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荣誉就是忠诚

行驶在回雨花台路上的郑龙和秦坤，如释重负，秦坤看着远方雨花台日军阵地上传来的隆隆爆破声，顿时高兴地眉开眼笑。

“瞧你乐的。”郑龙揶揄道。

“哈哈哈……嗯？”秦坤笑着笑着，忽然挠挠头，“头儿，咱们好像忘记什么了。”

“什么？”

“卧槽！强子还被日本人撵着屁股跑呢！”

“放心把。”郑龙说，“日本人来之前，我让强子把尸体扛到丛林里，布上了诡雷，这会儿工夫，差不多强子已经擦干净屁股，赶回雨花台了吧？”

“哦，这样。”秦坤长舒一口气。

突然，郑龙停下了车。

“怎么了头儿？”秦坤环顾四周，紧张地说。

“我也好像忘记了什么。”

“什么？”

“我忘了，我到底几天没睡觉了。”郑龙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慵懒地说，“你开车，我眯会儿。”

“这个……”秦坤哭丧着脸，“要不头儿，您再忍忍？”

“去你的，忍个屁!!!”郑龙破口大骂，“老子他妈的说了一晚上日语蒙鬼子，我他妈容易吗？!随口说了个他妈的八王子市，老子在日本时，八王子市什么吊样老子早就快忘光了！那个狗日的混帐乌龟王八蛋少佐，叼你老母个臭化西，还要和老子唱当地民歌，我他妈唱他个大西瓜！老子头疼，你开车……莫烦老子！”

“嗨、嗨，太君您辛苦了，小的这就给您开车……”秦坤憋着笑，捂着肚子上了驾驶座。

“呦西，这还差不多！”郑龙说了一通国粹，四仰八叉地坐上副驾，得意得说：“开路！”

“老板，十杯黑啤。”

德国柏林的威廉啤酒馆里，一对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勾肩搭背，坐在吧台上旁若无人的喝起了啤酒。柏林的酒鬼们，惊讶得看着这对奇特的组合——一个高大的、脸上有一道显眼刀疤的雅利安人，和一个稍矮一点，但英武逼人的亚洲人。

雅利安人瞅了一眼亚洲人：“……谁最后喝完，谁付钱。”

雅利安人还没说完，亚洲人拿起酒杯就灌了下去！

“操！”被耍了的雅利安人骂了一句，赶紧牛饮了起来，两人风卷残云般嘟嘟嘟地海喝，不到一分钟，啪！两人猛地把最后一个空杯子摁在吧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无其事地大笑了起来。

“哈？又是不分胜负？”雅利安人笑着说。

“不，我刚才抢跑，我输了。”亚洲人真诚地说。

“不，用你们中国话来说，这叫做‘兵不厌诈’，只要赢了，没人会管你用了什么手段。”

“斯科尔兹内，这话我不认同，你总不能拿刀架在老百姓的脖子上逼对方将领投降吧？”

“郑，你真幼稚，这算什么？”

“妈的，你又皮痒了是吧！”

“欸、欸……刚打过，我**还疼着呢，今天不打了今天不打了。”这个叫斯科尔兹内，后来被称为“欧洲最危险的男人”“欧洲第一恶汉”的雅利安人，如今还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这个亚洲人是留学德国的国民党军官生郑龙，二人在柏林的街头因为走路太急碰了个满怀。

斯科尔兹内本就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恶霸狂徒，打起架来不怕死，大学时，他与全校第一的剑客决斗，被刺得浑身是血，却愣是靠惊人的勇气和怒火不断进攻，吓得对手直接弃剑认输，他脸上的疤就是怎么来的，而郑龙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话不投机，当即开干。

武艺高强的郑龙和勇猛慑人的斯科尔兹内本来都没把对方当盘菜，可刚一交手，就知道——妈的，遇上硬茬儿了！

郑龙本来稳占上风，攻击屡屡命中，可是斯科尔兹内呢？就像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越受伤越勇猛，战斗力更是蹭蹭地往上升！他的自由搏击术虽然简单，但极其实用，他算准了1米87的郑龙比1米92的他矮了5公分，臂展肯定不如自己，于是用直拳死死抵住郑龙，严防郑龙贴近他打，并伺机用重拳K。O。郑龙，他踢的腿都是连打带防，起脚很低，以免踢高半边空，被郑龙钻个空子绊倒。

可郑龙也不是吃素的，他用直拳吸引斯科尔兹内的注意力，猛不丁地用摆拳、勾拳狠揍他的刀疤脸，钻到低位攻他下身，打得斯科尔兹内七荤八素、头破血流。

一番恶战后，两人越打越投缘，打到最后，竟然哈哈大笑，称兄道弟起来，原来，斯科尔兹内是奥地利的一名工程师，但他一心要加入德国军队，想当飞行员，于是来柏林碰碰运气。后来，二人一有空就聚在一起打架、喝酒。斯科尔兹内虽然没有上过军校，但对于战争、战术的许多看法，别出心裁，让郑龙耳目一新，感觉他比军事学院的教授讲得还好。

说起各国广泛运用的堑壕战，斯科尔兹内嗤之以鼻，说这是唬鬼的玩意儿。

说起世界大战中闻名的“凡尔登战役”，斯科尔兹内更是不屑一顾，大骂德军**谋长毛奇不是个东西，一百二十五万德军交给他指挥，他就让所有的步兵和炮兵在凡尔登要塞拖住法军主力，所有的骑兵组成机动兵团，抄小道直抵巴黎城下，纵使打不下巴黎，也能吓得凡尔登守军亡魂丧胆，德军里应外合，胜算极大，断不会死伤四十余万人也一无所获。

对于“前线”和“后方”，斯科尔兹内冷笑一声，什么是前线？什么是后方？我派小股突击队，在他们的后方四处袭扰，他们的后方还存在吗？要是我“斩首”了他们的国家元首、部队统帅，前线乱成一团，还能称之为前线吗？所谓战争，就应该是无一处安全，无一处保险，无一处不可能成为前线，那些老古董的想法简直过时到离谱。

郑龙觉得，斯科尔兹内的许多想法虽然看起来离经叛道，但是细想起来却无一不符合“以正合，以奇胜”的兵法精髓，也让之前自己许多不成形的想法清晰了起来，不由得对这个狂放不羁的奇人多了几分敬重。

然而，每当二人谈起道德，谈起政治，却是话不投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一谈就要干架，后来，这两个家伙都自觉不谈这些。

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由于身高太高，斯科尔兹内这次又没能圆自己飞行员的梦，打算过几年再试试，而郑龙也学成回国。在莱茵港，登上船头的郑龙，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疤，刀疤脸举起左拳，郑龙眼睛一酸，举起右拳，两个道不同，却相为谋的奇人因为奇妙的缘分结成了奇特深厚的跨国友谊。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将伴随着20世纪无数新军事革命的到来，他们将在其中，站在不同的阵营摸爬滚打、建功立业，谱写属于自己的军人传奇。

“军人最重要的是忠诚！不对国家忠诚、民族忠诚，算什么军人？!”

“哼，肤浅！幼稚！在我看来，世界所有国家、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我的才华、我的未来、我的功勋、我的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恍惚间，郑龙又梦见了这些如烟的往事，想起了自己和这个狂人既欣赏、又“互掐”的过去，我怎么忽然又梦到了这个狂人？这个狂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挤破了头想当飞行员？是不是还觉得忠诚、道德不值一提？

……

驾驶摩托车的秦坤，只听见睡梦中的郑龙喃喃自语，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MeineEhrehei?tTreue！”（我的荣誉就是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