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第3章 军阀的变脸绝技

吴焜在茶馆，听到了很多的消息。

……

路边的银杏树长出了铜钱般大的嫩绿，玉兰树早把拳头大的绿叶舒展，觅食的小鸟，不怕人的在草地上跳跃。

吴焜发如鸡窝，柳条眉散成一丛乱草皮，失望和忿恨，逐渐形成的鸷鹰眼，鼓出框外，薄嘴唇紧抿如铁。他低着头，从街巷的石梯上，一步一挪从茶馆回来。

刚进营部，一声暴吼如雷，震在耳边：“你个小杂皮，不学好，这么小个玩意，也学会了坐茶馆，贪玩好耍，好吃懒做，信不信老子搿断你的腿？”

转身子立正看，徐营长坐在临门一条宽板凳上，一脚踏板凳，正恶狠狠地吼着，黑漆脸胡洪疆佝偻着身子、头埋腿间，小木椅上瘫，李德彬屈肘扶头，身如泥，伏在营长大人的办公桌上，闻声慵懒的抬眼，无精打采把吴焜看，看着看着，突然眼里放光：

“焜娃，你过来。”

吴焜近前。

“你在茶馆、街上听到些什么？”

徐营长侧头望，胡军需抬头观。

“哦呃……”

徐营长怒骂：“龟儿扯拐，吃了哑药么？”

李德彬见吴焜颓丧样，眼中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如断脊病狗，瘫伏桌案不动弹，伸手对徐允士摆动：“你莫吼嘛，看他从街上听到了什么。”

吴焜低垂不答，胡洪疆从椅上起来，手抚吴焜肩，余光瞧，门外静，低声喃：“我知道，你跟洪代表几个月，有感情，坐茶馆是假，打听消息是真，徐营长也是心情烦闷，才找你出气的，你不要多心。”

徐允士低声训斥：“格老子的，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坏消息？”

李德彬坐直身子，再用手止住徐允士，三双眼睛望着低头人不眨眼，突然，几颗大大的水珠，溅落尘埃。

“茶馆里有人说，又一个重庆地下党的领导人……，昨天在重庆码头，轮船上……遭抓住了，头被剁了。”

……

一声撕肺裂肝的怒吼，伴随着徐允士的哭腔，冲得屋顶瓦片也颤抖“王陵基，你个龟杂种，老子跟你不共戴天，老子要把你撕成八辩！”

……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许多知名的干部们不断被抓、被杀。

四川形势继续急剧恶化，反动军阀们的搜捕，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在合川军队里工作的程坚，也受到公开的通缉后，处境异常危险。他化装成商人，秘密到了重庆朝天门，机智地混过了刘湘军队的检查，登上轮船去了武汉。

4月9日，刘湘联络四川军阀首领，联合发表**拥蒋通电，新旧军阀勾结在一起，共同**革命。

４月１２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政变，到处残杀**人，四川军阀立即再次纷纷通电拥蒋。四川陷入更深沉的白色恐怖之中。

4月13日，在泸州与四川军阀对垒的刘大传，通电讨伐刘湘，严厉谴责蒋介石叛变革命、屠杀**人的暴行。

刘大传的通电惹恼了蒋介石、刘湘等**头子，刘湘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增派重兵进攻，泸州失守，刘大传在旧部和好友的帮助下，也逃出了四川。

下川东，杨森“变脸”后，公开大量屠杀革命志士，疯狂残杀**人，血雨腥风笼罩万县城。

杨森的第20军独立旅，编制有两团加一个手枪营，一个特务连，实际兵员刚过两千。

旅长“猛张飞”孟青云，出行时排场嗨大，规定卫兵要放炮三响，军号响亮，锣鼓喧天。他的卫队中配备了三眼铳数门，当作炮响，但由于动静过大，遭杨森呵斥，同僚叽嘲，三眼铳又携带不便，改用鞭炮。

于是，当他从旅部出来时，先是一卫兵掏出一挂鞭炮点燃炸响，接着是轮值随侍的号兵向东，吹了程号目“责任编辑”创作的“旅长莅临专用号谱”，也就是两三个长音调，再接着是一面亮烁烁的铜锣，由一个锣鼓匠出身的卫兵，在孟青云身前两丈，走几步“咣”一声，走几步“咣”一声，取“鸣锣开道”之意。

旅长身边，常随侍的不但有身材魁梧的副官、参谋，还有一名军需，方便旅长花费。手枪营正副营长，三个连长，也要在他身边轮流值班，取“前呼后拥”之意。

胡洪疆作为今天的轮值军需官随在旅长身后，徐允士等人在旅部门前坝子上，懒洋洋地蹲着，望着坝子外马路上的行人发呆。

吴焜站在李德彬身边，问：“李处长，你说国民党和**合作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脸动刀呢？”

李德彬苦笑道：“**是要让穷人，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要彻底铲除剥削，你说代表地主、资本家、当官的国民党能同意吗？！”

吴焜不由得脸红，不好意思地笑：“这些有钱人真可恶，就不能大家都吃饱饭？大家都有房住、有衣穿。”

“咦！焜娃，你最近变化很大嘛！”

“是吗？我也是洪代表走后，慢慢想他教给我的道理，想到的。我再也不想发财当官买地的事了，我太不懂事了。难怪当时我说想当官发财，洪代表就不高兴。”

“那你想干啥？”

吴焜望着李德彬那期待的眼睛“我想……我想……陈代表教过我，我只想当一个革命队伍里的小兵，死就死吧，为了革命，为了我们中国的穷人，不再象我家一样这样惨，死了也值得。”

李德彬手抚吴焜肩：“焜娃，你真的进步了，我真为你高兴！不过，这些话你不要再给别人说了，形势不对呀。”

吴焜点头：“我明白。”

旅长经过，众人起立敬礼。孟青云今天一反平日常穿的成功人士丝绸长衫豪绅装，穿着毕挺的国民革命军军官服，军服上折叠式明兜线条清晰，武装带佩得齐整，扎成鱼鳞式的绑带，给他增加了一些新军人的朝气。

平时难得一戴的大盖帽，让他有不适感，在下石梯时，他取下大盖帽，吹弹上面的灰尘，目不斜视的说：

“啷个听说你又在跟皮条客扯皮？”

吴焜在新兵营的那个军需官“皮条客”，在新兵营散伙后，用在新兵营克扣新兵伙食的钱，作为发展人际关系的本钱，通过一番请客送礼，打通了旅长的关节，高升到旅部军需处。由于会来事，又有拉皮条的“专业”知识，迅速得到旅长等长官的赏识。

徐允士立正在那里，知道旅长问的谁，答：“他龟儿扯皮，有几笔帐报不出支销。”

孟青云转过头，脸现责备之意：“好大个事吗？要和气呗。”

徐允士梗着脖颈：“弟兄们的饷钱伙食是有定额的呀，他龟儿用了，弟兄们就要唱卧（饿）龙岗了嘛。”

孟青云摸了摸他那硬得象针的头发，暗想：那几笔帐就是我用了的。戴帽说：“总之，要和气，和气生财嘛。他是我孟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你多包涵点，好了，我到军部开会去了。”

瘦长子程号目含着烟嘴，挪步过来，一脚踏在石栏上，对孟青云：“大当家，今天你打扮得象个将军呢，干啥？”

孟青云先皱眉，后晒笑：“军部开会，可能要打仗了，你们要准备起哈。”说完走了。

徐允士和李德彬等人久久的对视发傻，半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