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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中短篇集>谶语警言(卷二)>第八篇 灾难临头人性溢露自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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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灾难临头人性溢露自流(一)

小说:谶语警言(卷二) 作者:滁州徐舟 更新时间:2023/2/3 11:06:45

圣人看待生死,瞳凝秋水剑流星,裁诗为骨玉为神。翩翩白衣云端客,生死为谁一掷轻。凡夫俗子则浑浑噩噩糊生活。看淡人生,不以一种境界与豁然。涉世历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争,有所不争。有所求,有所不求。自身利益不轻丢,身外利益不强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顺其自然。然而,当死神降临仍都会触及内心深处,面对生死,谁敢说“不怕”呢?谁敢说自己没有“遗憾”呢?自我安慰且行且珍惜,珍惜身边爱自己的人,珍惜在每天经历的事。前想想,人生谁无遗憾。立誓言,来生弥补报答。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生只求善始善终。

下班之后十分钟,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浪把常济生掀后十数丈,要不是拐弯的巷道阻拦,或许还要甩得更远。整个身子撞到崖石上,多亏安全帽,不然准得脑桨崩裂一命呼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苏醒,眼前一片漆黑,咬咬手指感觉疼痛,知道自己还活在人间。不,说确切点自己还活在700米深处。凭着他多年采矿的经验,前面一定发生了塌方。而且面积之大把通道堵死,不然不会形成这么大的气流,将一个一百多斤重的汉子平地托起,再狠狠地推出,重重掼在崖壁上。天啦,矿难真的发生了!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发闷顿时一片空白。矿难,以前他听师傅们说过,惨了。不是瓦斯爆炸,就是塌方事故,井下的矿工九死一生,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尤其是瓦斯爆炸,即使井下有生存的可能,为减少更大的灾难井面必须封井。那时他是工作完毕洗浴干净,闲暇无事躺在工棚里听师傅们讲革命的过去。他只是听听而已打发光阴。没想到灾难竟有一天落在自己的头上。如果再推迟一个月,他就能躲过这场灾难。因为他要离开矿山,回到自己的故乡与亲人团聚。他不相信上帝神仙,但他相信命。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客死他乡。往常他都是准点下班,他不想提前也不愿退后,干满干足十小时,一天能苦百儿八十元钱心满意足了。自己还年轻挣钱的日子多着呢。今天不知那根筋抽的竟然神使鬼差拖延了时间,又不是干活苦钱,而是清理巷道。碎石堆积多了,道面坑坑洼洼,矿工们行走不便,他用镐头铺垫平整。如果按照正常下班,及时离开掌子面,他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劫。此时应该乘上罐笼,或是回到地面。他更悔恨不该来到这个鬼地方挣玩命钱。

世上没有后悔药,要知尿床半夜就坐起。眼前重要是如何生存下去,等待井上的救援,或是自救。塌方震落的烟尘依然浓密充满了矿井,看不清周围任何东西,双眼像被灼烧一样剧痛,鼻子不停地打喷嚏。他必须尽快地寻找到通风隧道。他拖着浑身疼痛的身子猫腰往前摸索。在他的记忆里掌子面不远处就是一处通风口,可他爬行估摸一个时辰仍然没有找到。也许自己摸错了方向。他坐下来歇歇,需要静心把混乱的思绪认真梳理一遍。前面有哗哗的响动声,他竖起耳朵辨听,像是人弄出的动静。他向响动声方向摸去。响动声越来越近,在微弱的矿灯灯柱尽头出现四个身影。他下意识地喊道,是谁!那四个黑影彳亍前行,到了近前,黑影中响起一声喊叫,头,你怎么也在这里?拖长的声音带着哭调。是小顺子吧?不用辨认,从稚嫩娘娘腔调他知道是那个瘦弱矮小看似像个孩子似地小顺子。小顺子猛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头,我不想死,我要出去。他把小顺子揽在怀里,轻轻拍拍着他的头劝慰,别怕,镇静。随后登大眼睛愤怒的目光直射眼前的三个人,怒斥,你们为什么不按时下班!虽然光线暗淡,他仍辩出老熊、黑豹和阿虎。

过了许久阿虎说话,都是黑豹干得好事,强硬拉着咱们耍钱。黑豹辩解,昨晚钱都让你狗日的赢进腰包,这不是想赎几个回来吗。我要打回家养活老娘,谁知道大难临头了……

他把目光移到老熊的脸上。显然是在责怪,你是老把式,在矿山待上大半生了,也会跟着年轻人干出这种蠢事。下矿井等于进阎王殿,一脚踩阳间一脚鬼门关,生死只是一念之差。那里是呆着玩耍的地方?

