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回 碧血丹心说大计 真枪实战练学兵(2)

第12回 碧血丹心说大计 真枪实战练学兵（2）

一觉睡到大天亮，成古今和韩江雪又变得精神焕发。

洗漱已毕，吃过早饭，二人催马到南苑军营报到。副军长佟麟阁中将把韩江雪留在自己身边当了个端茶倒水的秘书，任命成古今为学生军训团二营五连的连长。

宣布完任命决定后，佟麟阁让成古今和韩江雪坐下，对成古今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作战很勇敢，也有一定的战略头脑，好好干，以后你前途无量。”

“谢谢长官鼓励。”成古今说：“卑职有一事想请求副军座，尽快开始行动，加强南苑的防御，防止日军进攻。另外，尽快把学生训练团调离南苑。”

佟麟阁没有应对成古今的建议，而是问：“听说你向何旅长面陈了宛平战事的上中下三策，对南苑的战事有什么看法？”

佟麟阁主动问起来，成古今趁机说：“报告长官，卑职另有上中下三策，不过不是针对南苑的，而是针对整个北平的。”

“呵呵，你的层次还不低嘛。”佟麟阁笑道：“好，正好我现在有点空，就听听你的北平上中下三策。”

“是，长官。”成古今说：“卑职以为，上策是联合**军加强北平的防御，在有利的条件下，主动向日军发动进攻。”

佟麟阁说：“小伙子，你是个好军人，但不懂政治，你打仗很厉害，可对于权术就不在行了，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我问你，老蒋派孙连仲北上，你相信是为了帮我们抵抗日本人吗？就算是，仅凭我们二十九军，加上孙连仲的第四师，就能打败日本人吗？”

成古今说：“报告长官，卑职对蒋某人的为人非常清楚，也知道他经常借共同剿匪之名，派兵插手地方事务，甚至翦除地方实力派。

“此次孙连仲北上，目的不可能单纯是帮我们抵抗日军。但是，在目前这种日军大兵压境、步步进逼、华北危急的形势下，蒋某人决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拆我们二十九军的台。

“否则，即使他能搞垮二十九军，暂时控制平津，也会遭到全国舆论的谴责，遭到社会各界的唾骂，对他来说绝对得不偿失。”

看来成古今似乎并不是个只懂军事、不懂政治的人，佟麟阁好奇地问：“那你说说，我们要是与第四师联合，结果会怎么样？”

成古今接着说：“卑职承认，即使二十九军与第四师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彻底打败日本人、保住平津，因为日本人的目标是吞并整个中国。

“占领东北是第一步骤，占领华北是第二步骤，而拿下平津则是第二步骤里面的第一个环节。以中日两国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对比，平津肯定保不住，整个华北也会丢掉。

“正因为平津保不住，我们就更不用担心蒋某人会拆二十九军的台，因为拆了二十九军的台他也得不到平津。”

“既然平津和华北都保不住，为什么还要跟第四师联合呢？”佟麟阁问。

成古今解释说：“如果我们跟第四师联合，趁眼下日军在平津一带兵力不足的时机，集中优势兵力，突然出击，完全有可能打一次胜仗。

“这一仗的意义不在于军事方面，而在于政治方面。对内，可以鼓舞全国的抗日信心，可以进一步提升我二十九军在社会各界中的声望；

“对外，可以给日本军界、政界中那些狂热的侵华鼓吹者当头棒喝，给日本民间的战争热情降降温，推迟日本大举进攻华北、进攻全中国的步伐，为国内备战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番话令佟麟阁对成古今刮目相看，显然，成古今并不是一个只懂军事、不懂政治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从政治的高度考虑军事问题的。

佟麟阁几乎被说服了，不过他有他的难处：“你的话不无道理，不过你还不了解军座。他被蒋某人的权术整得太惨了，对蒋某人的疑虑不是三言两语、一朝一夕所能解除的。

“孙连仲进北平，我估计军座绝对不会同意。还有，军座认为，目前日本还不至于对中国发动全面战争，只要我们表示一些让步，局部解决仍有可能。

“南京方面也指示我们，对待日本人挑起的冲突，原则是‘应战而不求战’，这就是为什么你提的宛平三策都没被采纳的原因，这也决定了我们不可能主动向日军发动进攻。”

“那还有一条中策。尽快调在冀察驻防的二十九军各部向北平靠拢，在北平外围构筑防线，尽可能迟滞日军的进攻。”成古今说。

这一条佟麟阁倒没说不行，只是说：“如此重大的军事调动只能由军座来决定，其他人都没这个权力，不过我倒可以向军座进言。”

成古今叹息道：“北平的局势如此紧张，这个时候军座不在北平镇守，却避居老家，恕卑职不敬，这根本就是驼鸟政策，把头埋起来，让自己看不到危险，就以为真的没有危险。”

