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十三章：练红枪惊动小日本

旅长说的也许是句半真半假玩笑话，但在我姥爷这儿却不能不害怕。啥叫“军令如山”，啥叫“执行命令”？啥叫“军中无戏言”？将军的话就是军令，就是命令，更不是开玩笑！我姥爷当年创办红枪会，他当时作为会首都讲究“令出行随”，岂能不明白这个理儿？尽管我姥爷也知道当兵保家卫国是男人本份，战场一刀一枪博取功名是男儿本色，当年私塾念书时先生教他们念诵“男儿何不带吴钩”，那时的他也曾豪情万丈壮怀激烈……可是现在，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又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人，这个兵他真的不能当啊！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一大家子人抛不下，他早就和红枪会一起投奔抗日联军打小鬼子去了……

我姥爷当年树起红枪会大旗，村公所很快就上报给了乡公所。

乡长一听在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旦闹出乱子那还了得？立即骑马赶来问我姥爷搞民团意欲何为。

我姥爷说：“乡长啊，眼下胡匪横行，到处砸窑绑票儿烧杀抢掠，闹得百姓不得安生。我联合几家财粮大户搞红枪会，就是为了保家卫土啊！”

乡长说：“你拉民团保护屯堡是好事，我作为一乡之长也很赞成。可你想没想过，你搞这么大动静儿，万一给日本人知道起了疑心，那麻烦可就大啦！”

我姥爷拿来一百块大洋塞给乡长。说：“日本人的事，咱庄稼人搞不懂，全凭乡长跟县上多多美言。反正咱老百姓一个，满洲国要粮交粮，要税缴税。”

乡长接了大洋，又斯斯艾艾地说：“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日本人对下边民间搞民团是啥意思，允不允许咱们也搞不清楚，万一追究下来我也得吃挂落……”

“这就全仗大乡长多多美言啦。”我姥爷说，“乡长你想啊，乡里地方这么乱，政府治安这块也是个挠头事。他们几个日本人能管顾过来？要不然，你给县里说说，让他们派兵来乡下驻守剿匪，能保护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也行……”

“这话等于白说。”乡长说，“咱们县上日本兵和保安团总共才多少人？他们既要维持县城安全，又要讨伐反满抗日分子，还要进关里打仗，哪里顾得上……”

“说的是的啊。”我姥爷说，“县里没兵保地方太平，咱乡里又没有维持治安武装，咱老百姓自己组织起来维持一方平安，这对县里的地方治安来说是好事嘛！”

第三十六章：保民一方练红枪

听我姥爷这么说，乡长又摇头晃脑地想了半天，才说，“你这话倒是在理。要不，哪天我去县上问问，探探路子？”

“应该，应该。”我姥爷说，“那就一切仰仗大乡长多多周全啦！”

乡长又想了想，一脸好像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的，说：“诶，要不的，我干脆以乡公所警察股的名义，创办一个地方治安联防的民团组织，然后就把这个联防组织名额，直接落到你们红枪会这儿，再看看县里的批复再说！”

“诶，还是你大乡长脑瓜灵活，咱小老百姓的脑子真的没法儿比！”我姥爷不失时机拍了一下乡长的马屁，其实那话里话外，满是一派嘲讽戏谑的意味！

那年月，国已不国，民也不民，抗日武装风起云涌，盗贼蜂起胡匪横行，社会根本谈不上什么治安，伪满洲国那点儿兵力能保护住大小城镇就不错了，偏远山村鞭长难及，乡里能有这么一支民团武装保护一方，维持一方治安，对县里也算是好事。所以乡长去县里一说，偏赶上县政府正为地方靖安的事头疼，也试想着搞个地方联防加强一下地方统治，虽然没正式答应也没有说不行，这就算是默许了，红枪会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合法化了。

作为乡长和县长可能这样想，但是日本人却不能放心，更不能撒手不管放任自流。百十号人的武装，一旦自大为王，别有图谋，那可就是心腹之患啊！

对于这样的武装，当然在萌芽之时剿灭最好。

当时，小日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姥爷自然不会知道。但只要村上和乡公所没有横加阻拦，红枪会就顺风顺水地搞起来了。那个李法师不愧是个能人，红枪会一成立起来，他就请我姥爷在县乡等处找可靠人安了“眼线”——也就相当所谓的“情报人员”，时刻注意官府方面的风吹草动，一有消息立即传报。

这天，县城的“眼线”打发个货郎子来报信，说日本人调动了一个团的“降大杆子”国兵，在一小队日本兵的带领下前往这一带搞“靖安”活动。

伪满时所说的“靖安”，就和后来的“治安联防”差不多。

李大法师接报，对我姥爷说：“日本人这是不放心，要暗地里冲咱下黑手哇。”

我姥爷不大相信他的判断：“不能吧？咱们搞民团维护地方，乡长默许的呀？”

李法师说：“这大一支百多号人的武装，假如你是日本人，你放心？”

我姥爷想了想，说：“也是。可他们说是靖安，就和下来巡逻一下差不多……”

第三十七章：放狗咬人小日本

一听我姥爷这么说，李大法师说：“会长知道，古兵书上说，兵不厌诈。如果他们兵临城下，突然动手解除咱们武装咋办？”

我姥爷想了想，说：“嗯。你说的有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你看咋整？”

“也没啥大了不得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李大法师说，“好在他日本人派的是‘降大杆子’，算是给了咱们一个开战的理由。咱们认他是国兵也中，认他是胡子也行。咱们红枪会搞好备战，不行就干他娘的！”

我姥爷摇摇头说：“不行。不能硬干。我拖家带眷的几十口子人，躺着房子卧着地，真和他们正面打起来，那我一家老小就跟着毁了，这个险不能冒！”

李大法师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说：“听说日本人派的是原‘镇三江’那股‘降大杆子’，他降日本人咱老百姓也不知道啊！再一个，他要打咱们也不一定明着来，肯定会找个理由进围子……嗯，我想了个计策，你看这么着行不？”

李大法师附到我姥爷的耳朵上，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我姥爷点了点头，脸上有了笑容。说：“也只好这样了，但还是有点儿冒险。”

李大法师说：“险虽然有点儿，但值得一冒。只要咱们搞好铺垫，他小日本也拿咱没办法。谁让他派‘降大杆子’下来‘靖安’啦？咱老百姓只认他是胡子！”

“降大杆子”国兵临城下的那天，呜呜嚷嚷有二、三百号人马。

“镇三江”绺子原有一百多号人枪，投降日本人被封了个团长。但前提条件是，还要他“捆”几个小绺子一块儿过来。几十人枪的绺子，当家的就可以获封连长营长。他“镇三江”的人枪也就多了，建制也有点儿像个团的样子了。

“镇三江”绺子投降日本人时日不长，还没受到多少正规训练，来到我姥爷他们村前时，摆出还是一派砸“响窑儿”的架式，呜嗷儿喊叫要进屯子歇马。

但此时，杨家崴子屯墙高沟深大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仿佛是座“空城”。

这伙人马喊叫了半天，我姥爷才像刚来的样子出现在围子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