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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小说:血铸忠魂 作者:留下过身影 更新时间:2023/2/11 10:46:12 当天晚上,带着二营返回驻地半道上的王绍林想接应一营,只是他的一个临时决定。国军这边,没有人得知刘玉田的一营在峄县城内的战斗成果,竟然会导致日军在台儿庄阵地上被动地做出了一系列重大的变故和调整,因此他们也不清楚前面以逸待劳围堵国军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只是发现这些日军越聚越多,越打越凶! 实际上王绍林并不明白、也没办法明白他们刚才猝然间从日军包围圈的背后,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并从这道口子里生拉活拽地救出去二十几个大活人,这个举动本身就极大地刺激了布成包围圈的这些日军!王绍林原以为,这些敌人还是附近村镇原驻日军的相互增援,哪里会想到他们原本就是进攻台儿庄主阵地的生力军——两千多如狼似虎穷凶极恶的生力军! 这些蓄势待发准备进攻台儿庄的日军官兵们参加了当晚的临时行动后,自然带着一种忿忿与不屑的心态到了他们视之为“实弹演习”的现场。围攻一营时,他们热衷于用实弹编成一道道严密的弹网让对方难以突破,更何况这个时候的一营缺人少枪,斗志衰竭战斗力也锐减,在弹药将尽的前提下很难再给日军一定程度的杀伤。但是急着救人的二营上来后为打破日军的包围圈,三个连加上团直属六百余人,在外部选择了距离一营最近的一处做为突破口狠杀猛打,竟一下子把注意力放在圈内的日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死伤甚众。。。。。。 被二营兜头打了一闷棍的日军彻底激怒了!虽然他们严格执行旅团长“歼灭支那溃军的任务由鹤见少佐的部队来完成”的命令,但这时突然有敌人从身后猛烈袭击,不仅解救出一些支那军人,更让皇军部队在不曾提防的情况下蒙受了相当程度的损失!眼下,这支阴险狡诈的敌人想溜走,哪能会这样便宜了他们?首先是这个支那部队并非峄县逃逸的溃敌,打了也不算违令,另外,这伙敌人在背后突然袭击,极大地损害了皇军的荣誉及尊严,更别说还让众多帝国勇士们非死即伤!于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指使下,日军第十师团的又一个千人大队,就开始了对王绍林以下六百余人的二营的迅猛围杀。。。。。。 由于视线、地形的不利和敌情的不断变化,二营的三个连边打边撤,一开始还能显示出点条理性。但十几分钟后,迫于日军紧逼的压力,各连队便相继呈现出不支的状态而渐渐向中心靠拢。二营投入撕口子的战斗始于仓促,又为避免被围而迅速撤退则陷入了被动。他们本身,就是一日之前深入敌后长途奔袭的疲惫之师,眼下所面对的,又是以逸待劳的日军最强悍的一流部队。一旦被其包围,那便是既无阵地可守,又无纵深可逃,其最终的结局步一营的后尘,则是确定无疑的。。。。。。 不一会儿,在正面带着一个连和团直属的官兵对敌作战的王绍林,便是几乎被后撤的人流给裹带下来的!在边打边撤的过程中,一开始还能听到自己这边近二百条枪射击时震耳欲聋的声势,但不一会儿,在黑暗中萦耳不绝的响动却是日军打来子弹入肉的“噗噗”声,中弹士兵难以控制的惨叫声和官兵们跑动的**声。 眼看着正面弟兄跟上来的越来越少,两侧部队被逼向中间靠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王绍林清楚地知道难以掌控的“溃败”局面即将形成!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停止后撤,合拢部队就地阻敌,然后再寻机突围。想到这里他刚要大声下令,突然听到左后侧,即身后不远的东南侧蓦然间又响起了震耳的爆响,转身看去,又见那是无数手榴弹炸开而在瞬间连成了一片的火海!于此同时,随着数挺捷克式轻机枪的扫射,一些人影倏闪突进,当先几个人奔向王绍林这边,他们一边向对面火花闪烁处射击,一边大声喊道:“团座、团座你在哪儿?” 王绍林刚才想下令停止后撤回身阻敌,却被这突然而至的强援所打断,眼下又听有人急切地喊他,大喜过望中连忙回应:“我在这里,在这里。。。。。。” 几秒钟后,几条人影扑至,其中一个魁梧大汉跨到王绍林的面前匆忙向他敬了个礼大声道:“团座,快跟职部突围,快!” 王绍林定神一看,带着杀气冲到面前的当先者,正是他团的三营营长李石盘,便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对方的胳膊连声道:“好、好!