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第10章八百长矛戳万敌

川东多雾，尤以冬季最多。川东的山，以云命名很多，如云雾山、云峰山、云顶山；川东的庙宇，以云命名的多，如云台观、云峰寺；川东的人，名字中有云字的，不计其数。

1933年12月16日凌晨，是刘湘确定对川陕革**据地发起第一次全线总攻的时间！

白白茫茫的大雾，如一匹巨大的白纱，把雷音铺包裹起来，偶尔在雾中能看到一些树梢，瞬忽又不见。

浓雾中，范绍增的五个旅悄悄地集合起来，静默进入了冲击阵地。

这次，对雷音铺阵地进行冲锋的，第一波，是齐装满员的生力军孟浩然旅两个团2000多人。

范绍增全副武装，腆着肚子，展露出他惯匪的狰狞嘴脸，提着一把大马刀，带着一群凶恶的马弁卫队，亲自督战。督战队的机枪眼，直接抵在冲锋部队士兵的后背上。

范绍增要求：冲锋时，不准救援别人，受伤的伤兵，由后面派上去的兵抬。班长位置在全班前，排长位置在第一个班后，连长位置在第1排后。冲上两个排后，营长要上去，上去两个连后，团长要上去。上去两个营后，孟浩然旅长要上去，违者一律当场枪毙！

范绍增选择的突破点，是雷音铺红军工事最薄弱的沿江阵地小山包。

23支队代理支队长毛文春，亲自守在滩头小山包阵地上。

浓雾，让他看不清50米以外的景物，可他在浓雾中，感觉到一排排的敌人在上来了。

阵地上不止是他的1个连，还有吴焜营的闵学文连。

“打！”能够在雾中看到敌人的身影时，距离已不足50米。毛文春果断下达了射击命令。

敌人已在驳壳枪的有效射程内，一打一个准，纷纷中弹倒下。

太怪了，敌人身边的人死了，伤了，也不管，仍向前来，密密麻麻，数不清。红西方军的机枪中，最好的一批，是在鄂豫皖打蒋大钧教导团时，缴获的日本歪把子机枪，声音清脆，极具振摄力，可这些敌人视如无睹。不久，敌人密集的重机枪子弹覆盖了我机枪阵地，数十发迫击炮弹也飞了过来，机枪阵地淹没在火海之中。

近距离作战，机枪的杀伤人不如土炮，步枪不如火铳。土炮轰出去后，能打开一条胡同，数十个敌人非死即伤。火铳用的火药，虽是土法制造，生产线在灶头上，加之在一夜的浓雾中有些受潮，可仍能在密集的敌群中，打击当面的扇区目标，让中伤者痛哭流涕的嚎叫，震慑敌人。

唯一的缺点是换弹药太慢了，火药也有些供不上了。

枪声已经听不清点数了，子弹看不清弹道，成了一片弹道飞舞编织而成的火网，火力弱的红军被压得抬不起头。

后面阵地上的红军战士，看不清滩头小山一线的情况，只能进行慨约射击，射击时，枪管喷出的火焰，又成了敌人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目标。

红军弹药不多了，打不起了，很快就停了下来，只有光挨打。

昨晚，汪司令员就给毛文春下达了杀伤敌人后，可以退到身后二线阵地的命令，可毛文春怎么会？

当兵十多年，络腮胡闵学文，当兵十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恶战，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换了几处，处处是“扑扑扑”的落弹声，没办法，他用刺刀在战壕沟沿挖了个缺口，透过缺口，看到敌人已经上岸了，一个连长样的军官在挥手指挥冲锋。

闵学文刚把昨晚送上来的马尾手榴弹抓到手，就听见毛文春在喊：“扔手榴弹，把敌人炸下去。”

这马尾手榴弹是用马尾巴上的长毛发作拉线，用绳子连结着，扔时，要在手里旋两圈后，才能扔出去，很不好掌握。闵学文刚旋一圈，右臂就被子弹擦了一下，已引发的手榴弹掉在了战壕里，闵学文发了急，副连长彭树全跳过来，索性双手捧起手榴弹，站起来扔了出去，看时，其它的很多战士也出了洋相，可无不是叫骂着，把手榴弹甩了出去。

闵学文不禁骂道：“这他妈是个啥洋玩意，老子硬是玩不转。”

顾老八笑嘻嘻：“连长，这玩意那沾个洋字，十足的土货呗。”

大力士彭树全，稍一捉摸，把马尾手榴弹在空中旋了两圈，“呼”的一下，把手榴弹扔到几十米外的敌人群里，“轰”炸死炸伤一大片敌人，惊喜道：“嘿，连长，你快别骂了，这玩意看上去土哩吧叽的，效果还不错呢。”

闵学文眼珠一转：“嘿，看来这玩意还要点技术，才能扔得好。副连长，这样，你选一些战士，专门扔手榴弹。”

