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梦过万重山（第一部完结）

正如郑龙与常远事先计划好的，1月3日，常远率001特别行动队已经到达皖南前线，而两天前，常远在离开时，已经通过秦坤避开特务的耳目，秘密将最后的情报送给了郑龙。

1月4日夜，当第三战区顾祝同的各路人马都在紧张调动，准备偷袭新四军时，常远终于向001全体队员高知——他和郑龙都是**，受延安方面的直接领导，如今，蒋介石背信弃义，打算消灭新四军，他和郑龙必须为保护新四军的有生力量而与国民党决裂。而在此之前，延安的社会部已经仔细调查了每一个别动队员，排除了他们是内奸的嫌疑。

赵德胜、刘振强本就是郑龙的生死兄弟，其他队员虽然都来自**军的嫡系部队八十七师、八十八师、教导总队，但多年和郑龙并肩作战，并目睹国民党**，因此大家二话不说，全都支持常远的行动！

而与此同时，郑龙悄悄挪开了一楼客厅的大衣橱，撕开墙上的报纸，一个深不见底的地道赫然出现在沈玉堂、常小娥、沈星澜、秦坤、田晓蓉的面前。他们依次进入地道，而颇具幽默感的郑龙还特地为窃听的军统兄弟准备了一张唱片，他将唱片放入留声机，机器里顿时出现了郑龙和沈星澜洗漱准备睡觉的声音，当然，这是郑龙提前录好的。

准备好一切，郑龙看着墙上挂着的蒋介石画像，想到虽然他和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依然对自己重用有加，也算是一代枭雄，想到日后就要和他刀兵相见，郑龙敬了一礼，他拿起一直放在架子上，杀敌无数的光武剑，“老伙计，闲置多时，委屈你了，让我们今后一起继续奋战吧！”

而光武剑，亦似乎感应到什么，剑身轻轻颤动，发出隐隐约约的长啸，郑龙横剑在手，隐没在黑暗的地道中。

郑龙预先挖的这条地道，

一直通道纳溪沟码头附近，此时，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轮船。通过地道后，穿过丛林，就是目的地。而在穿过丛林后，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有人！”秦坤大惊。

郑龙下意识地按住光武剑，随后却放下了，因为，出现在秦坤手提灯，以及明亮月光下的，竟然是——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上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上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副参谋**白崇禧上将、第5军军长杜聿明中将、第59军军长黄维刚中将、新编第38师师长孙立人少将，第200师步兵指挥官郑庭笈少将，当然，还有郑龙的伯父，第87集团军司令官郑虎臣上将。

“你们……”饶是视死如归，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郑龙，也不由大惊失色。

“郑云桥。”白崇禧傲然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的这点小把戏也就骗骗那个自以为是的委员长了，我要是看不透你的诡计，‘小诸葛’这个称号岂不是浪得虚名？!”

“健生（白崇禧）。”李宗仁轻轻责备道，“今天咱们是为云桥送行的，何必……”

“哈哈哈，德公（李宗仁），我也就开个玩笑。”白崇禧哈哈大笑，“郑云桥，我白崇禧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但我敬你是一条有勇有谋的好汉，打小鬼子没话说！你是不是**我不感兴趣，平时我也懒得理你，但你要走，我和德公说什么也要送送你！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离开重庆也不通知我们，怎么，还要靠我自己去查、去猜啊？!”

“哈哈哈……”此时的郑龙也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将星灿烂、战功赫赫的名将们都是来送自己的！此时此刻，郑龙也不禁大为感动。

“云桥，徐州会战、枣宜会战，多谢你仗义相助，我李宗仁感激不尽，今后，也祝你前程似锦、一路顺风！”李宗仁眼角湿润，真诚地说，他取过一支美国柯尔特M1911手枪：“这支手枪是我的一位美国朋友送我的，你带着他，保护好自己，多杀鬼子！”

“谢谢德公！谢谢健公！”

“云桥，王劲哉是我的老部下，也是我西北军中仅存不多的火种了，他一生桀骜不驯、刚强冷酷，没什么朋友，只有你把他当兄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保护他，我冯玉祥谢谢你！”一向威严慑人的冯玉祥，此时紧紧握住郑龙的手，激动地说。