你来得很及时,很好!” 半年前的王绍林还是个中校副团长,在zy军的第13军奉命带着两个营到了张轸处报到。张轸报请军委会,把王绍林提升为330旅659团的上校团长,并让其在这两个营的基础上组建了二团。二团下设三个营,新提升的三个营长,都是各具其特点而深得他看重的老部下:一营长刘玉田外表沉稳、极少言笑,从骨子里来讲,却是个胆大锐进的干将。二营长郑河东学识广泛、思路缜密,作战时力争把握,面面俱到。三营长李石盘沉稳厚重、人如其名,打仗时扎实细致、擅长防御。 十几分钟后,在三营五、六百官兵豁命拼死的掩护下,王绍林带着二营和一营的20多人又向后跑出了几百米,于是,他便让部队停下脚步稍作布置准备接应三营。在不停的大**中他们慢慢观察到:三营长指挥的作战方式非常特别却很见效——刚才日军的千余人对二营进行围攻时,从两边向中间挤压,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钳形并越收越紧使二营渐渐不支。三营在西南突然上来一阵子猛打,虽然不能把日军的钳口给彻底崩断,但还是让他们的攻势缓了一缓。而这一缓,便让三营努力地支撑起这道将要合拢的钳口,掩护着被解围的众人们撤了出去。 王绍林他们虽然撤了出去,但三营却面临着被日军围住的危险,李石盘率兵打进去没多久,便察觉到了这种威胁。于是,他派了一些兵力掩护王绍林他们后撤,同时匆忙布置了本营后撤的战术方法:大部分人偃旗息鼓借着夜色迅速向钳口运动,少部分人分成了若干个小组反而迎着两侧的日军向前逆袭,他们到了和敌人仅在手榴弹的距离后突然袭击,竟然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让日军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被反冲击状态中! 中国军队在近距离内突然投来了众多的手榴弹,待炸响过后日军开始还击时,却发现在夜色中敌人鸿飞冥冥不知所踪。欲待整理队形加速追敌时,附近的偏僻所在又打来了要命的子弹。就这样,日军三个方向的进攻队型,在不断受到骚扰却又抓不到敌踪后连冲带打越靠越近,直到前面的黑暗处,亮起了日军官兵才能辨认出的专用手电信号语:对面是否皇军部队?已造成了误伤,停止射击! 就在三个方位的日军一边联络一边靠近,最终汇合到一起再向南推进的过程中,三营最后留下的这个掩护连,便趁着日军停止射击的机会,迅速向南面做着撤离的行动。又过了一会,他们在前面部队的接应下,留下了四十多具官兵们的遗体也终于逃到了日军火力的射程外。 见到形式上的三个营合在了一起,王绍林总算长吁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仍是黑蒙蒙的视野,又看看手表,才发现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部队向南运动了一个多小时后,王绍林命令部队歇息片刻,同时把各营战损的情况汇报上来。 待数字报上来后,全团的伤亡损失不仅让王绍林身边的几名军官受到巨大的震撼,更让一团之长的王绍林感到剜心般地剧痛:三营在不到一个小时的解围战斗中,便阵亡76人、伤25人;二营在一天一夜的作战中阵亡185人,伤77人;而一营,昨天清晨出发时全部官兵556人,再加上50名武工大队的百姓总计606人,自20个小时之前潜入峄县城作战到眼下的这个时候,只有身负重伤的一连长岑允峰等27名官兵存活,除此,一营长刘玉田及二、三连长、各连副连长等578名官兵百姓全部殉国! 眼看着不到两千人的一个团,在短短24小时的袭扰作战中就损失了半数以上,仅是阵亡就达到了839人!减员一多半,这就意味着他组建还不到半年的这个团已经大伤元气。。。。。。巨大的损失和骤然的痛心,只见低头不语的王绍林全身簌簌发抖,最后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起来。。。。。。 十几个小时后,仍是夜深月寒的荒野,在万籁俱寂的夜幕下,榴园镇以东、大转湾以北的河边荒草滩处,有几十条人影鬼魅般地闪动和忙碌着——他们是峄县城内的居民百姓,在复兴社特务处徐州站峄县组黄瑛等人的组织下,潜行到这里来偷埋国军阵亡官兵尸体的。借着微弱的月光,蹲着身子把一具具遗体军装上的胸牌和臂章剪下来的黄瑛抹了一把眼泪,忽听后侧不远处有人悄声招呼:“黄组长,这边有几个国军好像还活着……” 黄瑛忽地起身向那边跑去,到了跟前,见到被百姓并排摆放在地面上的七个国军——或说是七具黑红、黑褐色的有军装裹身的躯体更确切些。