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84章 避强打弱运动战

天亮后，君塘沸腾了。

许多君塘人和新战士，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热闹场面。

几家地主家的肥猪和山羊，被宰杀的叫声此起彼伏，家家灶上火焰旺，锅里煮着从恶霸家分来的米肉，小孩子吃得肚肚圆滚滚，满街乱窜。

青年、姑娘们谁有空来帮忙弄吃食。

青年们忙着参军，姑娘们忙着跟在马丹身后，羞涩的问这问那。

君塘缴获的枪支有好几十条，自愿参军的青年们编成一个小队，进了二中队。

三中队缴获最多，但吴焜和唐元明没有存私，给无枪战士配上枪后，将多余的枪支，全部上交给了大队部。陶**看到了，给了表扬。

三中队，仍终于实现了人手一枪，有些班长和战士，悄悄地更换成了好枪。

别人在忙，吴焜却在恶霸地主家硕大的客厅，伏在桌上打盹，面前是一个空荡荡的大饭盆子。

鼎罐忙成了陀螺，子弹原先是人人都缺，代彪缴获的两箱子弹，向大队上交部分后，少弹的战士补了子弹，达到了人均步枪弹30发的天量。

最忙的是瞎子刘真富，他是残疾人，游击队都不要他，被迫在宣传队守了几年的冷庙，吃了好几年的萝卜青菜，那见过这么丰富的物资，喜洋洋的笑容，就没下过脸，嘴里，在不断的吆喝炊事员们忙这忙哪。恶霸家的大小灶头，就没熄过火，地主家的女佣、农会派来的妇女们，被他支使得团团转。

仅三中队，肥猪就连续杀了部好几条，猪头、猪脚、等要费功夫整治的部，还有两条整猪，让农会给群众分去了。

伙房里，肉一大锅一大锅的煮得香喷喷。

手枪班副班长东东，带着四小虎“奉命帮厨”，几个“小饿王”，把煮熟的肥肉，大片大片往嘴里塞，尤以“小盆饭”纯德吃得最多，连小巨人东东也自叹弗如，甘拜下风。

平江最贴心，拿着“试吃”的肉块，不断跑去喂给忙着救治伤员的马丹婶吃。

瞎子刘真富，最喜欢四个小不点，不但不禁止，还把好的部位割下来让他们吃，平时那有这样的机会。

白米饭更是煮熟后，一桶桶的盛着，桶不够了，瞎子让人把院里的大石缸清洗出来，往里面盛，任由战士们敞开吃。

大蒸笼里蒸着箧箧的馒头，这是干粮，谁也不能吃！

陶**和支队长、大队长、大队政委，一二中队的中队长进来，见吴焜在眯觉，也不叫。

几人各盛了一大碗饭，瞎子象猴儿献宝似的，从蒸笼里端出一大盆酸咸菜炒的肥肉片，放在桌上，让领导们下饭。

“忽啦忽啦”大家各吃一些菜饭后，蒋支队长说：“怪也，敌人竟然没向君塘来，达县出来的敌人停在了江口，宣汉出来的敌人，停在了磨子峡。”

陶铸儿问：“情报可靠吗？”

蒋支队长答：“可靠，不但我们放了警戒哨，周围的农会、赤卫队也在密切监视。”

李权说：“我判断，敌人是在等我们出发，他以为我们会北归，然后两面夹击我们。”

蒋支队长：“嗯，有道理，现在我们怎么办？是继续按计划南下，还是……”

李权敲桌上的空饭盆“吴焜，吴焜，你说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吴焜头不抬，眼不开，还打了个油汪汪的饱嗝“嗯，吃饭睡觉。”

蒋支队长一愣，想了想：“对啊，吃饭睡觉。一中队换下二中队警戒，其余的必须吃饱后睡觉，干部要严格监督。”

观察三支队动向、等待三支队露出攻击方向的敌人，没想到三支队竟然赖在君塘，住下了。

等到下午，周绍武作出了判断：红军三支队将在君塘休整过夜，赤化君塘。

周绍武把情报向宣汉、南坝的敌人通报后，命令瘟军：向君塘攻击前进。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盼望红军主力入川的革命群众眼中，无所遁形。

