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19章 壮烈的金冶平

包围回龙寺的敌人，见是红军领导，兴奋狂热，怪叫着向山门发起冲击。

李光华的警卫员王天伦和古绍清，四把盒子枪齐射，“哗哗啦啦”打倒了一片敌人，生生地把敌人的势头压了下去。

两人各依一扇门，左一枪，右一枪，打得想要立功请赏的敌人，纷纷倒地。其他敌人不敢再冲，山门守住了。

李次华、饶惠丰等红军干部也提着枪来帮着守山门。

李光华回到寺中，来查看二大队一中队的防守情况，可他只见到了，仅有几个指挥长部的干部和一些重伤员。

他禅精竭虑组织、训练，倾尽家财，又安排了众多子侄亲戚子弟在里面的一中队，竟然跑得不见踪影！干革命，为什么这么难啊？

李光华回到山门，要干部们去烧毁文件，自已和两个警卫员守山门。

古绍清、王天伦两人悍勇无匹，守住庙门达一个多小时之久，敌人在军官督促下，蜂拥而来，王天伦中弹倒了，李光华去拉他，一颗罪恶的子弹打进了他的右胸，古绍清冲过来，挡在他面前，一片弹雨飞来，古绍清身中数弹，仍屹立不倒。

敌人见没了动静，才敢向寺门靠拢。

李光华身负重伤，躺在地上，被敌俘虏。

敌军冲进寺庙，抓捕未能撤出的红军指战员，李次华、饶惠丰等红军干部被俘，寺庙的2名僧人被打死，寺庙主持惠通和尚和2名受伤的僧人被押走。

三路红军指挥长部被包围攻陷，战场失去指挥长，丁矮子带着部队在敌人包围圈里的西乐坪上不断来**窜，被敌军分割包围成块。

指挥长部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石怀宝、蔡奎、金冶平登高观察，才发现指挥长部被包围。

没有丝毫的犹豫，石怀宝带三、四中队去解救指挥长部。

正在目送两个中队在坪上的阡陌中行进，忽然，看见在他们的后面，有一群白军正向两个中队的尾部兜来，蔡奎大骇，立即指挥长一、二中队向这股敌人射击，李云程的一中队向敌人出击。

山梁隘口上观察哨又在发喊“敌人进攻了！”金冶平跑回隘口一看，只见山脚下，几乎所有的白军、白杆兵、团防兵全上了阵，怕是有近千人，还有许多老人、妇女、小孩也提着刀矛向上冲。

原来是王家泰要亲自上阵，抽调来参战的各区、各乡团防头目，见张晓平和王家泰都亲自上了阵，加上石柱人固有的正统观念和血性，听见山上枪声激烈，明显是张团长占了上风，于是所有的兵，全部主动上了阵。许多战死了的白杆兵家人亲戚，怀着报仇的心态，也参了战。

金冶平喊出：“各就各位，准备战斗！”的口令后，回头望，三、四中队前面遇到了包围指挥长部的敌人有力阻击，阻击敌人中有轻重机枪；后面有敌人的兜击，幸得一中队奋勇出击，把三、四中队陆续接引回来。

“腹背受敌，守不住了，挡住山下的敌人容易，挡不住上了西乐坪敌人。现在需要立即从敌人包围中突围，要快。”金冶平很冷静。

“政委，怎么没见大队长？”

“大队长亲自冲锋，被敌人的重机关枪扫在腰上，断成了两截，牺牲了。”

吴焜在山梁上，吹号吹得嘴角阵阵发痛，喉咙发干。

他发现二、三大队的队伍无序的撤退，吹了一阵询问识别号，未得到回号。

发现敌人上了西乐坪，他又吹了发现敌人在左翼的号；

指挥长部被包围，他又给二大队一中队发出询问号数次，未见回号。

李云程的一中队出发，他先发出前进出击号，接着给指挥长部发了增援已去号；

这会他极不情愿的给蔡奎、金冶平发出左翼出现敌人攻击号，是张晓平亲自来攻了。

一大队两面受敌。

金冶平说：“这个高地丢不得，丢了，敌人的重机关枪架在这，除东边的云集寺外，其余全部在它的3000米射程内，政委，我带一班在这里，给你断后，”他对旁边的战士命令道“把剩下的鼎罐雷推下去，让王家泰这个龟儿子走慢点，别急着来投胎。”

蔡奎吼道：“不行，二中队现在腹背受地，一个班顶不住……”

金冶平从衣袋里摸出心爱的铜烟盒，抽出一支烟含在嘴上，点燃，吸了一口，把烟盒子轻柔的抚摸后，放进蔡奎的兜里，猛推：“快走，白杆兵就要上来了！没人守住山口，谁也走不了！一秒钟也耽搁不起了，王渡同志说得对，我们还没有东征的力量，回虎南去吧？”

蔡奎听金冶平的不加掩饰的话，对李云程命令：“你带大队向云集寺靠拢，快！”同时对一边的杨勃道：“手枪队注意警戒！”