这时有几个百姓在这些躯体的旁边蹲守,有人俯身把耳朵贴在他们的嘴边探试其气息,还有人用湿布轻轻地给他们擦拭脸孔。 黯淡的视线下,黄瑛分辨不出这七具还有口气、但依然不省人事的躯体的相貌,她先是用手指轻轻放在躯体的下颌处,亲自来仔细地查探着那种活人才有的微温和柔软,然后再俯身去从伤者的口鼻处来感知其或粗或细的呼吸。当她专注凝神地在最后一个伤者的唇边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时,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受在她的内心深处悄然浮起又倏忽不见!稍稍愣了一下,黄瑛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在此时此地,自己的心里会有这样的一种意识?这个意识产生的突然又消失的迅速让人难以捕捉,好像是——好像是30多小时前的前天傍晚,也有过这种感觉。。。。。。 闪过了这个念头,黄瑛急忙抬头想再度细看这伤者的容貌时,却突然发现该人军装衣领处的领章在微光的映照下,赫赫然正是两条杠一颗星! 一颗心剧烈地在胸腔子里乱跳,黄瑛伸出自己的衣袖沾着嘴里的唾液,小心地给这张血污斑斑的脸擦拭着。终于,她明确地看清了在自己的眼前,还有一丝气息的这个少校军官正是刘玉田!于是,一种潜意识本能的情感充斥着黄瑛的身心,她一把抱起刘玉田的脑袋嘴里轻轻呢喃着:“你还活着、还活着。。。。。。”然后泪如雨下。。。。。。 昨天夜里,日军的鹤见大队枪炮齐发,猛烈向刘玉田等伤兵们展开火力打击时,既无弹药还击、也无体力奔逃的伤员们简直就是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们被一个个打死、被一群群地炸死,然后自己跟着走向死亡! 这时候的他们想些什么无从得知,当时在刘玉田和彭克仁等军官的身边,或立或坐的围着许多伤员,这些伤员在迫击炮弹蓦然从空中而落的呼啸声刺耳地响起时,便不约而同地把始终不肯离弃他们的几位长官扑倒,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上……就这样,一营的这些国军官兵们,活着到时候,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抗击着侵略祖国的强盗,临死前,最后的意识依然是用自己的身躯来庇护他人的生命。。。。。。 黄瑛急忙组织起一半的百姓,把刘玉田和彭克仁等七人偷偷背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立即找了一个粗懂金创的村民给予了初步的救治,然后趁着天黑,又用马车把他们拉到了沟圈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安顿好。稍作停顿,黄瑛揣着两根金条亲自带上三个人连夜远赴峨山,意图以重金聘请一个在周围百里以医术精湛而闻名的“李半仙”给刘玉田等人治伤。 到了峨山模进这个中医的家后,被强行敲醒的“李半仙”一听黄瑛求治的伤者有七人之多,又从这三男一女疲惫和焦虑的神态中可以判断出,那七个伤者的伤势一定非常严重,同时他们还要求自己“移尊”就诊,日夜相伴直至伤者痊愈。既然如此,那干嘛不趁机多敲一些?只见他浑黄的小眼睛骨碌碌一转,慢条斯理地轻咳一声,然后操着细嗓音开始提了条件。 救人心切的黄瑛因有所求,所以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笑靥盈盈,显示出十分温婉娴雅的仪态,待对方提出给伤者诊治期间,除了在衣食住行等方面要予以充分的提供和优厚的照顾外,诊金也应该不少于每个伤者一根金条。听到这个条件,黄瑛内心的火气便腾然升起——本就经费紧张,更在刘玉田等人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紧要当口,对方却恃技装腔作势磨磨蹭蹭、张口索价居然是自己全部家当的几倍,真是岂有此理!只见黄瑛一直笑意盈然的秀眼倏然瞪圆,左手往八仙桌上重重一拍,身子“嗖”地窜出,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细瘦干黄的脖子,同时摆头向下首端坐的钱亮示意,钱亮三人便冲向了屋里。。。。。。 不到十分钟后,一纸新的“契议”,便在“亲切祥和”的气氛下完成了签订:一、李景德医师自愿出诊并随身陪伴,直至所有伤者彻底痊愈;二、本着人道和医德的原则,各种医药皆由李医师自愿捐献而分文不取;三、鉴于李医师出诊治伤时日较久,无法分身照顾家人,医师妻女儿子共四人皆由伤者家属觅地伺奉,直至李医师治愈伤者后再与家人团聚。 