天要擦黑时，蒋支队长指挥吃饱睡足了的三支队，在向北回蒲家的大路上，以散步速度溜达了几里，消了胀，到南极山时，得到敌人也向北转向的情报。

冬日，昼短，夜长。

天黑得早，借着夜色，三支队突然掉头南下，开始急行军，在洋烈渡过州河，没攻击敌人戒备严密的洋烈，而是从洋烈旁边继续南下，在东林和庙安之间穿过后，降成中速，又走了20里。

经过首战君塘胜利的三支队，度过了生死攸关的生育关，受战斗胜利的鼓舞，军心士气昂扬，战士们战斗素质如初生婴儿般经受了一场洗礼，战斗力上升。行军路上没人再叽叽喳喳，少了烂草鞋和绑腿。

凌晨，陶铸儿让大家在一处山谷中的树林里，隐蔽宿营。

支队部命令：不准生火！不准吃烟！不准随意走动！不准大声说话！就地掩埋大小便。

这就是要求睡觉了哟。战士们走了一夜，累了，倒头就睡，睡了两小时，精神头又起来了。

通讯员来传达陶铸儿**和支队长的命令：学习红军良好的作风，以班为单位，召开君塘战斗总结会。检查有无退缩、怯敌、不听指挥，违犯纪律行为。

唐元明来了精神，马上布置落实。

有人说一小队有滥杀行为；

有人说应该动员君塘的俘虏参军，壮大队伍；

有人反映手枪班副班长东东，肥肉吃多了，一路上不断拉稀，出洋相，稀屎还暴露了队伍的行踪，这是土匪作风，要检讨；

还有人反映私藏弹药的；

有人检举有怕死鬼，小队长代彪、副小队伍泽甫都冲进君塘大队部里面去了，他还藏在别人身后，嘴上叫冲，身体不动；

有人检举三小队战士向长禄怕死，闭着眼开枪；

也有人检举，卫生员马丹，对战友不友爱，不愿给某些部位受伤的战友治伤，最后还是鼎罐和瞎子帮忙等等。

唐元明快乐地忙着，心中很欣慰。君塘战斗，具有一定的突然性、复杂性，可全中队干部战士，没一人脱逃。大部分战士，在干部的表率作用下，表现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作风，呃，不准确。中队长有白虎星的雅号，应是小老虎、幼老虎的作风。不象一二中队，这次会上讨论的主要问题，是个别战士怯战和脱逃问题。

他不吝言词的夸奖二小队的勇猛作风，无畏的战斗意志，等等等等，直把络腮胡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二小队的战士们个个喜上眉梢。

一小队的冲锋，虽戳到了敌人的心窝子，缴获多。可相对于二小队扭转战局的大功，还有差了点。小杀神彪子心里有些闷气，可想到络腮胡这段时间在队员上花的功夫，可真不少！心气很快就顺了。杨革命暗暗自惭，三小队这次打了酱油，可一、二小队的表现，真的无话可说，看来只有抓紧训练了。刚叹了口气，被络腮胡踫了一下，嘴一嘟，让他注意中队长。

吴焜在盯着那破地图不转眼。

大队部手枪队员老汪进来了，这个老土匪出身的老游击队员，属于心高气傲的货色，原来到三中队来，大咧咧的，这回变恭敬了。他给吴焜规规矩矩敬礼后“吴中队长、唐指导员，支队长和陶**要你俩去开会。”

来到树林中心草窝子里的支队部，支队长主持开会，讨论队伍行进方向。

蒋支队长说，根据作战计划，我们已经完成了部队佯装南下的意图，下面就是调动敌人南下了。情报显示，敌人已经在分路向南行进，准备夹攻转困我们。而南路上东林、庙安、复兴等乡场的敌人，构筑了防御工事，如果硬攻，将会给支队造成损失。怎么办？

李权要过吴焜的地图，研究后说：“根据目前的态势，我们还是要坚持运动战，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支队长，敌人有戒备，我们就不去打，我们打没有戒备的敌人。”他指着南边的七里和天生“我们就打这两个小乡场，而且我们绕到南边去，从南边进攻，怎么样？”

