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飞火强渡嘉陵江

大战即将爆发，30集团军领导深感责任重大。他们带着纵队干部们按照当地农民的打扮，换上了蓝布裤褂，头上缠着白布头巾，拿着镰刀背着箩筐，一次又一次地在塔子山附近的江边观察，并派出了大量侦察人员偷渡到对岸，侦察敌人的火力配备和兵力部署。

为了隐蔽渡江意图，第30集团军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部队进入指定区域后，水路和旱路全部实行了警戒，部队不断地变化着番号，所有通往江边的道路都进行了伪装，炮兵的射击诸元被反复校对，

吴焜和各级领导一起，对参加强渡的先锋队，人员编成、船舶编成。包括每一条船上的战斗分工都进行了详细分解，甚至连船一旦中弹。谁负责堵漏都作出了规定。

他数次亲自出马，带着支队里的干部，悄悄游过江去，摸清了预备登陆的情况。

不知不觉，时光迅速，又是春天来到，桃腮乱簇红英，杏脸微开绛蕊，谷雨初晴，阳春三月韶华，丽人天气，万物复苏，看看鹅黄着柳，渐渐鸭绿生波，处处生机勃勃，山前花，山后树，俱发萌芽；塘中萍，水中葫芦，都现生机。

西方军八万大军，云集江边，嘉陵江碧波浩渺，两岸青葱点点，雾气茫茫，江水急湍，拍打着嶙峋的江岸，激荡着红军战士的心。

李别和施才到23支队时，发现不少官兵并没有按规定睡觉。一问，官兵们如实回答：“就是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还是睡不着。”

两人来到三营营部借住的农房，见堂屋门大开，门外坐着两个干部，面朝房内，背朝外。房里有人正在讲书，讲的是宋高宗赵构泥马渡江的故事。

靖康之变，北宋灭亡后，赵构到金国当人质，与金国的太子们一起比赛射箭。赵构三射三中，金国皇室贵族，以为孱弱的宋朝太子，哪有如此箭法，这赵构定是一个冒牌货，就让他回去。赵构被释放后，连日连夜逃跑。金国人后来反悔，派兵来追。赵构在崔府君庙里，睡觉时。睡梦中有神人给他说：“金国追兵马上就到，赶快离开这里。已经给你把马准备好了，在门口。”赵构惊醒来，果然见马就在旁边，急忙上马往南逃跑。渡过河后，马不再动了。下来一看，竟然是庙里泥塑的马匹。

只听讲书人吴焜在问：“你们说说，赵皇帝为啥能用泥马过河？”

杜国军：“营长，你这是封建迷信，泥做的马怎么可能？”

唐元明支持杜国军的观点：“这些狗皇帝，总把自己说成是神仙下凡，瞎掰！”

新任排长石仁：“杜副教导员，别说，有可能，我在庙里干过河，给塑像的师傅打过下手，那塑马塑牛，先要用木头做成架子，再用细木条弥缝，不然那泥巴能粘得住？这木头架子也有好几十斤，在水里浮个人，没问题。”

这一牵强的解释，马上得到代彪、伍泽甫、东东、顾老八等人的赞成。反正在他们的心中，营长总是对的，何况他水性真好。

吴焜装成高人的微笑“店小二，你是东林乡州河边长大的娃儿，你来说说。”

燕明坐在一个矮凳子上，盒子枪放在胸前，手肘压在套子上。他念旧，用的枪还是当年在春喜茶楼参加革命时，唐元明分给他的那一把。

“这，这，我想，呀，我想是这样的，这赵皇帝逃命要紧，呀，只寻摸到一个木架子泥马，鼓劲游过了河，上岸后，这赵皇帝就编了这么个故事，反正也没人看见，呀，说不定还是他手下那些长舌头编的。”

“嗯！”众将对店小二这解释比较同意。

“说得对！”李别和施才一齐进了门。

待大家坐定后，李别说：“刚才燕明说出了一个道理，这游泳和爬山一样，全凭一口气，一个精神。面对一座高山，只要你定下决心，我一定要爬上去，大家想想，会爬不上去么？游泳也一样，只要你下决心，要游到对岸，那有游过不去的。”

杨革命近来学会了一点游泳，忍不住问：“政委，爬山累了，可以坐下休息，还可以扯些野菜，摘野果子，打个兔子也容易。可要是在水里累了，不是要沉下去了么？”

李别听说杨革命近来为参与强渡战斗，不顾寒冷，恶补游泳，笑道：“杨革命，你学会仰泳没有？”

“会呀？彪子教的。”

李别：“其实人是自带浮力的，就是不会水的人，你掉进水里，只要不慌，就不会沉下去，你的嘴会浮在水面，用鼻子呼吸。仰泳，可以让你长久在水里。不信问你们营长。”

吴焜点头，站起身来，手指前方：“如果，在强渡时，你坐的船如果要沉，你可以丢掉武器，脱掉衣服，只管朝前游，游时不要慌，悠着点。上岸就是胜利。那边富裕，什么都有，好枪好炮有的是。”

