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第23章 凶悍的官渡团防

“我只认识勇敢的红军领导，不认识逃跑的人！”

“我只有牺牲的烈士战友，没有被敌人吓垮的稀泥软蛋！”

唐元明愤怒中高吭的声音，掷地有声，回河在中河河畔。

如一个晴天霹雳，把这次参战的红军战士，让参战的红军战士警醒过来。

黑熊大叫：“几个卵子团防兵，有什么怕的，有胆子的跟我们手枪队杀回去，我在最前面。”

其实用不着他在最前面，代彪和杨革命举着刀，已经挤到了他的身前，侧头等唐元明，只要他一下令，俩人就要往前冲。

庞孟昭沉默了。

这几次作战，他都是主要指挥员，几次失败都是有意外情况出现。可这次没意外，唯一算得上的是没想到团防兵会打反击。

又要败了！不论是指挥部，拟或是根据地的干部群众，都盼望着一场歼灭敌人的胜利，如久旱盼甘霖。如果这次又战败回去，指挥部的领导们会如何想？两个根据地的交通是否会彻底断绝？群众的积极性会再次受到多么大的打击？自己参加革命，本就做了牺牲的准备，可……

羞愧交集的庞孟昭，从参加革命后，今天，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情绪。

唐元明大声吼出的话，被护送王国梁撤退下来的手枪队一、二小队听得清楚。手枪队副队长李学财内心诧异唐元明的大胆，回望狼狈败逃的红军队伍，仔细考虑后，终于咬了牙，带着一二小队，也到了唐先明身后，对败逃的队伍举起了枪。

王国梁是一个极富革命精神的领导人，富有政治工作经验，富有城市地下工作经验，可惜，同样缺乏战场指挥能力。这次带队出征，他殚精竭虑、周密策划，谨慎指挥，可仍打成了败仗，心中虽不甘，可担心带出来的红军队伍再受大的损失，和庞孟昭商量后，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没想到出现了手枪队的武装阻拦。

见此僵局，王国梁走上前来，尊重的说：“唐元明同志，你说怎么打？”

唐元明见王主任来了，刀交左手，给他敬了一个礼，怨恨地看了那一大群大包大挑着缴获财物的战士，收起了枪：“打回去绝对能行！怕的是我们手枪队在前面冲锋，其它人却自行离队回去。部队刚撤下来，可到磕膝包后山谷中集结休息，让同志们回归建制。我们手枪队在山包上打阻击，打退敌人的嚣张气焰后，寻找战机冲回去，再占官渡。”

神兵队中有人高声问：“你们挡不住怎么办？”

黑熊怒吼：“我们全部战死在这里！”

手枪一小队长的队长李学贵，接着吼道：“不就是死吗？我们不怕死，我们手枪队先死，这老是吃败仗，窝囊透了，老子不干！”

王国梁主任咬牙“好，我同意了，执行。”

手枪队再次爬上不足百米的磕膝包。

视线中，只有零星红军战士，背着大包袱，挑着沉重的担子、背着背兜，还在出场口。

李学财上到山包上，见吴焜伏在石后，一动不动的观察情况，脸上有欣慰之色。心中一动，又仔细观察了四、五小队的队员，一个个紧绷着脸，像要捕食的虎狼，各自在寻找阵地。

唐元明站在山包上，咬着牙不作声。他今天横了心，暗想：我今天犯了个大错误，违了军令，要是打不好阻击，自己肯定是人头落地，何况挡的是保卫处王主任的驾。

李学财见状“吴焜，磨蹭什么？怎么打？”

吴焜听了，看了不作声满是期待眼神的李副队，果断：“要三个不怕死，敢拚刀的，跟我前出到山包中段，谁愿意？”

“我去！”话间刚落，代彪领先，几乎手枪队员几乎全部报了名。

“黑熊，代彪、闵学文，你们三个跟我前出，和我把距离拉开，敌人远用枪打，近了拚刺刀，后面的同志用枪掩护他们，注意，不要误伤。”

唐元明把吴焜按住：“你在后面指挥，我们还用不着伤员拚刺刀，我去。”

说完带着三人向下去了，各自在乱石中找到了掩蔽点。

吴焜让李学财副队长指挥全体手枪队员，在山梁上，建立起一条散兵防守线。

红军已经全部撤退进山谷，在王国梁主任的严令下，各支队伍紧急召集人员，乱哄哄一片。随来的政治保卫处的干部，断绝了乱兵们退路。一些抢足了财物，探头探脑准备开溜的神兵战士，被他们挡了回来。

反击胜利，收复官渡场的团防们，此时也在各回建制，察看家中的坛坛罐罐，只有部份贪图赏钱的团丁追了出来——打死红军战士，是有常规的赏钱的。

磕膝包距场口约四百米，追出场来的团丁们，刚离场口约两百来米，吴焜突然了下达步枪射击的命令，四五小队的长枪立即响了起来，接着一二小队也加入进来。

川造步枪虽然准头差，但并不是说他打不到五百米。一片乱哄哄的枪声后，突前的团丁伤亡了好几个，其余的连滚带爬的狼狈逃了回去。

枪声响起时，山谷中神兵和三支队的战士中，有一部分“精灵人”，又拿上早就归纳好的“缴获”，跳了起来，准备开溜，可看到王国梁、庞孟昭等守在路口，严厉的表情，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们失望了，没有看到手枪队狼狈逃下来的身影，反而传来振天的欢呼声。

敌人的追击，被手枪队轻松打退！

“哦”，王国梁和庞孟眧互视一眼，王国梁说：“老庞，你去观个战吧？看看情况，我在这里掌握。”

