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63章血溅马桑坡

周绍武和张苏、吴占荣两个团长，在一起指挥。

三人都是老行伍，借着晨曦，看到一些人荷着锄头隐入村庄，心里连叫可惜，游击队有了工事，怕是要多费士兵们几条命了。

后到的芭蕉乡团防大队汤干臣不长眼，凑到三位**身边。

“汤团总，你不是常说可以三个月踏平大山坪吗？下面这一战，归你了，祝你马到成功。”

张苏开了口。士兵是军官的财富，做生意的本钱，他们可不想拿自己的嫡系去送死，拿本钱去打水漂。而且三人中，任一人不同意张苏的意见，那出战的必是自己的手下，损失的苦果，苦着呢！

上次三河场杨吉太殒命，草街子营长吃了花生米，草莽、地头蛇出身的汤干臣，早就锐气丢失。不料张苏这会把自己推在了前头，想要开口辞谢，张苏那张胖脸，如遭寒潮，刹那间冷冰冰。

无奈，心中问候了张苏的祖宗十八代后，指挥带来的三个团防中队拉开距离，慢腾腾进攻。

张苏对汤干臣能进攻比较满意，虽然慢，可慢工出细活，只要能上去，也行。

周绍武急了：第一次进攻失败，让红军挖好了工事，这次再慢了，又不知出什么幺娥子？“向疤子，带上你的三连，给老子顶在团防队后面，谁敢退下来，你闭着眼睛打。”

“好咧！”

那疤子连长对汤干臣一抱拳“汤团总，莫怪！莫怪！”

山坡上，吴焜在劝身边那个赖着不走的少女，“再不走，敌人合围后，你就走不了哪。”

“我不管！我跟着……我学会了打驳壳枪，这次非要缴上一枝，这左轮子，上子弹太麻烦，还打不远。”

吴焜急了眼“马丹，你要杀了我么，你在这里碍手碍脚，我怎么指挥？你跑得过我么？你不相信我能跑出去么？”

“那你……”

“放心吧，如果跑散了，你往童家山，找指导员去。”

远处，贺值山也在叫马丹，声音焦急。

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吴焜转过头，叫道：“同志们，节约弹药，百米之外，只有络腮胡和冉立基可以开枪。其它人不准开枪，等命令才能打，那几颗炸弹要我下令才准扔。只要我们把敌人挡在中午前，群众就能全部安全的撤进深山。黑熊，准备给瘟军白狗子上一个烧烤大冬瓜，让他们尝尝味，看一下效果，也让狗日的收敛点。”

汤干臣和三个中队长躲藏在队伍后面，躲躲闪闪，让冉立基和闵学文恨得牙痒痒。

芭蕉团防兵已经爬行到200米了，仍不见枪响，没办法，团防兵们伏在地上，继续往前挪。

忽然红军阵地上，有人喊话：“兴成哥，你要来杀我们吗？”远远的杨兴安认出了他的隔房堂哥杨兴成，爬在地上挪。那杨兴成双手在面前连摆，又指了指后面，速度更慢了。

冉光照也认出了熟人：“光宇哥，你的心就这么硬？来杀自己人。”

那叫冉光宇的，不敢回话，只是把刺刀摆了摆，“嚓嚓嚓嚓嚓”，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

芭蕉团防兵和黑天池周围几个村庄，同属芭蕉乡人，不是亲就是戚。杨兴安、冉光照这一叫，江大愚、江海等人也纷纷叫上了。

团防爬得更慢了，有些团防兵，怕枪走火，干脆拧上了保险。

黑熊在一个破鼎罐里放上一个炸弹，塞满了黑火药和绿豆铁砂，铁砂可都是按古法，用耧竹竿排泄的液体泡过，又加进了其它佐料，如辣椒粉。缠紧了，看了看前面的团防，有点舍不得，再瞧瞧团防后面的城防军，正在上坡处，于是对江大愚说：“叫你的哥哥们往两边挪开，老子要上大菜了。”

江大愚急打手势，嘴上大喊：“让开，让开！”

团防兵看懂了，红军真仁义呀！马上就地表演沾衣十八跌，滚到了两边，有点干脆站起来，飞快的往两边扑，也没见红军开枪。

刚伏下，在团防兵众目睽睽之下，站起一个黑大汉，举起一个黑乎乎的物事，好象还冒着烟，扔了下来，接着，又有几个红军，推出来几块大石头，顺坡而下，“叮哩哐啷”，声势惊人。

下面的城防军可看不见有一块“石头”在冒烟，只瞧见山上几块石头滚了下来，当即转辗腾挪，纵跃躲避，只有两个轻功差的，被石头或擦或砸伤了，哭喊声凄惨。

等石头落地，大家又紧盯着上面，恢复队形，不防身后有块石头，腾起一股巨大的黑硝烟，接着是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硝烟弥漫中闪烁出一片火光。

如雨般的颗粒迸射而出，打在人身、灌木、草丛上，连绵不绝的“扑扑”声后，爆炸中心点的两个城防兵，血肉模糊，稍近的几个兵，全身漆黑，倒在地上，发出振天的哭喊声。

又稍远一点的十多个城防兵，因在春末，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开始还在自己身上找伤口，接着也发出非人的嚎叫。

