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峥嵘少年（二）

一当地老者看她们母子三人着实可怜，便将自家不住的一间矮房租给她们遮风挡雨。这位老者年轻时也曾街头卖艺，懂一些拳脚，便教孙家小妹一些卖艺的把式。孙家小妹靠着卖艺能帮母亲赚些散碎钱两。孙母在摆摊之余，也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少年孙传芳就帮着母亲忙活这个茶摊，后来他回忆，那时因为年幼，不慎打碎了茶具，曾遭到母亲一顿责打。你没有穷过，永远不知道在贫穷面前，人性可以怎样卑微。

孙传芳的三姐嫁给王英楷做了妾室，北洋大将王英楷也就成为了他姐夫。从那一刻开始，孙传芳开始了人生逆袭之路。这一年他十六岁。

后来，袁世凯成为了直隶总督，成为了大清的袁中堂。孙传芳也随队从济南来到了保定。

1902年，袁世凯在保定设立北洋行营将弁学堂、练官营、参谋学堂、测绘学堂。要建立一支彪悍的现代化军队，士兵必须要有文化，袁总督很清楚这一点。

在王英楷的推荐下，孙传芳加入了练官营，成为了北洋后备青年军官。当时练官营分为步、马、炮、工四科，孙传芳加入了步兵科。孙传芳非常聪颖，学习也用功，军事知识一读便通，学科及操法考试，总是名列前茅。

后来，北洋武备速成学堂（后改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成立，冯国璋任第一任督。冯国璋从将弁学堂、练官营、参谋学堂、测绘学堂挑选人才，一眼就看中了年轻的孙传芳，将其带到了北洋武备速成学堂。孙传芳就这样来到了北洋最高军事学府。在这里学习，不仅可以从德国教官那里学习最先进的军事知识，还能有全饷待遇。

两年后，孙传芳从学堂毕业。当时，北洋六镇已经成型，王英楷成为第二镇统治官，王占元任第二镇协统。在王英楷的运作下，孙传芳就被分配到第二镇，在王占元手下当兵。孙传芳和王占元都是山东人，两人性情相投，孙传芳很得王占元赏识。

后来，朝廷每年从全国选拔了一批军事人才赴日本学习，一共四十多人。日本政府非常重视，还选定了专门的士官学校。听听这些名字：孙传芳、徐树铮、吴光新、姜登选、曲同丰、阎锡山、李烈钧、李根源、唐继尧、蔡锷、赵恒惕、尹昌衡、李济深、张群、蒋介石、何应钦、程潜等。是不是都如雷贯耳？这些人都是本部书后面的主角，很快就会耀马扬刀地登场了！

这批学生到达日本以后，先要到日本政府指定的东京振武学校学习，相当于预科学校。学满两年后，考试合格才能进士官学校。蒋介石就只是振武学校毕业，未在日本士官学校毕业。

日本士官学校的教学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残酷。这所学校最崇敬的是视死如归的武士道精神，并把此种精神贯穿到教学的方方面之中。在寒冷的冬天，会让学生着单衣进行大运动量军事训练，期间会让学员一昼夜不饮不食。很多学生被冻伤，也有人因饥饿而昏厥。所有这一切就是锻炼军人的意志，象钢铁一样的意志力。

孙传芳本身就聪颖好学，在日本期间学习又刻苦，军事知识掌握得非常扎实。另外，他很健谈，又爱结交，留日期间与徐树铮相交甚厚，徐是孙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师弟。孙与与赵恒惕、李根源关系也很不错。

士官学校有一位日本教官，对孙传芳非常赏识，并将其引为得意门生。孙传芳也非常尊重这位教官，并认定其是一位不世出的军事天才。两人惺惺相惜，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师生情谊。这位教官名叫冈村宁次。后来，他孙传芳将其请到中国，在冈村宁次的辅助下，孙传芳打遍天下。

很多留日的学生受到孙**命思想的洗礼参加了同盟会，孙传芳与很多同盟会骨干相识，但是他不认可孙文三**义。他认为国家需要改良，而不是将其打一个天翻地覆，从头再来。基于此他最终没有参加同盟会。

留学六年，学成归国。朝廷的陆军部针对这帮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学生，组织了专门考试。孙考试成绩优秀，于是被授予了陆军科举人，相当于武举人。

孙传芳捧着陆军部颁发的这份执照，不禁喜极而泣。自己是一个孤儿出身，想当年温饱都解决不了，为了生活不得不随母亲寄人篱下。山东闹义和团的时候，母亲更是放下尊严，为了一口饭食，甚至向人乞讨。而今，自己终于有了武举人的名分。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了！

同时获得武举人称号的还有阎锡山、李烈钧、唐继尧、刘存厚、赵恒惕等人。那时，这些青年军官们内心的感受，想来与孙传芳也类似吧！

有了陆军部这份名号，孙传芳就被安排回到第二镇王占元手下担任了教练官，按照在日本所学军事知识操练军士。

孙传芳留日期间，除了结交下冈村宁次，还交了两位士官学校的好友：徐树铮和杨宇霆。这两人都是士官学校第七期学员，比孙传防小一届。三个年轻人意气相投，学习之余经常在一起聚会，一边豪饮，一边纵论天下大事。那时候，留日青年都接触过孙文的革命思想，很多人受此影响。光复会的首领陶成章曾说过革命就是造反。这三个人的理想却不是这样，他们的理想也很简单：投明主，建功业！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纵观这三人的一生，就会发现其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贫苦出身，年少英才；既精明干练，又锋芒毕露。连最后的结局都相似：他们都曾经权倾天下，却因桀骜不驯的性格，以极惨烈的方式死于旁人之手。他们的死亡都曾经轰动整个民国，乃至影响到整个国家的政治走势。

这三人毕业回国都加入了北洋。后来北洋分化为皖系、直系、奉系三派。徐树铮是皖系大脑，杨宇霆是奉系“小诸葛”，孙传芳后来追随吴佩孚成为直系后起之秀。直、皖、奉三方的联合及分化，构成了民国前期政治的大走势。可以这样说，当时的天下大势，就在这同学三人的掌控之下。

杨宇霆，1885年8月29日出生于辽宁法库县蛇山沟村。杨家祖上是从河北滦州逃荒来到这里定居，家里有兄弟四人，他是**。杨家虽然非常贫困，但是老父亲还是费劲心力供孩子读书。在长辈看来，只有读书考功名才能改变命运。少年杨宇霆聪明好学，先后在本村私塾和铁岭县的书馆读书，在十九岁时考中秀才。这在这个小村庄可是一件大事件，杨家老父亲顿时感觉脸上光彩了许多。但是，很不幸地是，这是最后一次科考。本来跃跃欲试打算考举人的杨宇霆，重整旗鼓报考了奉天省立中学。因为成绩优秀，他被选送到日本留学。

杨宇霆此人非常有谋略，同时也非常自负。他本来号凌阁，这个号已经非常张扬，他感觉还不够，又改名邻葛，意思就是与诸葛亮为邻，既可以理解为两人平起平坐，又可以理解为杨同学希望亲近圣贤。这是一种低调的自负，就像清朝才子王尔烈写的那首诗：天下文章数三江，三江文章数吾乡。吾乡文章数吾弟，吾为吾弟写文章。

留日学成归国，杨宇霆加入到驻扎东北的北洋第三镇，担任炮兵见习教官、东三省讲武堂教官。后来又被调往奉天军械厂，从科长一直干到厂长。在这里，他将等待一个东北小个子的召唤，并辅佐他成就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