“军座也有他的难处，他是想留一点回旋的余地，必要的时候，他再出来挽回局面。”佟麟阁解释说。

成古今摇摇头：“军座的难处和顾虑卑职都非常理解，但我军处处被动的主要原因，就是他错误估计形势、对日本人心存幻想。

“副军座，如有机会，卑职恳请您向军座进言，让他看清日本人的野心。日本人对华北志在必得，也有这个实力。

“如果军座想保住平津冀察这块地盘，只有投降日本人这一条路。只要他不担投降，早晚都得退出去。既然不得不退出，宁可给老蒋，不能给日本人。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个道理人人皆知。还有，如果放**军进北平，将来北平一旦有失，老蒋就不能把全部责任都推到军座头上，这等于给军座留了一条自保的后路。

“虽然蒋某人的一贯作风是诿罪于他人、为自己的过失找替罪羊，但有**军介入此事，他想处置军座就会心虚，不敢做得太过分。如果没有**军，他就可以毫无忌惮地想怎么处置军座就怎么处置。”

成古今想得还挺多，佟麟阁感到惊讶：“噢？你还能想到这些，确实有些见地，我一定转达给军座。你的下策呢，我也想听听？”

“下策就只是针对南苑了。”成古今说：“如果我军不采取任何行动，南苑肯定会成为日军下一步的进攻重点，其原因昨天卑职在向何旅长陈词时已经讲过了。

“卑职请副军座下令，将军部迁进北平城内，将学生训练团调往保定，将骑兵第九师调往西苑，调三十七师、三十八师进入南苑构筑防御工事。

“学生训练团的学员都是知识青年，有一腔舍身报国的热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他们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战术素质极差，他们上战场就等于送死，是二十九军乃至全国的重大损失。

“骑兵在防御战中发挥不出优势，战斗力还不如步兵，所以可以让他们与西苑的三十七师换防。即使做到这些，南苑也保不住，只能尽量减少伤亡，尽量多杀些鬼子，给国人一个交待，让二十九军不至于落下不战而放弃北平的骂名。

“其实这只能算是下下策，真正的下策是主动放弃南苑、放弃北平。但如果那样做，二十九军和军座将被以反面形象写入史册，二十九军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那些做的。

“关于南苑的防御，卑职也有些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说，等战斗打响之前，如果副军座想听，卑职一定言无不尽。”

佟麟阁说：“关于学生训练团的事，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军座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可现在让军座和我左右为难的是，学员们求战的热情非常高涨，纷纷要求去宛平参战。

“你看看我办公桌上那一摞，都是他们写的请战书。他们还推举了代表向我当面请愿，你们来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

“军座和我的意见都是不让他们上前线，保护他们，可是他们的热情如此之高，军座和我也不好断然拒绝他们、挫伤他们的积极性。

“士气宜鼓不宜泄，这些学生兵虽然不会打仗，但他们这种爱国热情非常宝贵，对全军的士气也有激励作用。

“所以，我的意见是先不让他们撤到保定，暂时留在南苑。如果南苑的形势真的如你所料，到时候再让他们撤走也不晚。”

察言观色，成古今看得出来，佟麟阁对他关于时局的分析，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知道以他一人之力无法改变历史。

作为全权负责二十九军军务的最高长官，佟麟阁能花这么长时间听他说这些话，已经相当不易了，他不能再啰嗦下去，否则万一引起佟麟阁的反感，反倒有可能把已经听进去的一点点意见抛到脑后。

于是，成古今站起来说：“副军座，卑职已经占用了您太多时间，本想言尽于此，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建议，不吐不快。”

佟麟阁倒没显出不耐烦的神情，点点头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话就说吧。”

成古今说：“既然学生训练团的学员们积极要求去宛平参战，不如就遂了他们的愿，调他们去宛平。”

佟麟阁沉吟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这个建议是基于宛平不会大打、南苑将有恶战的判断提出的，我会考虑的，你去吧。”

成古今敬了个礼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佟麟阁一眼，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佟麟阁在他后面说：“等一下，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成古今回过身，又敬了个礼，说：“报告副军座，卑职确实还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怕对不起副军座。听说副军座的家人还在北平，卑职恳请副军座早日安排他们离开，切切。”

历史上，佟麟阁将军牺牲后，他的家人颠沛流离，生活艰难，成古今于心不忍，想劝他早点把家人安顿好，同时也是向他暗示他有可能牺牲在南苑，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这么隐晦的话，佟麟阁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只把它当成成古今对自己家人的关心。佟麟阁点点头说：“我尽量吧，谢谢你。”

成古今第三次给佟麟阁敬礼，他知道，敬一次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