众人点头。蒋支队长“部队可以在今晚到达，天亮后开始攻击，敌人会立即派人送信出去。快的话，中午消息会到达县或者宣汉，增援的敌人会在明晚到达，那时我们以小队为单位，各自北上，悄悄回原驻地隐蔽。”

李权道：“支队长，我们原来计划是以小队为单位北返。9个小队，要9条路线，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人口稠密的平坝区域，不利隐蔽行军，不如以中队为单位，路上不会撞车，遇到敌人也可以打一下。”

蒋支队长：“可以，李大队长带一中队，你和龚副大队长带二中队，陶**和我带三中队吧？”陶铸儿颌首。

吴焜看着地图说“这样吧，七里由一二中队去打，打了后，绕过复兴场，从庙安场和盘石场之间，越过州河回去，建议你们连夜行军，要快，天亮前还要找地方藏过白天。”

李权笑道：“我们二中队，准备从盘石直接朝金山方向走。”

陶铸儿一惊：“这条路要从达县城的郊区过，太危险。”

李权笑：“不危险，敌人在外围，我走的是他的内圈。”

李元儒对吴焜道：“你一个中队打天生乡，千万别硬来，伤员多了，路上不好带。”

吴焜：“嗯，请大队长放心，我不会硬来的。”

蒋支队长笑问：“你准备把我们带着那里去玩？”

吴焜道“敌人现在已经被我们调到宣汉以西、达县以东，王陵基王灵官北上的主力又在南坝，估计现在刚到位；南坝与宣汉城防司令部辖区之间的这片区域，平时敌人力量很大，现在却相对较弱。我准备后天早晨，从天生场向东北而行，在大山坪黑天池一带，找个地方睡一大觉，天黑后在三河场之外越过大路，从那次到清溪作战时的岩湾子转向西北而行，在明月场以北回蒲家。”

李元儒惊问：“不是说的明晚行动吗？为什么你要延迟到后天早晨，大白天行动。”

吴焜不答，笑对大队长。陶铸儿欣慰，蒋群麟想了想颌首。

李权笑道：“大队长，三中队这是在掩护我们大队主力，他在后面故意暴露行踪，吸引敌人。这样我们一二中队路上就好走了。不过，吴焜，你一个外地人，这样不好，还是我们来吧，你先撤，何况陶**和支队长跟你在一起。”

吴焜严肃地说：“陶**和支队长还是应该和主力在一起。”

李元儒、李权立即赞成，两位领导坚决不从。

吴焜诚恳地说：“各位领导，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安全的把三中队带回来，您们放心吧。”

陶铸儿忽然道：“三中队不能在黑天池征兵。”

众人沉默，都在从各自的角度理解消化陶**的话。

打破沉默的竟然是纪律性最强的唐元明：“陶**，我们黑天池游击队原来的几个伤员？”

“不在此列。”陶**很干脆。

回到中队，吴焜靠在树上思考拿下天生场的战斗方案。

想了一会，突然打手势叫来了副经理兼炊事班长瞎子刘真富。

“盐有多少？”

瞎子蒙圈：“多，半口袋，怕有二三十斤呃。”

“你找两个口袋，各装十斤，去提来。”

瞎子心疼，盐可是宝贝：“呃……刚尝到盐味，你就……败家……”

吴焜讥讽：“你个瞎眉闭眼的吝啬鬼，明天加倍还你就是。”

……

吴焜对鲜春、冉立基、燕明、马云说：“天生场你们去过吧？”

除燕明外，三人点头。

“鲜春和马云一组，冉立基和燕明一组，你们到天生场街上去卖私盐。具体这样……”

唐元明不解：“不是佯攻吗？你要动真格的？假戏真做？”

“天生小场，估计正规军只有一个排，说不定打下来后，经某位能干的指导员动员发动，我们三中队又可以扩编一个小队呃。”

唐元明黑红脸上笑得灿烂：“哼，你这小同志的花花肠子怎么这么多呢？都可以炖一锅肥肠芋头了。”

吴焜“我都二十三岁了，还小，别人娃儿都好几个了。”

唐元明戏谑：“那你生啊，又没人拦着你？”

吴焜瞬间颓废：“这乱世，大人都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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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君塘这种，一大群长期饥饿后的户外人饱餐，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可惜，现代人很难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