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佘旺的人生巅峰

可自从围剿大山坪黑天池开始，张苏沾上了黑气，走上了黑霉运！

黑天池兵败后，数名军中袍泽，大义灭亲、大义凛然、赤胆忠心、积极勇敢地，向刘存厚举报他一意孤行，指挥不当的罪行，事实那个清楚，证据那个确凿，再有魏邦文师长的亲家被杀，高利贷本钱和帐据全失、宣汉城被袭受惊的客观事实，于是以魏邦文为首的一些人，义愤填膺、苦口婆心地劝刘存厚军长“严肃处理”“挥泪斩马谡”。

为不当“马谡”，张苏驮着价值两万大洋的500斤鸦片，钻进达县城，一膝跪在刘存厚的亲弟弟刘邦俊的膝下。

刘邦俊实际掌握着军权。张苏曾跟刘邦俊一齐嫖过娼、一齐分过脏、一齐在扛枪，关系亲密，对刘存厚、刘邦俊身边的几个“蔑片”谋士平时称兄道弟、香火旺。

离开刘邦俊副军长府邸时，张苏已经得到许诺：向刘军长上交缴获的鸦片烟8000两（民国时16两为1斤），把败仗改为报捷。

接着，张苏死皮赖脸的挤进魏邦文师长家的大门，先献上银洋1万，黄金百两，然后抱着他的肥大腿痛哭哀求，换来魏邦文不再向刘存厚要求杀他、撤他职的承诺。

然后疾回南坝，宣称大捷，集中全团军官、团防大队，进行大肆犒赏，大发赏钱，而且是银洋、烟土等实物。

接着军中办庆功大宴3日，下令南坝所有的地主、店铺老板、高利贷从业人员，哦，应叫金融界企业家，必要拥军慰劳，捐钱捐物，欢庆剿匪取得阶段性胜利。

一时间，南坝官兵、团防兵皆大欢喜，个别有异议者迅速被义正辞严淹没。

大把的积蓄花出去了，官帽保住了。

张苏侥幸地认为，只要保住了财富的增长点，损失会迅速收回的，反弹随时可能发生。

可谁知传来红西方军入川的消息，一时之间，什么都变了，自己不但要参与围剿，没时间跟南坝的企业界人士私下交心谈心，更疲于征战。

宣达战役，张苏团比逃来南坝，后被围的廖雨辰部队溜得快，损失不大。可参加6路围攻后，在冲击红军第1、2道防线时，部队损失很大，只剩下800左右人马，过去1500人的大团，损失了近一半。

打回南坝后，他奉刘邦俊旨意，用南坝团防兵，强补本团，恢复到1000人。刚整补完毕，就接到6路司令刘邦俊的命令：从东进击梓桐，把红军主力逼出达县界。

张苏团近来不但人员减少，弹药粮食也损耗较大。部下用的意大利枪弹药，原来靠达县兵工厂补充，方便且富足，而今只能靠消耗库存。战线拉长后，运输困难，民夫团里的民夫，逃亡严重，人力不足。蒋介石**政府划拔的钱、粮、弹，到四川后，要经过刘湘的二次统筹分配。王陵基的5路，独占二分之一，刘存厚部得到的，连总数的十分之一也不到。士兵的步枪子弹不足30发，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而且只有一碗，士兵们怨气冲天，已经发生了数起军官被黑枪打死的事件。

张苏还担忧，随着军中缺粮，军纪败坏得一踏涂地，士兵们形同土匪，奸、掳、烧、杀，无恶不作，军官们还不敢管。

骑在一匹矮小川马上的张苏，下令“2营为先锋，向垒城寺方向攻击前进。”

2营长就是原来芭蕉的2连长。原来的营长严静秋，战死在黑天池。继任的副营长，因在张苏团长官场危难时，态度不鲜明，发过牢骚，参与了“非法活动”，张苏翻过身来后，接到同僚举报2营长“对刘军长不满，对三**义救中国的信心不坚定”，当即撤了他的职。

2连长因立场坚定，顾全大局、协调能力强而被提拔为2营长。

“我当先锋？”2营长自己也不相信，张苏会让他这个只懂溜须拍马的人当先锋，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奇的问。

“对。叫你小子当先锋，就是看中你娃的谨慎，一定要稳扎稳打。”

2营长的眼珠转了两圈，领会了团长的意图。

2营中的4连，连长佘旺是个40岁左右的军官，性格粗暴，兵痞禀性十全十美，2营长当排长时，他就当了多年的连长了，内心对2营长瞧不起，时刻想独立军功，得到升迁。

这天早晨，佘旺吃过鸦片，精神正旺，被2营长派作尖兵连。

借着烟劲，带着他70多人的连，一马当先，把本营甩得远远的。

前方是泡砂石梁，有红军在上面驻守，人不多，大约只有1个排。佘旺指挥1、2排展开攻击队形，在两挺机枪掩护下开始进攻。

两挺机枪“哒哒哒哒”地响了起来，突出的山头上草丛乱飞，看看1、2排即将登顶，突然从山头飞出几个带着尾巴的黑影。

“马尾手榴弹呀！”随着士兵惊恐的叫声，手榴弹在阵地前的士兵中腾起一圈爆炸的黑浪，侥幸从黑浪中窜出来的士兵，抱头鼠窜，往坡下飞跑。

接着，从半山坡树丛中冲出一队红军，尽是大刀长矛，金属在太阳下泛着白光，瞬间杀进了败退的士兵群中，让准备下令机枪射击隔断的佘旺，急得大骂“糟了。”想让3排上去接应，又担心红军还有后着，彷徨间，红军杀光了跑得慢的人，在战场上抓了些缴获，又飞快的转回山坡去了。