老熊低下头他知道是自己的错。在凤凰山煤矿他属老人了,连头带尾也有二十多个年头。像他这样“老”字号全矿山剩不了几个。凤凰山煤矿原是乡镇企业,改制后乡镇工办主任兼矿长赵大头买了下来。他一把拿不出300万,改成先租赁,三年还清债。左手换成右手,集体变成个人。一座黑金子堆砌的矿山,就这样轻而易举变成他个人企业。赵大头名义上挂法人代表,实际他姐夫魏县长做后台老板。本村的老矿工不愿干了,以前干那是为村里集资攒福利,现在为赵大头堆财富,谁也不愿苦这送命钱。口袋里也有些小本钱,一个个都外出到镇上或县城安家落户。老熊是光棍,一人饱全家不俄,就留在矿山里混。直到四十岁才娶房媳妇。挖煤有年头了,自然也经多识广。他几乎经历过井下的各种危险。大前年的一次塌方事故,滚落的岩石削去他三个脚指头,留下了终生残疾。他命大,一次次化险为夷。自从娶了媳妇,他知道珍惜生命,也准备干到年底辞职,带着媳妇到镇上或是县城做个小买卖谋生。该死的黑豹,离下班还有半个时辰,就捽住他和小顺子的衣领,挟持他俩非要去掷骰子耍钱。游戏有规则: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请他俩只是凑人数做媒子,赢了自己留输了算黑豹。目标要从阿虎口袋里掏回昨晚输的钱。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想办法逃生要紧。老熊有委屈,知道班长在责怪他,口头却不认输。常济生收敛了目光,拿出班长的权威说,非常时期,需要加强团结,严明纪律。老熊是老矿工,经验丰富,一切听你安排。

老熊抖擞精神,临危受命第一次当官。大家排好队,随我寻找通风口。老熊猫腰前行。黑熊、阿虎、小顺子自动随后,常济生压阵。

老熊不愧是老把式,在弯弯曲曲的坑道里,尤其是多头岔道前。他能靠手感辨别方向,准确无误地找到通风口。谢天谢地通风口的梯子还在,它牢牢焊接在崖壁的管道上。老熊蹬腿要爬,阿虎一把将他拽下。老东西你还能活几天,我们年轻人先上。阿虎刚爬几步,黑豹抱住他的腿,狗日的你想逃生,要死咱们死在一起。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扯住阿虎从半空中摔下。阿虎爬起和黑豹扭打一处。老熊扶住小顺子上梯,快跑逃生要紧。通风口发出沉闷的嗡声,接着碎石泥土滚下。常济生伸手把小顺子揽进怀里。瞬间数十吨塌方将通风口严严实实堵住。头,伤着没有?小顺子抖落身上的石土喊叫。常济生半晌答音,阿虎黑豹咋样?两人有气无力回答,阎王爷还没拉收容。老熊主动说话,咱不会丢下头先走的。常济生松口气,都在就好。

小顺子尖声大叫地哭起。黑豹、阿虎凶声煞气把赵大头祖宗八代骂个遍。老熊烂泥一滩靠着石壁呜呜抽泣。这不是以前他所经历的小范围塌方,坑道堵塞了,还有其他通道。多头并举,总能寻找到一条求死之路。这次不同了,大面积塌方,连坚固的通风口都被堵塞,可想震动力多大。以老熊的经验判断,这座矿井全部报废,求生的可能等于零。他不敢乱讲,扰乱军心。

常济生意识到,所有的逃生通道都已被切断,唯一可做的便是等待救援。但他们正位于距离井口700米的深处,即便是最先进的钻井掘机器也不会立即找到他们。大家不要慌张,地面上一定会救援我们的。他要稳住情绪。

狗日的赵大头,要是隐瞒不报呢?黑豹大骂。

其实他也最担心的就是赵大头隐瞒事故不报,如果那样,只有死路一条。他相信赵大头没有那个胆。政府三令五申强调安全生产,隐瞒事故罪上加罪。纸里包不住火,赵大头他敢吗!他自信。