郑龙也深受感染，他向冯玉祥深深鞠了一躬：“前辈说得是哪里话？!王大哥就是我的大哥，能有王大哥这样的生死兄弟，是我郑龙一辈子的骄傲！”

随后，郑龙向杜聿明敬了个礼，杜聿明一向沉默寡言，严肃刻板，喜怒不形于色，他只是拍拍郑龙的肩膀，深沉地说：“前路漫漫，多多保重！”

郑龙用力点点头，走向郑庭笈，开玩笑道：“哎呀，学长，您终于当将军了嘛！”

郑庭笈哼了一声，揶揄道：“比不上你啦，你小子也是，好好的中将不当，偏要到那边去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等我当上中将，你可别羡慕我啊！”

“哈哈哈……”郑龙和郑庭笈两个在昆仑关前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浴血同袍，紧紧抱在一起。

之后，张自忠司令的部下，曾率敢死队从日本人手上拼死抢回张自忠遗体的第59军军长黄维刚中将眼睛发红地看着郑龙。

“震三兄（黄维刚）……张司令已经为国捐躯了，请一定节哀！”郑龙安慰道。

黄维刚摇摇头，笑道：“有云桥这样奋不顾身、矢志报国的青年才俊，我相信，司令牺牲时，一定是含笑而去的。我辈只有不断奋战，将日寇赶出中国，才能对得起司令在天之灵！”

“谢谢震三兄教诲！我郑龙发誓——不管自己穿上什么军装，都会为保家卫国肝脑涂地！”

刚刚完成税警总团改编工作的新编第38师师长孙立人笑着说：“云桥，你我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豪杰！”

“我知道的，学长。”郑龙笃定地说，“其实您和我都是一类人，我们只忠于国家，不会忠于任何个人，只会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复兴而斗争，绝不会为了某些人的私利而举起屠刀！”

“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我清华的学弟，闻教授的高足！”孙立人大笑，随即用力握住郑龙的手：“老弟，保重！”

郑龙也紧紧握住孙立人的手：“学长，您也是，务必保重！”

孙立人感受到郑龙嘱托的分量，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最后，郑龙走到了与自己情同父子，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郑虎臣的面前。

“大父……对不起……”看着郑虎臣国民革命军的上将肩章，郑龙心中不禁有些歉然。

“阿龙，你终究是走上了自己的道路。”郑虎臣缓缓、低沉地说，“其实大父很谢谢你，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隐瞒大父，而是始终推心置腹，坦言相告。最后，大父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郑龙抬起头，眼睛里熠熠闪光，坚定地说：“绝不后悔！”

“死都不悔？”

“死也不悔！”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这才是我郑家儿郎！”郑虎臣爽朗地大笑，“这才是虎见的儿子！”

说罢，郑虎臣拉过沈星澜，把郑龙和她的手挽在一起：“有这样的佳儿佳妇，老夫死而何憾？!阿龙，照顾好你的媳妇，仗要打，也不要忘了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在场的将军们闻言大笑，沈星澜更是腼腆得小脸通红。

“坤坤！”郑虎臣命令道。

“到！”秦坤大喊。

郑虎臣忽然慈祥地：“你也是，保护好阿龙，保护好自己。”

寥寥数语，郑龙、秦坤感动地不能自已，秦坤紧紧咬住嘴唇，眼泪更是止不住滚滚淌了下来。

“好了好了，快走吧！”白崇禧说，“天快亮了，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看着这些虽然彼此政见不同，但都怀着拳拳爱国之心的将领、长辈、知己，郑龙一行人含着热泪，依依不舍地道别，往后的岁月，他们都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有的找到光明，有的堕入黑暗，但想起今天的送别，却都依然感受到那种英雄相惜的深情与温暖。

此时，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接应的同志已经在码头等候多时。

“郑龙同志，顺江而下，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谢谢！谢谢！”

三**河东入海，江上的一叶游轮，裹挟着自西向东的滚滚洪流，在**长河上劈波斩浪，随着两岸风光的转瞬变幻，一轮绚丽的朝阳冲破云层，射出万道金光，郑龙站在船头，望着远方，感概万千，正是：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一部 天剑横空日轮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