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逆转的开始

北平的豪华寓所里，以华北方面军参谋次长的身份，暗中策划日军所有对华作战的藤原龙之介正在电话里与陆军航空兵团司令德川好敏激烈地争辩。

“藤原君，你就是以皇族的身份施压，我们也没有办法。”电话里，德川司令木然地说，“重庆的内应被铲除后，我们的空袭失去了气象和重点目标的情报，对重庆的压力大大降低。而军统、**对我们的侦听、破译也越来越有效果，从一月到四月，在中苏空军的联合打击下，我陆航部队损失惨重，看起来，让蒋介石政府投降的图谋是不太可能了。”

“你住口！”一向修养极高的藤原龙之介竟然怒不可遏，“你们陆航不是自诩为天皇最勇猛的战士吗？没有目标，你们不能轰炸平民，以制造伤亡逼迫蒋介石政府投降吗？”

“将军，你熟悉中国历史，应该比我还清楚，中国人对苦难的忍耐力是惊人的。再加上重庆政府的防空情报越来越准确，重庆人的房子今天被我们炸毁了，明天就能奇迹般地重新搭起一个个窝棚，蒋介石政府的民众支持率，在战前其实并不高，李宗仁、白崇禧、阎锡山这些地方实力派都可以和他扳扳手腕，可如今你再看看，连刘湘这样割据四川的枭雄都无条件支持蒋介石，你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

“不对！以你们陆航的战斗力在计算，不可能仅仅止步于此的，德川君，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藤原龙之介激动地说，“一旦蒋介石政府投降，不，哪怕是与我们仅仅签订一个和平协议，我们全部的兵马撤回满洲，利用当地丰富的资源，集中力量设计、生产最新的武器装备，裁汰掉现在性能糟糕的枪械和坦克，十年，只要十年的潜心努力，我保证，拥有满洲、**、台湾的日本能够成为与英美平起平坐的大国！”

“藤原君，我理解，你的最终目的，无非是通过轰炸重庆逼蒋介石屈服，从而顺利帮助皇军从中国战场脱身，实现石原莞尔经营‘满蒙生命线’的构想，这一点，我十分钦佩。”德川司令的话语也有些黯然，“可是你应该知道，关东军不满自己长期在满洲无所作为，正在策划一场大的行动，预计很快就会动手，他们的行动，抽调了帝国大批的陆航精锐，我们已经无法毕其功于一役了。”

“不……难道？!”藤原龙之介恍然，“你等等，让我想想……今天我和闲院宫载仁亲王对话，他似乎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小松原道太郎中将最近有些立功心切，不过如果是一个师团的兵力，让他试试也无妨之类的，我当时就有些纳闷，怎么讲着对华战事，说着说着就说到关东军的第23师团了？看起来，小松原这个混蛋是想悍然挑起对苏战争了！”

“藤原君，你是对华战略实际上的负责人，这件事连你都瞒着，就更像真的了！张鼓峰事件我们才摆平不久，苏联人正防着我们，此时再故技重施，苏联人不会上当的！他们必然会集结大军来对付我们！尤其是那个关东军少佐参谋辻政信，和小松原沆瀣一气，唯恐天下不乱，卯足了劲儿想和苏联人较量一番。”德川司令忧心忡忡地说。

“都是些八嘎！”藤原龙之介怒火中烧，“他们哪里是忠于天皇，他们是打着效忠天皇的旗号，不断搞事、挑事、惹事，不惜和天下为敌，和世界为敌，也要为自己加官晋爵扫清障碍！我们陆军是什么装备，他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冲锋枪，我们没有，步枪子弹只能打一发算一发，世界对于坦克装甲的普遍共识是25毫米，我们的坦克只有12毫米，重机枪都能打穿的货色，还装配不到每一个中队，这样的军队就迫不及待地世界竞争，他们是想把大日本，把成千上万的优秀士兵带到地狱里去吗？!!”

“藤原君，战略上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总之，我的陆航已经无法集中力量轰炸重庆了，唉，中国有句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本营鱼和熊掌都想得到，对这种‘下克上’的行为一再放纵，我真是担忧啊……”

“谢谢你德川君。”藤原龙之介真诚地说，“刚才言语多有失态，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里，我也多有得罪，毕竟战端一开，我陆航的飞行员数量远远比不上苏联，只怕到时候，唉……”

藤原龙之介落寞地放下电话，如他所料，汪兆铭倒向日本后，由于松井石根在南京制造的大屠杀，日本人早已成为千夫所指，汪兆铭的威望也是杯水车薪，纵然有一些早已失了势的政客与几十万杂牌部队投降，远远无法撼动重庆政府的统治根基，中国**和各地方实力派仍然心照不宣地维护着抗日的统一战线，他实在无法理解——战前四分五裂的中国，怎么现在比铁板还硬。本来，自己对重庆展开的大轰炸，蒋介石差一点就没缓过来，但由于郑龙搞掉了他在重庆埋下的“暗桩”，陆航部队失去了“眼睛”，重庆的大雾让轰炸的效果大打折扣。

看着办公桌上郑龙的照片，藤原龙之介冷笑道：“师弟啊师弟，你真是我的好对手，每一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我一击，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

藤原龙之介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暗暗思忖，如今的当务之急，恐怕是暂且维持中国的现状，首先，无论日本和苏联打到什么程度，切不可宣战，万不可宣战，然后就是想办法，无论胜败都要平息事端，不然，纵使是再来一次“日俄战争”那样的惨胜，日本也将彻底沦为贫穷的二等国了。

藤原龙之介的想法一点也没错，1939年5月4日至9月16日，在新巴尔虎左旗境内诺门罕布日德地区及蒙古国哈拉哈河中下游两岸，爆发了一场震惊世界的“满”蒙边境战争，即日本、伪满洲国与苏联、蒙古人民共和国的大规模军事冲突事件，史称“诺门坎之战”。

此役，在苏联名将朱可夫的指挥下，苏联红军大败日军，骄横无比的日本关东军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机械化战争”。日军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却根本砍不开苏联的重型坦克，遮天蔽日的飞机、铺天盖地的大炮，以及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无情地绞杀了日军“北上”的野心，战后，侥幸生还的只有第72联队765人、野炮兵第13联队626人等。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辞职，前线总指挥小松原一年后病死，参谋长冈本双腿被斩断。这场战争让日本第23师团的许多指挥官损失殆尽。朱可夫轻蔑地说：“日本的士兵很优秀，可他们的指挥官简直可以用无能来形容。”

言外之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不过，在藤原龙之介的全力运作下，日本和苏联总算没有宣战，“诺门坎之战”成为了一场“秘而不宣”的战争。而由于欧洲局势的恶化，苏联也无意扩大战果，心照不宣地在自己的报纸和电台上保持沉默。最终，双方于9月16日停火，事件最后以日本退让，承认现存边界结束冲突。1940年6月9日，苏、日两方正式缔结协议。

然而，纵然“名不见经传”，但“诺门坎之战”的影响却不是日本人想遮掩就遮掩的了的。欺软怕硬的日本人在经历了惨败后，习惯性地“柿子拣软的捏”，开始放弃“北上”，图谋“南进”，而这次大规模战役，也极大消耗了日军的战力，给了抗战最艰难的中国一个**之机。

逆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