但愿如此。阿虎失去昔日的威风,像一只龌龊的猫。

老熊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有一丝期盼的希望,就要去百倍努力。常济生说,生命通道堵塞,先找一处避难所安身。五人小组的队伍调转头,常济生做领头,老熊变压阵。

常济生重视避难所。掌子面不远处搭撑一块坚固的地方,以防不测。尽管只有几平方米,那也是危难中求死的去处。矿工们称之为:避难所。煤矿事故多,尤其改制后变成私营,矿业主没有几个肯掏大把钞票往安全上撒。临时观念捞一把是一把,腰包装满了便准备溜之大吉。上面追究紧,做做样式应付应付。常济生下矿井劳作一个多月,看出问题,他多次向矿部提建议。工友们讥笑他,放屁还有臭味,你说的话连屁都不如。既然说话不如放屁,矿工们下井就得靠自己照顾自己了。他当了班长,把安全看得更重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一切。当然包括看管好避难所,雷打不动每隔半月更换一次食品和水。

他轻车熟路把四名工友顺利带进避难所。这里存储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快餐面和矿泉水,只够食用三天。为让有限的食物维持得更久,他开始实行食物配给制,每人每天仅能分给一包“康师傅”和一瓶矿泉水。

稍坐休息,黑豹、阿虎和小顺子呼呼睡着了。他们昨晚熬了夜,赌钱到天明。黑豹刚拿到手一个月的工资,口袋还没焐热转眼跑到阿虎的手里。老熊原来是一伙的,自媳妇娶到家行动不自由才渐渐疏远。老熊**,免不了常遭黑豹撩逗,老夫少妻小心你身上那点精血被狐狸精抽干吸尽。老熊敬而远之,实在躲避不了笑脸相迎。那是你们年轻人干的蠢事,不知道头轻蛋重只图着一时的快乐,咱会掌握分寸悠着点。老熊反唇相讥当众揭他的老底。

黑豹最怕老熊提起那桩事。黑豹不是本地人,身份证上标注籍贯安徽阜阳某个乡村。依他本人说那里十年九旱,冬天撒下的麦种,夏季连麦秸捆上还不够麦种的分量。是老婆逼他出来打工挣钱。说到老婆他的两只发黑烂眼圈里的眼珠子熠熠生辉。他说,家虽穷但有个好老婆,老婆不但贤惠而且漂亮着呢,长得赛天仙。凤凰山方圆百里没一个女人能比上他老婆容貌。不是百里挑一,而是千里挑一。说得围听的工友个个裤裆里有动静。阿虎会戳他的蹩脚,你老婆那么漂亮,怎么舍得离开就不怕她在家偷汉子?黑豹说,顾不了那么多,小头快活大头受罪。挣些钱就不干了,回家焐老婆。说这话一年后,不见黑豹回家,也不见老婆来看望他。过大年矿山放假,黑豹仍待在工棚里混。老熊私下问,你说那话是真是假,没的事侃空做啥?

黑豹脖颈子梗直得像尿涨的,谁说我没有老婆,明儿我打封信叫她过来让你们看看。果然,黑豹领来一个女人,身材不孬,一米六五的个子还算丰满,挺胸撅腚凹凸分明。就是不能看脸,劣质的化妆品涂了厚厚一层,依然遮掩不了深深的皱纹。依老熊估摸比他妈小不了几岁。黑豹带着女人有意在矿上转了几圈,然后找到老熊递给他一支好烟。老熊笑说,能吃上你的烟,太阳从西山出了。黑豹说,不是请你帮帮忙吗,借你‘秦香莲’使使。外地来的矿工都在山脚下租房,三五人一间,老婆或是情人来了自行想办法解决。老熊是本地人,庄子里有私房。老熊一个人的时候不常住,空空三间大屋子太清闲。他喜欢在出租房里混,赌钱喝酒逗乐子。那三间屋闲空着,工友们老婆或女人来了都向他借地方办事。时间长了雅号诞生,称老熊的三间老屋:“秦香莲”,喻意“情相连”。别人能借,一个班组的工友自然没话说。第二天接班不见黑豹的影,老熊去叫门,好半天黑熊才把门打开。老熊说,磨蹭啥呢,不准备上班了?黑豹说,我头晕腿软心难受,不能上班了。老熊笑了。昨晚耍凶了,自家老婆要那么恨命吗?黑豹耷拉头许久才说,租赁的,说好一昼夜,十二点才对时,天一亮她就要提前爬跑,我硬着劲又耍一回。老熊用手搕着他的脑门,你呀,犯得着这么做吗。黑豹说,工友们都瞧不起我。说没混上老婆还算个男子汉?话出口知道言误,眼前就是个老光棍。老熊笑笑若无其事。事后,聊家常时,黑豹向老熊说出真情。