红军阵地上打了一排枪，有些立功心切，不顾乡亲，爬在前面，面带杀气的团防兵，挨了子弹，接着山坡上，有冲锋号响起，红军游击队开始了冲锋。

“妈啊！”团防兵调头就跑，有还准备射击的团防兵，见同袍们跑了，从众心理占了上风，起身也跑。个别特别顽固的团防兵，继续向上进攻时，还遭了本队弟兄的黑枪。

城防军，典型的狐假虎威军队，吴焜的军号声刚起，他们就认定是红军正规部队，第一反应就是回头跑，不迟疑！

红军仅冲出百多米，根本没进入下面敌人的射程，捞了点缴获，就回来跳进了自己的工事。

张苏在下面看了，笑道：“人不多，只有五十来人，看样子能打，那就上吧！”

他的心肝宝贝机关枪连到了，底气硬了。

张苏的机关枪连，是把刘存厚配置在每营的一挺机枪，和团里的一挺重机枪集中在一起，叫机枪连。由他众多的小舅子中的某个，当连长。

这个机枪连中有一个运输排，喂养骡马、运输弹药辎重，其中有一个班是专门为舅子连长抬滑杆的。

小舅子连长出行，不会骑马，只能坐轿，排场比他姐夫都大。

昨晚开拔时，他借口夜晚光线暗，重机枪一旦受损，无处修理，生生赖到今晨才出发，就这，抬重机枪的还在半路上，仅三挺轻机枪到了。

轻机枪是在防水的帆布套里，在众步枪兵羡慕的眼神中，机枪连的官兵吆五喝六的摆架势，把三挺机枪从套里取出来，又检查擦拭一番，再把弹药装上，好一会才报告准备就绪。

吴焜等人在山坡上，看到敌人的机枪，吴焜看天时，太阳离正中还差得老远，不过九时许。

“大家伏在战壕里，千万不要露出头来。敌人不到面前不准开枪，鼎罐组，到竹林那里去，把炸弹留下。”

战壕沟是呈之字形，拐上去就是黑天池民居大院的坝子。吴焜叫鼎罐去竹林，也是为撤退时安排火力掩护。

这次进攻的是敌人两个连，再多，也摆不开，三挺机枪大摇大摆的架在了300米线上。

黑熊搬了一个大石头，又在石头周围培上土，做了他的观察哨，刚做好，机枪响了起来，先是一挺，打在战壕后面，接着另两挺也加入进来，把战壕前沿的泥土砂石、灌木草丛，打得四处飞溅。

游击队员，特别是冉家湾赤卫队员个个脸色煞白。

黑熊高叫“敌人还有250米。”

当敌人进行第三轮压制射击时，黑熊报告“200米。”

冉家湾赤卫队有两个队员，捂着头伏在战壕里，让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喘不过气来，惊恐地抬起头，见大家都伏在壕里不动，两人恐惧的嚎叫着，爬上战壕向后跑去，瞬间被追踪而来的机枪，打得后背处处开花，没了声息。

干部们声嘶力竭的大喊“不要动，不要动，等敌人靠近了打！”

“150米。敌人的机枪已前进到200米”黑熊侧头伏在石后，斜眼望着山坡下。

“准备炸弹！”

吴焜举着一枝枪口朝天的步枪，来到闵学文和冉立基中间，给二人说了迅速伸头射击后，缩回头来，立即转移位置的要领。两人点头，也把枪口朝天，三人在壕中，从弹着点判断敌人机枪的位置。

一束子弹又从战壕前扫过，吴焜叫一声“开始”，三人突然跃起，随着先前的判断，快速找到各自的对象，打了一枪。

机枪声嘎然而战，而后更加疯狂，点射变成了扫射。黑熊在报：“一命中，两脱靶。敌人机枪停止了推进。”

有个赤卫队员，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连续向敌人射击，嘴里不断的叫着：“反动派，叫你们反动，叫你们反动！”一片弹雨飞来，掀开了他的天灵盖，脑浆四溅。

干部们又是一阵严厉的叫喊：“张开嘴，喝大气。”

吴焜对闵、冉二人示意，再来一轮，三人又拉开点距离，悄悄地伸出枪去，各打了一枪。

黑熊叫：“一命中，二命中。”冉立基缩回头来，抽出腰间的竹水筒，抿了一口水，又用指头蘸了水，搡了搡太阳穴，提着枪，在战壕里爬了一段，在一株未被机枪打断的青蒿下，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再举枪，从青蒿下伸出枪去，砰的一枪，打死了敌人一个机枪手，见尚无机枪打来，立即再次推弹上膛，把那挺机枪旁，刚抓住机枪的副射手头，又打开了花。闵学文在另一边，也伸出枪，打死了另一个机枪手，并连续朝准备接替这挺机枪的人射击。吴焜伸出头看了，和黑熊两人，也封住了另一挺机枪。

“全体射击！把炸弹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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