黄瑛紧盯着李景德签了名字并画了押后,又让钱亮代表“中人”签了名。完事后她端详着一式两份的“协议”笑得大眼弯弯:“李医师好漂亮的一手柳体啊!峭立古拙,气势不凡,真个是让人叹为观止……” 见对方又显露出动人的笑靥,李景德的心底里却不禁打了个冷颤,也顾不上回答她对自己字体那似是而非的评论和讥诮,刚要张口说点什么,却不料黄瑛把手一摆又道:“请李医师出诊去救死扶伤,兹事甚大牵扯也多,村女还要补充一二以资斟酌:如医师在诊治期间,伤者因某种原因而‘不治’,那么,医师的某个家属成员,也可能在被侍奉的过程中因一点点的‘未曾料’而出点小状况,比如说吃饭时被噎住了一口气儿没上来,走路时被门槛绊倒了跌断了脖子,再或者到外面晒太阳时,房顶上被大风刮下来一片瓦砸破了头流出了脑浆什么的……” 黄瑛一边笑着说、一边挨个地端详被绳子绑着站在客厅中间的李景德的家人,这里有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长相富态装扮妖冶,此时正在簌簌发抖。另有两个姑娘,大的十六、七,小的十一、二,还有个毛头小子约七、八岁并未加绳,这时候正紧紧抱着中年女人的大腿,还时不时偷瞄一下黄瑛。 “哟,这大胖小子可真俊……”黄瑛继续不动声色地给对方施加着压力:“白白胖胖的一身奶膘,这要是不小心跌了一跤,那还不得肚破肠流?来,到。。。这个姑奶奶这边来,让姑奶奶抱抱……” 黄瑛伸出手拍了一下巴掌又摊开,微笑着做出一副慈祥的样子,不禁让在一边敞开衣襟露出手枪双手掐腰凶巴巴站立的钱亮等人暗自窃笑。然而笑意刚起,黄瑛又突然扭头看着李景德打量了起来,直让忐忑不安的李景德顺着窄窄的额头流下了汗珠子。良久之后,又见黄瑛挤出一丝坏笑问道:“李医师,你这么大岁数,干黄蜡瘦,这孩子白白净净、肥头大耳,是你的亲儿子吗?” “这个、这个……”李景德在三个孩子和老婆面前被黄瑛这么一问,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尴尬中橘皮般的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抹紫红:“鄙人今年四十五,这孩子今年八岁,实为鄙人亲生,名叫李锁住,也是鄙人亲起的。女。。。。。。这个女大王不妨问问乡邻便可尽知。” “哦。。。。。。”,黄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亲生?是亲生的就好办,好办。你看,见到了贵宝眷一高兴,就想多啦啦呱,还差点误了正事。李医师和贵眷属是不是收拾收拾,然后咱们趁着天还没亮好赶紧上路?” 李景德到了沟圈的山洞后,才知道让他救治的是七个负伤不轻的国军官兵。毕竟都是同胞,更加上黄瑛用他家人的安危相要挟,所以李景德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尽心竭虑寐不解衣。同时,也加上刘玉田和彭克仁等七人所负的伤,实际就是在峄县城里作战时的旧伤,撤退的最后阶段,日军鹤见部队长时间的覆盖炮轰和密集弹射的杀伤,基本全让上面掩护的战友们的躯体所承受。之前他们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除了身体虚弱外,主要还是失血过多。综上所述,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刘玉田、彭克仁等七人都日渐好转。在这个期间,黄瑛不仅亲自给刘玉田等人端汤喂药,更派两人专门协助李景德给伤员们采药、买药、熬药和做饭、喂食等杂事。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台儿庄守卫战升级为徐州会战,张轸升任为第13军军长,率部南下休整并充实到武汉一线。而这期间徐州一线的其他国军,在面临各路日军包围的威胁下开始了撤退。应刘玉田的再三恳求,黄瑛派人联系了在榴园、泥沟一带担任掩护任务的东北军第57军,请求其接收刘玉田等七人。 分手前的一个夜晚,刘玉田和黄瑛在月夜下相视而立久久无语。一个多月前的那次负伤因为耽搁久、失血多,伤口又被感染,所以刘玉田在七个人中恢复得最慢。这个时候,面色仍显苍白的他看向黄瑛rd着嘴唇,嗓音略显沙哑地说出了一句话:黄…黄组长,分手在即,感慨良多。我刘玉田和手下六个兄弟还能捡条命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全靠黄组长和钱亮等兄弟所赐。大恩不言谢,我刘玉田代表自己和六个弟兄,揣着一颗感恩的心给你敬礼了!” 