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第5章 天险高坎子

熊必贵的话音刚落，高坎子寨子里响起狗的狂吠，随后，枪声大作，一挺轻机枪刚响了半个梭子就哑了声，土匪惊恐的喊叫声传了过来。

洪道手抚上吴焜背：“吴焜，冲锋号。”

吴焜早瞄上一个长着棵桐子树的山包，桐子树下有一块大石头，当即如猴般跃登而上，站直身体，深呼吸一次，吹了起来，号声在清亮的夜空、空旷的谷野中，格外响亮，再没有耳子岩的呜咽。

瞬间，高坎下的山谷里，也传来冲锋号声，这是吴焜的军号启蒙师傅韩四叶的号声。

随着号声，喊杀声四起，淹没了土匪们恐慌的叫声。

洪校长待吴焜号毕，向前走去，吴焜急纵下石，抽出枪，跟在校长身边。

莫湘留曾李连的那个排警戒炮阵地后，带队紧紧护卫着校长。

距高坎子约里许时，一个孤立的石包上，重机枪和迫击炮阵地上，一个教官焦灼的伸着脖子望着寨子上。见校长来了，急忙过来敬礼。

洪道下令“抵进布置。”教官喜得大嘴一咧，转身抬着重机器，跑到校长前面去了。

刚走到距高坎子约300米左右，江亚中派来的一个传令兵报告：“全部占领山寨，夏家小姐安全获救，缴获八千大洋，另外救出了五个掳上山的年轻妇女，活捉了郭大奎，另有匪首逃进山林，二大队二中队的两个班正在追击中。”

当洪道校长稳健的脚伐，踏进高坎子山寨门时，重机枪和迫击炮也在寨子内外布置到位。

寨子里遍地狼藉，十多具尸体横阵，有好多新学员捂着嘴，不好意思的躲闪着校长，嘴角呕吐物明显。

江、谌两大队长连诀来报：“打死土匪十四名，生俘三名，我方牺牲五人，全是新学员，重伤三人，轻伤四人，追击正在进行。”

洪道校长命令：“吴焜吹停止追击，退回阵地号，全部回寨。”转身命令炮兵教官：“把重武器架到寨墙上去。”

洪道校长到寨子的一个大堂屋里，安慰了梨花带雨的人质夏玉琼和另外五个妇女，一个教官和随来充当向导的夏家小伙子守在堂屋。

登上寨墙，吴焜看见徐同学、胡同学带着两个班从山林里钻了出来。这才明白，他们是从另外的方向，隐蔽运动到高坎子靠山边的森林，截断土匪的退路，可惜山林太密，土匪太狡猾，还是跑了。

徐、胡二同学向校长报告，寨墙外就是密切林，寨子到山林中间是无缝链接，其他匪首是从寨墙上直接跳进了山林，追击无果。客观原因是当时大家忙着争捉郭大奎，疏忽了。

校长微笑：“好，立功了。”

用手摸摸寨墙石壁，沾了满手的露珠。突然，大声命令：“轻重机枪，向山林里的土匪射击，追击炮轰击，步枪手，每枪三发，号兵，吹攻击号。”

“啊？”炮兵教官一怔，不解的眼神望向校长，马上明白了“嗯，射击！开炮，三发射。”

如雨的枪声，如雷的炮声，响彻在四十八槽密林的上空，鸟禽乱飞，野兽乱窜，好大的阵仗！

吴焜站在师傅韩四叶肩下，俩师徒并肩吹响攻击号。

射击毕，校长令清理战场，布置警戒，埋锅造饭。

近午时，校长率抬着伤员、尸体的四大队一中队，和担任警卫的莫湘中队，押着俘虏，带着缴获的赎金、人质玉琼姑娘和五个女人，回巴阳去，五大队和曾李连留守高坎子。

巴阳街上，早得到消息，迎接凯旋的仪式非常隆重，夏家的亲友悉数到场，河对岸黄柏的名流也来了几位，分别是熊乡长、熊村正、金山寺方丈甘信、七星观道长柳云烟和几个田地多的乡绅。

