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河南王

河南的夏夜总是静谧而美好，白天的热流渐渐消散，“油葫芦”的鸣叫更让撩人的夜色多了几分朦胧与浪漫。

这天晚上8点，抗日战争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鲁苏皖豫边区总司令、国民革命军第31军总司令汤恩伯中将，刚刚应酬完一个当地的酒宴，几杯宋河粮液下肚，微微有些醉意，席间，当地行政官员此起彼伏“河南人民的再生父母”“保境安民的百战名将”“当代岳武穆”的彩虹屁，更让他有些飘飘然。

“你去问问那个刘金发，他那个叫荷香的小妾能否割爱啊？”汤恩伯想到宴会上，一个叫刘金发的乡绅，带着一个叫荷香的姨太太，这姨太太真是媚骨天成、惹人遐想，其间，她还给汤恩伯敬了酒，身上的香气闻得汤恩伯是神魂颠倒。于是，问起了副官全宗泽这件事。

“司令，这……这不妥吧。”全副官担忧地说，他知道自己长官的脾气，所以早就做了调查，“这个荷香原来是刘金发的小妾，不过后来刘金发老婆就死了，如今荷香是刘金发的续弦夫人，明媒正娶，这……”

“放他娘的屁！”醉醺醺的汤恩伯骂道，“要不是老子刀口舔血打小鬼子，替他们保住了河南半壁，他早就被日本人的狼狗、刺刀弄死了，还有钱娶小老婆？!趁早给老子送过来，不然，老子派兵抄了他的狗窝！”

“是！我明天就办！”全副官答应道，“司令，回驻地吗？”

“回，去四太太那里。”汤恩伯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我睡那儿。”

“是！”

说罢，汤恩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元，扔到副驾驶座：“钱你拿着，今天也辛苦了，回驻地去咱们的‘军中乐园’好好放松放松！”

“谢谢长官！”全副官喜上眉梢，连连道谢。

汤恩伯口中的“四太太”，是他主政河南以后娶的“如夫人”。当初，为了整肃国民革命军的风纪，蒋介石规定：部队上前线，从主帅到士兵绝不允许带家属。可是，汤恩伯毕竟是男人，加上在河南说一不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祖传的y染色体自然也是躁动不安。中国的官场就是如此，长官打瞌睡，自然会有“小弟”递枕头，全宗泽本是汤恩伯的司机，也就是个上士班长，可他偏偏有一个貌若天仙的老婆，于是，为了飞黄腾达，全宗泽给自己老婆改了名儿叫“全果儿”，假装是自己的妹妹，献给了汤恩伯。汤恩伯大喜过望，当即“笑纳”，全宗泽也名正言顺地被“破格提拔”，成了汤的亲信。

“如夫人”是民国官员的恶习，虽然民国已经确立了一夫一妻、严禁纳妾，但各级官员却置若罔闻，外派的官员妻子不在身边，更是堂而皇之包养姨太太，蒋介石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己年轻时也不干净，“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因此很难约束手下。此时，在车上眯着眼睛休息的汤恩伯心中暗暗懊恼。

唉，当初自己从日军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就知道打仗干革命了，到了河南后，才知道“封疆大吏”是个什么滋味儿，怪就怪自己“开窍”太晚了，隔壁重庆卫戍总司令刘峙上将已经娶了八房姨太太了，他才娶了四个，妈的，他刘峙算个什么东西，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土包子，也敢和自己留过洋的“海龟”相比？仗打得不行，搞女人倒是第一名，我呸！

自从蒋介石炸开“花园口”，“以水代兵”，用黄河的洪水阻拦日军，原本肥沃富饶的豫东平原成了千里的黄泛区，成千上万的百姓成了难民，为了一口饭吃，不得不卖儿鬻女。作为“河南王”，汤恩伯不但不思救灾，为了扩充实力，笼络手下，建立自己的派系，他公然大肆贱价购买良家妇女充当军妓，设立所谓的“军中乐园”，供各级军官享乐。

全副官的车开到了汤恩伯第31集团军的驻地，不同于嘈杂污浊的国民党士兵营房，四太太的军人疗养院幽静雅致、茂林修竹、冬暖夏凉，堪称是世外桃源，别说是兵荒马乱的河南，就是杭州和苏州，这样的“宝地”都不多见。

“司令，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全副官准备告辞。

“对了。”汤恩伯叫住他，“要是明天一大早，老头子（蒋介石）来电话问我去哪儿了，你怎么回答？”

“我说您去前线视察去了！”

“行，好小子！”汤恩伯满意地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