黑豹原是个有作为的农村青年,有思想有见地还有理想。土地分到户那阵,庄上的农户大多都不要。不毛之地,一年劳作连口粮都挣不回来,谁愿意坐以待毙?一个个都南下打工苦大钱了。黑豹有主张,土地是农民的根本,有土地农民就能生存。他把抛荒的土地收拢,找信用社贷款一块块改良。三年下来,初见端倪。先是村支书眼红,后来村民跟后起哄,要求土地重新分配。黑豹找到乡找到镇找到县,领导们好像商议过的口径一致,村民们的要求是合理的。黑豹说,我那十万元的贷款谁来认账。领导们没有下语。结果土地重新按人头分到户,接着村支书又**流转给外地的开发商,办起“绿色生态园”,专门生产供应大城市的菜篮子。村民们当起了地主。当然也包括黑豹,每年睡在家里能领到三千元的租金。不过他的三千元与别人家的三千元不同,十万元的贷款重重地压住他。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令他后悔莫及是如花似玉未过门的媳妇跑了。实际这门亲事订下,女方多次催促他早点带过门,多个人多个帮手。黑豹有野心要脸面,他要还清债务,手头宽裕再排排场场体体面面把新娘子迎进门。那时也不委屈人家黄花大闺女嫁给他。人算不如天算,一转眼如意的算盘翻片了,明明是加乘号,瞬间变成了减除号。三千多块钱的土地租金甭说还款,连利息都不够。信用社起诉。法院调查他家那几间破草屋子抖落抖落值不到几个大子。黑豹有骨气,当着法院的面给信用社立下字据,分期分批就是砸锅卖铁五年还清。庄户人说他呆,强汉怕熊汉,熊汉怕赖汉。穷得叮当响紧他们手把酸,扯什么能立字据?黑豹说,当初信用社相信咱扶持了,咱不能昧良心失信誉,将来咱还要在大户庄上混。账能带着还,可貌似天仙的未婚妻却跑了,躺到别的男人怀里。这一切的颠倒根源都是村支书造成的,他越想越气头脑发热一怒之下把村支书家的草堆烧了。老实巴交的黑豹除了种地没别的本事,转了一圈来到矿山挖煤。

老熊说,你个呆种,先把她种上,有了你的种她还能跑掉?黑豹说,那样做咱对不起人家。老熊说你干野女人就对起了?黑豹说这是生意价码谈好两厢情愿,谁也不欠谁的。

黑豹的事,老熊后来告诉了常济生。

常济生看着呼呼睡熟的黑豹、阿虎和小顺子长长叹口气。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奔矿山的人没哪个不是为了苦钱?包括他在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个却要千里迢迢要来挣这送命钱。他们只是仅仅为挣钱,而他除此之外还要受到良心的惩罚,天地不容。他心中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不能泄密不能外传,若让别人知道了,连这送命钱都不会让他挣。以致他刚到矿山时,上上下下都用怀疑的眼光揣测他打听他。因为他不属于同类人。外表长得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站在工友的队伍中出色显眼,根本就不像靠苦力吃饭的人。就连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熊都辨出蹊跷。

第一次下矿井,老熊直言不讳问,你以前不是干部就是教书先生,一定犯了大错误外逃这里的!老熊说得自信肯定。他笑而不答。不好回答的话最好是笑笑,不远不近不高不低不冷不热甜淡的一张笑脸让对方去猜测吧。老熊沾沾自喜,依他的思维判断对方不反对就是默认。默认了便也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这种逻辑的推理是有根据的,也得到多次验证,每次都准确无误。村上的小寡妇潘金花丈夫死后独守门户,一朵鲜花招引无数蜂蝶,昼夜围着房前屋后嗡嗡飞舞。老熊自知自明不够档次,不做蜂蝶当猫头鹰,觑窥事态。一天他与潘金花撞个对面,老熊嬉笑说,金花妹子,寡居并不孤单门庭热闹得很。别看蜂飞蝶舞,可真心喜欢你的是赵大头。潘金花没恼怒,脸一红笑笑,从空档里溜走。事后不久潘金花进城了。赵大头置了一套两室一厅房,她住进去当“小三”。令他最自豪的是改制那时,村上镇上有头脸的人都来竞争凤凰山煤矿。老熊说,来的再多都是陪大姑娘撒尿,最终得主是赵主任。赵大头听了拍拍他的肩笑笑。竞拍的结果不出他所料。村民们说他“嘴毒。”他说,我会看蚂蚁相。