胜利之师刚走到距巴阳集市两里的星空桥，就听到了振天的铳炮声，随后鞭炮声大作，锣鼓声随之响起。

夏铸九全套白孝装，苍白的头发胡须辉映，站在场口，巴阳乡乡长、黄柏乡熊乡长分站他身侧后。后面才是夏站长和从县城赶回的夏科长，众地方乡绅又稍微在后一点。

又是热闹场合，爱热闹的吴焜目不暇接。

抬回来的士兵尸体，被仔细清洗换装后，就埋在巴阳。伤员得到了救治。而那些土匪尸体，被村民们不断确认了身份，有些受过祸害的村民，还对土匪尸体动了手。

郭大奎和三个俘虏，被人们指认罪行后，夏家恳请、两乡长再请、洪校长让熊参议宣布，拖到河滩上剁了头。

四个头颅放到了夏老爷子灵前，待老爷子择日下葬后丢到江里喂鱼。

夏玉琼在祖父灵前哭天抹泪、泣不成声，向长辈们讲述了这两天两晚的经历，夏家的女长辈有意引导着她的话语，证明夏玉琼未受污辱，仍是完壁之身。不然，在迷信封建的农村，后果严重。

洪道校长在欢迎的人群中讲话，宣传北伐的意义，会上，夏铸九当场捐送慰问金三千元。

吴焜忙碌而喜悦着。

因徐、胡两人昨晚带着两个班从风门坳后山悬崖陡坡边，穿林梭岩到的高坎子，这带本是猛兽的地盘，累惨了，回到巴阳，就由洪校长和莫中队长安排去睡了。李德彬又随五大队留在高坎子。警戒的任务，落到未睡的队员身上。

这会，洪校长又是街上讲话，又是与群众拉话，与士绅摆谈，忙得不可开交。警卫们要紧侍在侧，冉秘书、莫中队长和吴焜，寸步不离洪校长，好在有熊必贵参议，也是黄柏乡人，一河之隔，对巴阳这边的人士较为熟悉。

黄柏来的柳道长和熊村正、熊乡长等人，见吴焜，身着新式国民军军官服，牛皮武装带交叉背，盒子枪盒亮晃晃，锃亮的盒子炮插在胸前，弹匣累累，尺长红绸布的军号，横挎在腰间，威风八面。最难得的是，他竟然有资格守在洪代表身边，看架势，洪代表对他还很亲切，洪代表可是连杨军长都待如上宾的国民政府大人物！

几人惊喜交集——黄柏要出人物了，吴家祖坟冒青烟了。嗯，不对！吴家没坟山哪，吴老三是淹死的，他妈是埋在河滩上的，坟茔早就被江水冲走。难道，那块河滩，还是宝地？回去要悄悄地仔细瞧瞧。

柳道长虽是修道之人，见到吴焜，眼眶也激动得湿润。

吴焜用眼神向几人打了招呼，给师傅屈了个半膝礼后，忙着警戒。几人见吴焜的架势，不只是个马弁，还能随意指挥一帮子手枪兵，悄悄地向警卫士兵打听，知道当了手枪营号目，洪代表的警卫员，几人对视，心中大喜。

冉秘书见吴焜忠于职守，甚感这小家伙虽仍稚嫩贪玩，但开江之行后，军事素质提高很快。此时，有几人凑拢校长讲话，身份难判，本想阻挡，可吴焜却面色霁和的让开，猛想起，他家就在河对岸码头，怎不会熟悉巴阳人？

又见一些本地人，远远的望着吴焜指指笑笑，还有几个鼻涕横流的小不点，在那里跃跃欲试要过来，被大人们拉着。校长身边，吴焜之旁，莫湘带着几个连排长级学员，紧紧的护着校长。

“吴焜，去跟你的家乡人打个招呼。”

纳闷的望了望冉秘书，再看人头涌动的现场，擦拭一把头上的汗“不急，等会再去。”

“去呗。”

“等会。”

忙着给群众说话的洪校长回过头来，笑道：“你个憨娃，你在跟家乡人们摆谈时，要他们帮忙注意陌生人、注意化装的土匪，不比你在这里提着枪睁着眼睛强？给你一小时的假。快去。”

吴焜很是仔细地想了想“嗯，好吧。”

望着吴焜跑远，投进一个纤瘦的妇人怀抱，三个小不点笑嘻嘻搂着他的腰腿，洪道也笑了。

冉秘书对洪道低声道：“至从上次到开江打了一小仗，吴焜的战斗技能提高很快，这娃儿在战场上有些灵性，校长有机会，还是要让他去打几仗，练百天，不如战一日嘛。”

洪道沉吟：“嗯，有道理！这次高坎子战斗，江亚中的那个中队表现就不错，有几个学员还跟土匪拚刺了的，刺刀对大刀，一点也不怵，就把这个中队留下，当几天指挥部卫队，留下新抽来的两个班，莫湘的二中队，明天早晨到高坎子去参战。”

“好，那我就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