佘旺看跑回来的残兵，只剩下一个排，全连只剩下50来个弟兄。

回头望，2营主力仍没影，怕是听到枪声早就缩回去了，自己违反军令、损兵折将，回去了也是丢官撤职的下场，说不定还性命不保。

佘旺给几个贴心豆辨、结拜的把兄弟递了个脸色，吼道：“兄弟们，赤匪不多，也没有多少子弹，冲上去，论功行赏。”

说完，他脱光上衣，抱起一挺机枪，领头向山上冲去。他的几个把兄弟见了，一面脱衣服，一面吼叫着让弟兄们跟上。

竟然被佘旺冲上了山顶，而且一路无阻。

佘旺暗叫侥幸，大喜过望，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先暗叫一个亲信兄弟，假装走错了路，直接到团长张苏处去报捷。一面派人不紧不慢地去向营部报捷。

佘旺坚信：这个2营长不把战功拢到自己身上，不正常！如实为部下报功，才反常！

佘旺两路报功的“聪明举措”，让他的肮脏人生，达到了顶峰！

刘存厚亲亲的小舅子、23军的军需处长，带着500从南岳、虎城、大树一带，征调来的团防兵、强抓的壮丁，恰好到了张苏团，准备给张团进行补充。同时，小舅子军需长还负有督战之责。

团部里，军需长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椅上，正在对进展缓慢、战果全无的张苏团一干军官，严厉训斥。

佘旺的亲信，避开大路抄小路，风驰电掣的来到团部。

报喜的人，一般都是理直气壮，他也不顾里面团长正在受训，喊着“大捷，大捷”直接撞了进去。

向垂头丧气的团长大人，报告了战果：4连长佘旺，奉命进击，在本营不见踪影的情况下，独自向两个红军连驻守的泡砂石梁，发动猛攻，佘连长勇猛无敌，赤膊抱着机枪，亲自出马冲锋，歼灭红军一个连，击溃一个连，占领了泡砂石梁，连队受损严重！

张苏明知道佘旺在夸大其词，可这时竟然变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立即向也在狐疑的军需处长介绍，我这个佘连长是如何的勇猛，如何的善战！有赵子龙的武艺、张飞的勇猛、黑旋风的相貌……

正在给佘旺化妆、涂脂抹粉、强力提升形象时。2营的副官来报捷：经2营长周密布置，通过激战，击溃泡砂石梁驻守的红军一个营，歼敌两个连，2营长亲冒矢石冲锋，现已占领泡砂石梁。

军需处长这才换了脸色，云开雾散，笑容可掬，改训斥为表扬。

虽然不知打前锋的军官究竟是谁？老于官场、混淆是非的社会关系学专家级军需处长心知肚明。

军需处长主张，抽新兵中精壮的，给佘旺连优先补齐编制，要让该连达到100人，提拔佘旺为副营长，奖烟土20两，肥猪肉50斤，粮食若干，派专人送到连里。

“一身正气”、稳享“运筹帷幄之功”的张苏，完全同意。他搜索枯肠找词，赞扬军需处长知兵，赏罚分明，有名将之风，这次胜利，全靠长的英明指挥，亲临战阵，洞悉敌情、指挥若定、用兵如神、运筹有方，等等等等——

奖赏之后，仍令佘旺连为前部，继续攻击前进。

泡砂石梁上的佘旺，接到奖励，马上跪在梁上，叩拜皇天。又对着达县城方向，遥拜了刘存厚军长和刘邦俊司令。

一番自编自导的表演后。对观众——送奖品来的军部军需官，拍了胸膛：明晨进军，誓要勇敢冲锋，活捉红军头目贾恒剑和余东，报效刘军长！

破天荒第一次，佘旺没克扣奖赏，就连新兵，每人也分到了三两重的肉块。

在肉煮熟后，他先吃了个够，喝得醉眼惺忪后，叫来新兵中看样子是领头的三人。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坐在草地上，一手端着酒碗，一手举着一块骨头，在嘴里撕扯着的佘旺问道。

“我叫杨柏，他叫肖先普，他叫肖良清，我们都是梁平人。”

“看你们三个的样子，都是当过兵的，是团防兵么？”

“原来当过，这次是自愿来当兵的，混口饭吃。”

“嗯，你们运气好，跟着我佘旺，一来就吃肉，你看，我们连已经两个多月没沾一点油腥味了。”

“多谢连座，不，副营座，我们一定追随您，您升官发财，给我们留一口汤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