月夜下,相距仅仅一米左右的黄瑛见刘玉田郑重地给自己敬礼,也连忙整容还礼。俩人对视了数秒后缓缓把手放下,黄瑛很自然地上前半步,用双手给刘玉田整理着上衣口袋的兜盖和胸牌。这样的动作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也不知有过多少次了,但今晚有所不同。仍是颀长细嫩的十只手指,此时却在刘玉田的胸肩上动作轻柔,游移良久。隔着这件黄瑛昨天亲手洗净晾干的军衣和衬衣,刘玉田深切地感觉到黄瑛的迁迁秀手在微微颤抖…… “感觉怎么样?”黄瑛问了一句不知问过多少遍、但这时却明显是言不由衷的话。 “感觉非常好。”刘玉田笑得有点假:“比负伤之前还要好。” “以后可要多多保重,战场上随时都要注意安全。”黄瑛低头道。 “我会的,你放心。”刘玉田也小声道。 黄瑛觉得倾注了自己深厚情感的一番话,此时此刻,从嘴里表达出来简直味同嚼蜡缺乏韵味,而对方的回答也淡如清水毫无涵义。双方临别的言语皆为泛泛,简直就如隔靴搔痒!明晨即将分手,此刻明月清辉,俩人相距之近,彼此的气息都在弥漫着,感染着,可气氛既无半点“依依”之意,也不见一丝“惜别”之情。她心里一急,眼圈就红了!一直在刘玉田胸肩上捏拂的双手一伸一合,紧紧抱住对方的脖子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玉田感到了心底里的惊愕和身躯上的震颤——在一个多月的养伤过程中,刘玉田也多次本能地察觉到,这个英武干练的女特工时时对自己显现出的丝丝情愫。但参军以来极少接触女性的他,除了不能明确地肯定对方对自己的温柔体贴究竟表示着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向一名异性表示出什么或接受什么。因为这首先是在战时,国军的部队对此有着铁一般严格的律令!其次也是因为在战时,作为一名军人的他随时面临着死亡,所以刘玉田不能、也不敢给对方任何的承若…… 但是,此情此景,面对着如此佳人伤情啜涕,刘玉田又怎能无动于衷?于是,他伸出双手轻轻揽住了对方瘦削的秀肩,默默无言却抑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 俩人就这么默默地抱着,良久之后,仍听到黄瑛那让人闻之而心碎的无奈的哭声…… 刘玉田、彭克仁等七人被57军接收并随军参加了掩护任务后,就跟着部队到了安徽的山区进行休整。这一段时间里刘玉田担任过副营长、作训参谋和战区司令部作战训练处战术研讨科副科长等职,彭克仁和另5人都在基层连队各司其职。 (注:“翼”子军的战斗事迹——为缓解台儿庄前线的压力,“翼”子军的一个营潜入敌后进行破坏和扰乱,在峄县炸毁烧毁日军粮草和50车炮弹,全营损失惨重,以及撤退过程留下一个班的中国军人依托三层高的旧碉楼,打死日军一百二十多人最后全部壮烈殉国,战斗结束后被日军掩埋尸体并在坟前刻字“徐州的中国英雄班”等战例确有其事,该班的班长叫张明山。另外,在深入敌后作战的战斗中,肚子被炸裂,肠子脱出而被伤者缠绕在腰上继续作战者,也确有其人,烈士的身份为第五连连长杨世忠。资料见《抗日战争爆发后的国民革命军军史》之《抗战时期驻徐州北区的“翼”字军》(廖运周撰稿)和《抗日战争亲历记——徐州会战》之《韩庄、泥沟、峄县之战》——(吴绍周撰稿)。) (这一章的写作,尤其是最后几节的完成,我的心情和感触实在是难以形容。。。。。。尤其是写到孙明生等士兵的尸体在碉楼的最顶层被炸飞四下溅落时;张占军打完最后一梭子冲锋枪子弹而吐出最后一口气时;刘玉田强行命令岑允峰带队突围,后者给他下跪请求收回命令时;黄瑛在尸体堆里发现刘玉田活着而抱着他的脑袋涔然落泪时;最后二人分手之际黄瑛无奈抱着刘玉田失声哭泣时。。。。。。我无论是写的时候、改的时候还是再改的时候,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双手掩面无声而泣。。。。。。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中国的青年,是当时**组建军队中的中国军人。并不是我的感情脆弱,而是那个时候那些民族英雄们在平时的生活和战斗中、在自己的生命面临随时逝去之前平凡而朴实的真实显现,是在那个战争年代的无奈和国家军人的宿命!这一切,除了让人们伤感与难过外,更值得让做为后代的我们永远深切缅怀和悼念的,更何况这些军人们史诗般的壮举及最终的惨烈结局,都是真实的史实。。。。。。)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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