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谓“武士道”

30分钟以后，在日军宪兵和北平消防局的奋力扑灭下，东亚大酒店的大火终于熄灭，整个6层、7层全部化为了废墟。

方寸大乱的三条光治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自然，一切都晚了。手下幸存的特务面对着熊熊烈火留下的一片狼藉，全部无比惭愧地低下头。三条光治怒不可遏，“八嘎”的怒吼不绝于耳，赏了所有人每人一记耳光。

“说啊！你们倒是说啊!!!你，整个6楼是不是都是你的人？嗯？楼上楼下你是不是也安排了人？每个楼层包括大堂是不是全是你的便衣？你是猪脑子、狗脑子啊？怎么就让杀手如入无人之境，予取予求？!”

行动队队长渡边雄少佐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佐，您交待的任务，我们一直以来丝毫不敢怠慢，只是，经过我们调查，从刺客的战术素养看，似乎不是专业的特工人员，他们采用的是正规的陆军战术和特种战术，先是到达7楼，用冷兵器无声解决了我安排在电梯口的手下，然后从7楼悬索而下，用身体撞开吴顺华房间的窗户，在行动得手后，迅速逃离。我的行动队第一时间赶到，可还是晚了，更……更没想到的是，杀手还留有后招，第二个杀手在我们的人进房的一瞬间故技重施，扔下手雷，我们损失惨重，我认为，这是他们故意制造的混乱，想要趁乱逃跑……”

“八嘎路！”三条光治大声呵斥，“那你说，我明明交待给你们，每三天给吴顺华换个房间，欸？这就奇怪了，难道杀手是你们肚子里蛔虫吗？怎么就准确找到吴顺华，将其击毙的？!”

“这个……”渡边雄低下头，羞愧地说，“事发之后，我们在东亚大酒店展开地毯式搜索，在酒店外面的消防栓旁找到了这个……”

“我的天呐。”三条光治仔细端详，哀叹，“这是美国中情局最新的纽扣窃听器，戴笠这个混蛋，还真下血本啊……”

“我们猜测，今晚9点的时候，行动队外勤组的山崎和冈田押着吴顺华要的女人上电梯，碰到了一个醉汉调戏女人，被一位自称是三菱公司董事的男人制止，由于制止醉汉的男子日语相当好，甚至对日本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当时山崎和冈田并未报告，但事后他们回想，那个醉汉虽然口齿含糊，但日语似乎并不标准……我们怀疑，这两个人都是军统派来的杀手，窃听器就是那个时候安上的……”

“山崎呢？!冈田呢？!”

“他们自知失职，已经饮弹自裁……”

“阿嚏！”在朝阳门码头准备上船离开北平的“醉汉”刘振强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了强子？”赵德胜一脸坏笑，“天气冷，又想吃热豆腐了？”

“吃……吃你妈个大西瓜！”刘振强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骂道，随即连声说，“唉，夭寿……夭寿啊……但愿那姑娘醒了不要揍我……”

三条光治听完汇报，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万念俱灰，作为老牌特工，他从东北的白山黑水间，一路摸爬滚打，使尽了苦、受尽了罪，这才挂上了大佐的牌子。可惜，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这次任务的失败，他明白——自己脱离见不得人的特务组织，跻身军界、光宗耀祖的梦想已然如肥皂泡一般惨然破灭了。

恍惚间，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上的楼，耳边响起手下嗡嗡直响的声音：“……大佐……大佐，土肥原贤二将军的电话！”

“什么？!”三条闻言，浑身一颤，他颤抖着拿起电话，土肥原温和但阴冷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三条君啊，你可知道，吴顺华的死，不仅让我们‘华北自治政府’的努力变成世人的笑柄，就连当初保举你的香月清司司令官，在大本营和天皇面前也抬不起头，告诉你一件事，军部已经有意把香月司令转入预备役以示惩戒，三条君真是好本事，一个小小的大佐，让帝国的脸面、堂堂陆军中将的前程全当垃圾一样地毁了，呵呵呵……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嗨，我明白……”三条面如死灰地放下话筒，随后默默地反锁了房门，门口的手下顿时会意，全部聚集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肃立。

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流水的声音，那是三条在清洗和擦拭切腹的短刀，随后传来了一阵阵凄厉而沉闷的**，而后，**变成了剧烈的**和含糊的吼叫，最后，野兽般的绝望和狂怒逐渐止息，屋内再也没有了声响。

渡边雄少佐用钥匙打开房门，只见日本北平特务机关长三条光治大佐，那张惨白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屋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腻的气味，和令人恐惧的氤氲热气。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