蔡奎和金冶平两个经历多次生死的亲密战友，拥抱在西乐坪山口，蔡奎声音哽咽道：“冶平，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帮你办到！”

金冶平年轻的脸上，满是笑容：“同志，革命斗争那有一帆风顺的！革命哪有不经历失败的？！”

蔡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冶平！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你的家人吗？！”

金冶平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本翻旧了的《中国**宣言》交到了蔡奎手里，对周围的人道：“同志们！我庆幸我能走上共产主义的革命道路，能够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能够为我的理想流尽最后一滴血，能够实现入党时的誓言！我坚信，中国革命一定能够成功，共产主义一定能在中国的大地上实现，自由之花一定会在神洲大地盛开，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社会一定会在中国出现！”

吴焜和手枪队向他敬礼。

蔡奎说：“冶平，你快来，我掩护你。”说完，咬牙带队走了。

金冶平给一边撤退一边关心望过来的吴焜，打了个敬礼“保护好政委。”

胡世安原属中队部直管，奉命撤退时，他已经扛着机枪紧跟着手枪队和吴焜了。

目送大部队向云集寺快速撤去，金冶平问一班的战士们“同志们怕不怕？”

战士们齐声吼道：“不怕！”

“中队长，快分配任务吧？敌人快上来了。”

金冶平吸了口烟，笑道：“别慌嘛，不就是几个反动派吗？只要你比他更勇敢，就能打败他。一班长，你带半个班，带上所有的手榴弹，在山梁左侧阻击。我带半个班，在这里阻击白杆兵。”

一班长带队走了，金冶平伸出半个脑袋观察到白杆兵已经到了百米线，他用手中的烟点燃了安放好的大抬杆药线。

随着大抬杆的轰鸣，白杆兵的前锋一滞，尖锥阵的阵尖被扫断了，金冶平和五个战士开始了急促射。敌人被打得伏在地上不敢动弹。金冶平听到，一班长方向，枪声响成一片，有敌人的轻机枪在疯狂的哮叫，手榴弹也连续响起，敌人应该被打下去了吧？

不知打了多久，金冶平感到时间太慢，大队撤退的速度太慢，迟迟未跑到云集寺，整个西乐坪上都是象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藏身之处的红军战士，活灵活现的演绎了兵败如山倒的古话。

突然背后响起了枪声，两个战士的背上绽开了花，金冶平回过头来，看到一股凶恶的白军，光着膀子冲来，前面是一个大个子，端着机枪，边打边冲，血盆大嘴里在嗷嗷大叫，距离不到30米。身边的一班战士瞬间牺牲了。

“哗哗啦啦”金冶平把最后的一个弹匣安上，子弹带着他勇敢的气息，狠狠的钻进几个光胴胴敌人的肉里，溅开了血花，大个子敞开的黑毛胸脯，怒纳了两颗。

“这是个当官的，用的东洋指挥长刀。”

敌人蜂拥而来，来不及上子弹的金冶平，挥舞着刀，劈倒了两个准备抓他去请赏的“钱痴”兵，被逼到山崖边。

三十多岁，身材矮壮的王家泰举着一枝特别粗大的白杆枪从隘口冲了上来，见状急叫：“别开枪，别开枪，老子要活剐了他。”

张晓平提着一把枪口冒烟的手枪冲过来：“王团总，不用那么麻烦，给他一颗子弹，送他上路。我们还有大事要办。”说罢举枪要打，王家泰一把挡住，吼道：“我这一口窝囊气不出，不得行！小子，敢不敢跟我单挑？”

金冶平轻蔑地一笑：“你是王家泰吧？你真以为你的白杆兵天下无敌？怎么我才拉起来几天的部队，就让你尸横遍野？来吧！”

他扯下公文包，扔了空枪套，举起东洋刀，用两根手指，慢慢地轻拭了刀面。

王家泰端平他那枝硕大的白杆枪，枪尖、枪钩、枪尾环在太阳下映着寒光，就连木质的枪杆，经桐油多次浸泡，也隐隐放光，一股凌厉、死亡的气息，从黑沉沉的枪身上弥漫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对视着，忽然各自怪叫一声，同时向前冲来，王家泰一个中平枪刺来，金冶平右手刀一挡，感觉他枪重力沉，仅能拔开少许，果断松了手，徒手扑了上去。

王家泰顺势把枪钩上已经锁住的东洋刀掷开，低头看时，腰带已被金冶平死死地扯住，往后退，那里挣扎得开。

金冶平双眼明亮如珠，凛然地冷笑：“你的白杆枪比我的刀长，我俩到另一个地方比比。”

“那里？”

“阎王殿！”

横行石柱的土霸王王家泰，猛然发现，金冶平的怀里，有一缕越来越浓的硝烟涌了出来，接着是夹杂着火光的黑烟暴起。

“轰！”

重庆兵工厂生产的手榴弹，在太阳下，把一个忠诚的红军战士不屈的躯体粉碎，把他抱着的白杆兵营主王家泰，一个肮脏的灵魂，送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