常济生当然也不例外。他是这样认为,不过至今还没有得到验证。

常济生把目光移到老熊的脸上,老熊在默默地流泪。他知道老熊此刻的求生欲比任何人都强烈。便拍拍他的肩低声安慰,我相信地面上会积极营救咱们的。老熊说,但愿上帝保佑,赵大头只要有点良心他会将事故上报的。他的声音带着哭泣。

老熊活的不容易。

老熊常说自己前世孽事太多,这辈儿上帝对他加倍惩罚。在他刚懂事时父母双亡,是生产队把他养活大的。说这话儿不公道,老熊也为生产队做事。别的孩子像他这么大还躺在妈妈怀里吃奶,他就主动提出要为生产队里放牛。队长说你还小等二年吧,长到能猴牛背上再说。他说我不能白吃白占公家的。他寄养在刘老太家。刘老太无儿无女,属“五保户”。恰巧她放的那条牡牛下崽,于是划给了小熊。奶孙俩每天在牛背上过活。牛犊长大了,小熊也**。有把力气了,他要求去乡镇企业煤矿劳作。那里管吃管喝还像城里人一样发工资。煤矿改制,赵大头从矿长一夜间变成矿主,凤凰山姓赵了。庄上小年轻一个个都成家立户,不愿再为赵大头卖命远走高飞。他老熊还是光棍一条。他太穷没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小四十岁的时候,庄上孙瘪嘴说回趟贵州老家带来三个女孩子,都是家门的亲戚想在这里嫁人,前两个被人领走了,还剩一个年龄最小,他有心特地留给老熊的。老熊去看了,说女孩家太小,辩模样也才十六七岁,相差二十多哪成?孙瘪嘴说那女孩生的瘦小,年龄过十八了。当今时兴老夫少妻,城里老男人娶小女人多着呢。那女孩眼泪汪汪说,大哥留下咱吧,咱不会吃闲饭给你增加负担的。老熊说愿意就留下吧,日子不称心随时可以走人。孙瘪嘴向老熊要了八千块钱,说是路上开销花费。女孩叫毛丫。

老熊依然在矿上挖煤,吃住在工棚很少回家。黑豹说你是有家室的人,甭跟咱们一起混了。老熊笑笑,她还是个孩子,若咱要按乡下规矩结婚,女儿都有她这么大了。阿虎说你真是“孬熊”,花八千块钱,买个干女儿有你这么呆种的。老熊说咱不是看那孩子可怜吗。

女大十八变。毛丫好茶饭滋养着一年变了样,个头窜高了,身材饱满了,脸色红润了。毛丫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矿工们见了个个热眼。阿虎说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恨不得天天搂着她。老熊说心有余力不从。阿虎说“孬熊”。

老熊变成“孬熊”还是毛丫叫响的。

阿虎着魔似地,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在老熊家前屋后转悠,目的想多看看毛丫。他对毛丫有好感有恋情。自觉得毛丫嫁给老熊糟践了她,只有像他这样年轻魁梧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才配上。最重要一点,毛丫太像他的“鹰姐”了。殊不知他是单相思。一次在路上遇到毛丫。阿虎嬉笑,毛丫妹子,去矿山找老熊啊!毛丫说矿上再忙,熊哥也得回家报个平安呀,一天不见心里不踏实。阿虎说老熊怕你。毛丫说咱也不是老虎,怕咱做啥?阿虎说你比老虎还厉害,他那副身板吃不消。毛丫听出不是好话,瞪他一眼扭身要走,阿虎拦住。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才小二十,比虎狼还厉害。只有虎哥能满足你。毛丫骂一句流氓。

阿虎想做流氓,愿意为她再蹲一次牢。

老熊家窗口时常晃动一个黑影。

一天老熊回家了。熊家早早关门熄灯,毛丫硬把老熊拉进房里,不到一个时辰,老熊跑出来,毛丫哭泣骂他“孬熊”。阿虎在窗口下听得真真切切。“孬熊”从阿虎的口中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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