也稍微变得缓慢。

0.3秒之后，李复北感觉一阵狂风在自己面前吹过，紧跟着，脸上一热，又有一股滚烫的东西溅在脸上，溅在身上。

黑暗降临，周围全都隐没不见。

又过了片刻，李复北视力恢复，他爬出机关炮射击位，眼睛在周围扫过。

那个漏网的倭特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在距离自己身后大约一米半左右，留下两只轻便夜行鞋，而鞋子朝上，只剩下小半截大约三四厘米长度的白中带红的短“树枝”。

李复北走上前，他飞起一脚，将两截“短树枝”踢到车顶下的石头路基上。

“真是危险啊”

李复北不由地暗自感叹。

原来，刚才火车恰好经过一条短隧道，金陵城外的火车隧道很少，这差不多是仅有的一个，那个倭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复北和手里的左轮枪上，他没有感觉到即将进入隧道。

火车五十千米速度带来的撞击力和隧道上的巨大石头，将这个漏网倭特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堆杂碎。

“快走”

李复北对不远处的唐飞说。

唐飞也不回答，他向车顶外疾冲几步，两个起落，已经消失在苍茫大地之间。

李复北扫视四周，发现刚才那个倭特的左轮枪正好落在车厢边，他顺便捡起，重新翻入车厢内。

这一切，从唐飞突然出现，到李复北再度进入车厢，只是短短两分钟不到，但此刻李复北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因为他相信唐飞会不负重托，将至关重要的证据带出去，交给合适的人。

“你？”

青年军官注视着李复北，他没有看见车顶上的生死瞬间，但机关炮的声音却是熟悉的，也猜出刚才有人操作机关炮平扫。此刻，当青年军官重新看见李复北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眼前的这个人太厉害了，厉害的超越了青年军官的所有想象。

李复北伸手在青年军官肩头上摁了摁，然后对他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晓得不？”

青年军官有些迷惑不解，他似乎不太明白李复北这句话的意思。

“你？”

他还想再问，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暗，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复北的手掌从青年军官脖颈后收回，他希望自己打晕这个年轻人可以帮助他脱离麻烦，不要耽误将来前程。

想到将来，李复北不由地摇头，哪里来的前程？这个年轻军官有极大概率牺牲在不到一年之后的那场金陵保卫战里。

“李大哥，你还好吗？受伤了？”

坐在车厢边上的柳珍挣扎着爬起来，她看到李复北身上血迹，以为他受伤了。

“没事，是几个倭贼的血”

李复北柔声安慰柳珍。

“你没事就好”

柳珍的眼睛里除了泪水，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没事的，别担心”

李复北的手掠过柳珍秀发，但温柔这是在片刻之间，因为车厢里还有那几个吴尽忠的心腹手下。

“你，你，你和土匪是一伙的？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刚才那个企图欺负柳珍的家伙结结巴巴地对李复北说，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刚才的那场近身格斗让他心惊胆颤。

李复北对这个家伙报以微笑，这个举动让这无耻的坏蛋产生了幻想，他脑筋飞快转动，然后继续说

“好啊，李复北，原来你果然是土匪内应，不，我看你的心是红的，对吧，你是红？”

他露出不安好意的笑容，接着说道

“你想求我替你隐瞒，那好啊，大家同事一场，好说，好说，不过，这需要点花费，你懂的，对吧”

李复北问

“要多少？”

“我想想，嗯，小黄鱼不行，这次得加钱，要加大黄鱼”

这家伙刚才被吓得差点尿出来，这时候谈到黄鱼，仿佛立刻恢复了全身活力。

“这个够不够？”

李复北微笑点头同意，那个吴尽忠手下爪牙赶紧追问

“你身上带着大黄鱼啊？”

“是的，有几根”

李复北回答，手里握着的那支左轮枪吐出火舌。

“砰”

这家伙被子弹近距离命中头部，立刻如同熟透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李复北手腕转动，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剩下的五颗子弹全部打出去，车厢里另外两个吴尽忠爪牙当场丧命，一个都没有剩下。

“呸”

李复北扔掉左轮枪，对着几个爪牙啐了一口。如果此刻他不下手除掉，这几个家伙有九成把握会在将来成为内奸**，变成东瀛人手下爪牙。

“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复北转头对柳珍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珍回答，然后摆个姿势，假装晕倒，躺倒在车厢地板的杂草堆里。

柳珍真是个聪明大胆又善良的好姑娘。

又过了十多分钟，列车在最近的车站临时停靠，当车厢门被从外面重新拉开的时候，车厢里除了被打死的几个吴尽忠爪牙之外，剩下几人全都失去知觉，晕倒在地板上。

李复北还是反铐着倒吊在车厢里，满脸满身都是红色，显然受伤不轻。

总队长木永清和于品园目睹这一切不由地目瞪口呆，尤其是看见几个倭特全都不见踪影，木永清肥胖的身躯不禁颤抖起来。

“先别声张，犯人都在，待会儿仔细审一审”

于品园狡猾老辣，他不动声色提出建议。

火车再次开动，这次一切顺利，不到半小时，李复北一帮人全都被押送到了老虎桥。

“尽忠”

望着几人被押送进戒备森严的老虎桥警备大院内，于品园叫住了自己的好学生吴尽忠。

“不要手软，弄死他们”

“是，不过，那个小丫头，挺可惜”

吴尽忠一双小眼睛在满是肥肉的脸上转来转去。

“尽忠啊，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因小失大，要想以后，懂吗？”

“是，老师”

吴尽忠吞了吞口水，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