“好咧。”彭树全马上开始点战士的名，物以类聚，他选的，全是力气大、臂膀粗的战士。

当彭树全的临时掷弹兵队，把象铅球一样的马尾手榴弹，投进敌群后，让敌人死亡人数剧增。

当弹幕消退了一些，毛文春命令，“射击，继续投弹，往远处投。”

陈家沟参加红军的关中良，已经当了排长，他猛的站了起来，连续射击。他手中是一支日本步枪，声音脆，他打出去的子弹，达到了十发九中，旁边有一个老红军排长，专门在给他压子弹，给他指认目标，看来他对关中良的枪法有信心。

艰难地打退了这次进攻，汪司令员下达了前卫阵地人员退守主阵地的命令。

毛代支队长指挥战士们退上了主阵地。

退在最后面的他，借着被爆炸震散的薄雾，和逐渐明朗的晨光，看到，刚打下去的敌人，又上来了，间隔不到5分钟！

天刚亮，雾散了，刘湘的4架英国买来的二手飞机，又开始在天上轮番轰炸。

敌人的炮兵，炮击就没停过，向雷音铺、火烽山又发射了数千发炮弹，步兵成营、成团的往上冲。

当红军退到二线阵地后，敌人强行渡过州河，攻占了红军河岸滩头的小山阵地。

一时间，州河两岸炮火连天，硝烟弥漫。汪烈山司令员组织兵力，迅速迎战抗敌。敌军武器精良，来势汹汹，红军部队以寡敌众，伤亡惨重，弹药稀缺，只能利用有利地势，居高临下，给敌人以大量杀伤。

伍泽甫抹了抹脸上的脏黑，把自己从敌人尸体上收回的飞刀，在一个敌兵的尸体上擦拭后，装进袋里，嘲笑代彪：“彪子，你这是刀，还是锯子？”

代彪的雁翎刀，钢火比一般刀硬得多，他不知砍了多少敌人，这时饨得象一把锯齿刀，听了苦恼的笑。

杨革命递过来两竹筒水，看着两人吞喝：“这敌人真多，比黑老林顶的兔子，还他妈的多，又不能吃，烦人！”

代彪把口中水喷到刀上，捡了块石头磨起来“砍就是了，那管他有多少！”

对峙到中午，红军弹药将尽，很多时候是与敌人肉搏，而敌人众多，是红军的数倍甚至十数倍，面对拥有火力优势的大批敌人，汪烈山司令员率红8纵队23支队退守到后面的石鼓寨阵地。

石鼓寨算是达县城的门槛，攻下石鼓寨，达县城门开！

退守路上，敌军穷追不舍，范绍增从红军还击的频率中，断定红军弹药已所剩无几，于是更加疯狂的派兵轮番强攻红军阵地。23支队和吴焜营均伤亡很大，弹药将尽，疲累很重，战力下降。

“我在，阵地在！”汪烈山视死如归，他嘶哑的嗓子，喊出了坚定的口号。

“我在，阵地在！”23支队、吴焜三营的战士们发出了振天的呐喊！

石鼓寨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汪烈山下令23支队全体和吴焜营所有人员，包括炊事员、马夫、卫生员全部搬运石头到寨墙上，参加守寨。

吴焜叫鼎罐把数十捆长矛送到各连，汪司令员和郑山政委看了，大喜！

战士们枪里的子弹不足5发了，有了这800条长矛，阵地可以守住了。

郑山递过一根矛给吴焜，吴焜晃晃手中的鬼头刀，笑道：“政委，我用这个顺手些。”

“你会武功？会刀法？”

吴焜狭嘴一咧“练过几手，不精。”猿公刀法舞了几个刀花。

观察员又叫：“敌人进攻了。”

汪司令员大声命令：“这次把敌人放到阵地前才准开火，扔一些手榴弹后，所有人员用矛和刀突击。”

又是震天的炮火，红军伏在阵地上不动，任你枪炮打翻了天，也不露头。用作筑工事的大树枝垭下，是躲炮的好地方。

川军以为红军溃散了，在他们的认知中，再顽强的部队，遇到这样的炮火，也该各回各的家。

果然，红军也是人！红军阵地上没人射击，没有手榴弹扔出来，更没有机枪的拦阻射击。

一直当敌人来到工事前十多米，川军士兵们放心了，有些敌人已经作势往红军战壕里跳了时。

汪烈山司令员一声吼，一排排的石头砸了下去，一批手榴弹扔进敌群，随着冲锋号声，明晃晃、冷森森的矛尖已到敌人面前，凌厉地捅了过来，这场面，飞机、大炮、机枪派不上了用场，后面指挥的军官和督战队傻了眼。

成排成群的红军战士，从工事中跃起，端起长矛，向敌人冲杀而去。

川军们突然见到一排排锃亮的矛尖逼来，惊恐万状，可也不敢退呀，唯有跟红军拼。

很快，双方就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