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第18章戏剧性的“收复”万县

一家地主的阁楼上，刘湘21军第3师的军官簇拥着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将官，观看降兵们吃饭，听到降兵们的欢呼声，中年将官微笑道：“这些兵可用了。杨子惠不愧吕布之名，只信妻妾，不厚待部下，这么好的兵，糟蹋了哇。”

他就是刘湘的第3师师长王陵基，46岁。这个师是刘湘手下实力最强的主力师。

1928年12月28日晨，酣睡了一夜的吴焜，再次展现了“一盆饭”的绝技，独自吃完了一盆加了肉臊子的面条。

手枪连被带到一个院坝，换上了崭新的棉衣棉裤，领到了暖和的新被子后，跟王陵基的一个缺编连队混编。

新连长叫罗云，瘦高的身材，黄牙齿，嘴里时常含着烟，脸上带着笑，老兵痞一个。

谭智明降为了连副，李德彬因有文化，性格温和，被团长看上，弄到团里去当了副官。全连编成了三个排，排长全由刘湘调来的军官充任，副职在降军中选任。每个排配了一挺法国启拉利机关枪，士兵配川造步枪，全连共120人左右，序号为国民革命军第21军第3师第2旅第1团1营2连。吴焜和小春被留在连部，继续当司号兵，吴焜的号目职务丢了，短枪也没了。

王陵基的部队装备较好，吴焜所在团不但有9个连，还有一个机炮连，重机枪有4挺，营里也有两挺重机枪，这装备，让吴焜他们昨舌。

降兵们穿着新棉军服，被集中到晒场，一排桌子上，码放着大洋、法币。

王陵基独自坐在一张大桌子上方，身边将官、副官、马弁簇拥，一声令下，以营为单位，军官们开始给降兵们唱名，发当月的饷，大洋纸币自愿。

当沉甸甸的钱到手，降兵中许多老兵哭了——他们已经整年没寄一分钱回家了！有的家中病人无钱医，饿死无钱埋。场面乱了，一些追随杨森多年的老兵，捧着钱出列，到王陵基桌前，远远的敬礼，后来变成了叩头，

吴焜和小春也领到了他们的号兵饷，五个大洋，加上孟青云战场赏赐，兜里有七个大洋了。黄柏几次带信来，舅姆已经病了很久，急需钱治病！

关键是，到江西的盘缠有了。

王陵基自得的笑了，下令：全师今天继续打牙祭，吃饱喝足后，明天分批坐轮船，向下川东进军！

孟青云和他的两个团长退出了军界，到重庆石灰厂街买了房，三人合股经商做洋布生意，平时，装着热心公益事业的样子，低调生活。三个老土匪算是彻底漂白了自己，得了善终。四当家副旅长当年做土匪时，心太狠、手太辣，有一次绑票后撕票，又杀光了其家人。这家的一个隔房侄儿在三师某团当副团长，深以为恨。这时借机筹划，由一个高阶川南籍军官代请四当家副旅长去赴宴，宴席上酒醉而亡。

孟青云去领尸，看到老四颈项上的勒痕，不敢吱声，只能派人把他的尸体运回了原籍。

吴焜所在的2连，从鱼洞出发，经过坐船、步行、作战，不间断的轮换，攻占涪陵、攻占丰都，石柱，最后和全师一起，在忠县城与石宝寨一线登陆，向万县以钳击阵形前进。

1929年1月5日王陵基师顺利进占万县，吴焜他们戏剧性的转变身份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收复”万县。从此，万县成了王陵基三师的防区，长驻于此，成就了他“万县王”的称号。

南京政府应刘湘的请求，又于1月18日下令将兵败后的杨森免职查办，任人唯亲的“川中吕布”咽下了自种的最大苦果，混到了和他的祖师爷吕布局促下邳的一样的境遇，雷同！直到红军入川，他才借蒋介石着急之机，铁心跟红军作战，官复原职。

吴焜所在第2旅的第1团1营2连，在新团长的带领下，顺江而下，连下云阳、奉节、巫山、巴东四县后，又北进占领位于巫山山脉腹地的小县巫溪县。然后受命回师，驻守万县，营驻地——西校场。

大军出征，军队管理较严，吴焜一直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回万县后，舅姆病重，无钱医治，吴焜的钱，全部送给了舅姆。到南昌的事，因洪道消息越来越少，搁浅！

三师的训练也严，每日两讲两操，风雨不缺，训练方法较之杨森军，更趋日本军队化。刘湘手下三大将：王陵基、唐式遵、王瓒绪，都是师长，这三个主力师中，尤以王陵基师，训练最勤最严！训练量最大！装备最好！王陵基后来能成为川军中的国军上将，除了因他坚决**的因素外，部队战斗力强也是一大原因。就连吴焜这种正值青年、经过新兵训练、洪道军校训练，又历经多次大战的老兵，每天也累得腰膝酸软。

王陵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重视防区内的民团武装建设，他的部队在每次受损后，都能得到及时的补充。

18岁的吴焜期盼中的快乐日子没有到来，却迎来了更加深刻的恐怖，迎来了不断的深夜惊梦，迎来了对前途日增的绝望感。

原因在于王陵基坚决的**！这个反动到骨子里的**，刚住进高笋塘的公馆，就开始在辖区内疯狂“清共”，实行丧心病狂的“连坐”制度，一人是“共”，全家受刑，一兵是“共”，全班受罚。他的处罚大多数时候只有一种：杀！

凡是跟**人有过来往、通信、说过**好话的，一律是“**嫌疑”，杀！财产没收，妻女卖进妓院，老少家人，杀！

一时间，万县城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茶馆、酒楼、妓院、银行、商铺、小摊位上，到处都贴上了“莫谈国事”的纸条，就连厕所污秽的墙上，也贴得到处都是。

4连副连长何流，因在与军官们摆龙门阵时讲：“说老实话，**的军队真能打，北伐时的独立团号称铁军，现在井冈山上的朱毛红军，围剿了这么多次了，不是越剿越大。”被人举报，弄到旅政训处审查，何流百般辩解，仍拘住不放。

当晚，该连一排副排长李方奎、号兵韩四叶，杀了看守门卫，救出何流，逃出了万县城，钻进了铁峰山。

天亮后，王陵基气得摔了杯子，打了几个军官的耳光，派兵追进铁峰山、四十八槽，追捕未果。

此事过后，王陵基对所有降兵，重点是军官进行了审查。李德彬和吴焜因为曾经“预习排练”过审查这段场景，险险过关。军中许多军官士兵被以“**嫌疑”的名义处决。

行尸走肉般的军阀士兵生活，让吴焜度日如年，每天夜晚，他都在梦中呼唤着：“洪代表，您还好吧？我想当红军。”“徐营长，你怎么还没有带信来？”就连那个借钱不还的宽下巴蔡奎，也多次在梦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