“好。”庞孟昭带着三支队的几个干部走了。参战的二支队二大队长孙敬民，见自己大队的人员，集结完成，眼眨了几眨，考虑片刻后，也带着几个干部到磕膝包观战。他可是听自己的胡洪疆支队长，多次摆谈、得瑟过这个叫一盆饭的号兵战友。

一行人来到磕膝包上。庞孟昭：“老李，把敌人打下去了？你啷个指挥的？”

“报告庞大队长，说实话，不是我指挥的，我还在这吃叶子烟呢，是我的四小队长吴焜指挥的，阵地也是他部置的。”

“啊？”几人惊得嘴合不上，可听李学财介绍了吴焜的履历，工人出身、洪道的警卫员、党代表的高徒、五年军龄，干部们全服了气，信心大增。

吴焜从梁上弯腰退下来，向李学财报告：下一场战斗，除了手枪队参战外，其他人不准暴露目标！不准走动！不准发出任何声响！

吴焜认出了李副队长身边的几个领导干部，但他没打招呼。庞孟昭、孙敬民、还有三支队参谋长王文值，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愿抬头跟他对眼。

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东方已现鱼肚白，敌人才组织起进攻，大股的敌人出了官渡场。

同时，官渡场外，面朝磕膝包这一面，墙角，树林边，出现了不少的官渡本地人，他们躲藏着，这是冒死也要看热闹的观众！

这种场面，在其它国家、其它省，无异于天方夜潭，可在生性诙谐、豁达乐观的四川人面前，就是如此奇葩。

发起进攻的是官渡团防大队的一中队。

官渡有团防大队，但领导他们的又叫武厢房团防局，因团房设在关帝庙武厢房内，因要借关二爷的义气，借关帝的民望，借关公五虎上将的威名，故名！

官渡团防大队有200人左右。为什么叫左右呢，因为他的人数，永远是个变量，有人会因为要出门打工、做个生意，暂时或永久**；有人也会因出勤率低，或训练时装病赖皮，或听说打仗，临时请假。也有勤快人，为多一份收入，挂名团防队，平时在家劳动不来，训练作战时，才来混赏钱。总之，没一个准人数。

官渡团防一中队是主力中队，有70余人枪，是丁宗义当大队长的主要“本钱”队。平时那会舍得出手，这次是莫办法，受刘东东和抽调来的团防官员们舆论绑架，被迫进行“高风险投入”。

因为抽调来的各乡镇团防大队长，讨论后形成共识：是负责警戒的官渡团防大队稀忪拉胯，导致红军攻进场来。应由官渡团防大队把红军赶走。证据是丁宗义有裸奔情节，虽无视频影像，可有众多南桥头的人员作证。

丁宗义辨不过众人，“勇敢”地挑起了攻击红军的重担。

在丁宗义的厉声喝斥下，官渡团防一中队，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猥猥琐琐、骂骂咧咧的出了场口，向磕膝包而来，心中不断祈求亲爱的菩萨、佛祖、太上老君保佑，有佛心者还念着各种经文，更有人遥求红军：快走快走！

出场口不到百米，那几个被手枪队击毙的团丁死尸，清晰入眼，尚有未死断气的在地上哀嚎哭泣，被伏击时骇得屎尿齐流者，留下的溺物，仍泛着“馨香”。

未等中队长的命令，官渡团防一中队的团丁们，体现了高超的战斗素养，不怕臭、不怕累，全体自觉的玩开了战术动作——匍匐，把个中队长独自突出在那里，慌不迭的扑进一个低洼的水凼中，沾了一身好冰泥。

爬进两百米距离后，磕膝包上没见到动静。

清晨，空气清新，薄雾缕缕，视线尚不明。

红军应该遁了吧？他们过去都是这样的。

爬过一百米线，磕膝包上仍未动静，进入所有老掉牙的、土造的、达县造的、川造步枪的有效射程了。不能再爬了，团丁们的头凑成堆堆，嘀咕着、商量着，宁死不爬了，太危险。有的对天遥祝：红军大哥，红军大爷，祖先人，你们开枪呀？不开，我们怎么敢往回跑？

耳中，传来自已英明神武的中队长命令：“射击！”

“啪”“砰”“当”“轰”团防一中队乱七八糟的各种枪支开了火，快枪打了五、六轮，就连火铳也放了两个响。

“攻击前进！”听了命令，众团丁简直对中队长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他能当中队长？让我们在前挡子弹，脑瓜子真好使。

官渡场口，黄金区团防司令、武厢房团防局团总、区长刘东东，团防大队长丁宗义，两个昨晚携手裸奔的好哥俩，身着长袍，又粗又宽、擦得锃亮的牛皮武装带上，插着上了膛的盒子炮，手中还各拄了一把雪亮的大砍刀。

看见一中队闹哄哄地攻击前进，磕膝包上没丝毫动静，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中，还瞟了瞟昨晚免费欣赏了自己裸奔大戏的团防官们表情，尤其是那个讨厌的曾伯熙。

官渡团防一中队又“爬攻”了50米，这都到了山脚了，火铳已经打了五轮，团丁们标配的30发子弹，大多数仅剩下枪膛里最后5发，射击减弱，鸦片鬼们也爬不动了。

“洞察力”非凡的一中队长，在心中遥拜了各方神圣、菩萨后，咬牙鼓气，咬牙鼓气，再咬牙鼓气，最后再咬了牙，吐了口黄痰，猛地从地上英勇地站起，向场口方向摆了个勇猛赛张飞、伟岸关羽愧的造型：双脚岔开，左手撑腰，右手盒子枪斜上高举，口中大喊：“官渡的勇士们，奋勇前进！杀红匪！冲呀！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