1935年3月28日晚9时，嘉陵江东岸，数万红军从黑暗的山林中出发，开始慢慢向江边移动。

两个小时之后，上百条木船一只只地下了水，每条船都由一名战士拉着船绳固定在江岸。

午夜一时，在嘉陵江东岸的三个突击点上，水鬼连和二、三营上了船。

夜，红西方军强渡嘉陵江战役开始。

黑暗中的嘉陵江，除了水声风声外，万籁俱静。春风拂面，凉爽畅快，微微的星光下，两岸是山峦的轮廓，阴森森、充满杀气，江水哗哗的歌唱，象春天的脚步声。

吴焜在首船，水鬼们，仲春天气穿着盛夏装，短衣短裤，颈中用枪绳挂着一支驳壳枪。

吴焜身后是王茂云，还有张纯德、柳雨点、平江等从全军抽调来水性好的战士，船尾一个年轻的梢公掌着舵。

水鬼连后面，是登陆先锋队，熊发、毛文春在船上，唐元明、黑熊正在借着星光，观察着对岸的情况。

岸上，是余军长亲自指挥的28、25支队精锐之师，再后面岸上，李别政委已经把搭浮桥的材料、人员准备妥当，只等登陆成功后快速搭桥。

数万红军静默着，没一点声音。但见：

杀气冉冉贯夜空，嘉陵茫茫岸西东。

八万貔貅齐朝西，战船百艘借东风。

誓要消灭反动派，红旗插向剑阁峰。

水鬼连长吴焜娃，虎眉鹰眼混水龙。

红脸关公王茂云，不离老虎四小红。

熊发罡星降凡世，文德曜星离青穹。

绝世猛将数余云，余东令发轻易攻。

潇洒英姿玉面将，李别神枪独特功。

为了人民来翻身，要夺四川非争功。

刘湘锡侯欠思量，狂言阻挡真雕虫!

看我西方红军来，星驰电逐谁挡锋。

中国革命要胜利，换来山河一片红。

余东在塔子山上发出攻击令——三发信号弹升空。

余军长对船上的熊发挥手，熊发向水鬼连挥手，吴焜轻吼一声“出发！”众人齐将手中的桡片**水中，奋力划桨，船慢慢地动了，声音很小，速度越来越快，然后不顾一切地向对岸冲去。

距离对面江岸大约还有几十米，川军的游动哨兵发现了动静，喊：“哪里来的？要干什么？”

水鬼连没人吭声。

这时，吴焜的首船猛地撞上了江岸泥泞，水鬼们纵身跳了上去。

双方几乎同时开了枪。

以23支队2、3营和总部教导营组织的突击队，登上西岸后，在熊发的指挥下，靠近敌江岸工事。

敌人刚开火，红西方军的布置在塔子山上的炮兵，在王渡的指挥下，发射出猛烈的炮火，铺天盖地而来，完全压制住了敌火力。

在塔子山对岸防御的是川军陈继善旅的一个营。8纵队突击队开始渡江的时候，值班的川军官兵正在哨棚里聚赌，对红军的强渡行动毫无察觉。等巡逻的哨兵开枪的时候，营长陈择仁慌忙跑出营部查看，结果一出门就被红军乱枪击毙。

红军突击队迅速攻占了川军设立在滩头的碉堡。接着巩固了杜里坝、老君堂、胡家场的几个滩头阵地。

在这些码头上，李别指挥，开始紧张的搭起了浮桥。

水鬼连引导先锋队的船上了岸，又立马回到东岸，接应第二渡，第二渡。

当23支队、总部警卫营全部登陆，余云军长登上西岸，他见登陆已经成功，命令吴焜回3营归建。

拂晓时，25、28支队过河，一举攻占险要阵地火烧寺，掩护后续大部队源源登陆。

川军闻江防被突破，出动一个师前来防堵，正与8纵队的28支队和25支队两只大老虎相遇，双方展开激战，厮杀声响彻天际。

30集团军的9纵队此时已过江成功，副司令王必成带人从敌侧后，向敌师的腰腹部猛捅，一举击溃了增援的敌军。

由西方军副总指挥王栋率领的第31军，在位于鸯溪口的登陆也是同时开始的。但是鸯溪口江面水流湍急，在这里防守的川军邓锡侯部的四个团已经和北面胡宗南的**军部队联合部署了江防，准备一旦红军渡江便实施南北夹击。川军还把东岸所有能找到的船只全部毁坏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红军会选择这里渡江。

“嘀嗒、嘀嗒。。”王栋紧紧地攥着怀表。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时针指向午夜一点半。当三颗信号弹划破夜空，呼啸而上。

王栋发出命令，“急袭渡江！”

早已整装待命的红军勇士，驾着战船，似离弦的利箭，直射对岸。

茫茫的夜幕掩盖了一切，汹涌的波涛声淹没了船桨击水的声音。直到船队距敌西岸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敌人哨兵才发现渡江的红军。

“谁，干什么的？”敌哨兵一面大声吆喝，一面用手电照射着江面。

紧接着，密集的炮弹呼啸而来，炸起的水柱冲天而起。有的船被击中了，火光映红了江面；有的船被打穿，摇摇晃晃沉了下去。不少战士壮烈牺牲。

浪花卷着他们殷红的鲜血，滚滚而去。。

王栋依然仁立在岸边，镇定地指挥渡江大军。他向江上望去，依稀看见那毛竹扎成的浮桥，像是漂在江面上的浮萍，经受着滔滔而过的江水的冲击，在浪花飞溅中时起时落。战士们走在浮桥上面，如同荡秋千一样，起伏不定，摇摇晃晃，许多战士一不小心，便掉入冰冷的江水之中。

这时，红色的信号弹，如鲜艳的礼花在墨蓝的天幕升起。

红军的先头部队登陆了！

先头部队登陆之后，猛冲猛打，很快全歼守敌三个连，占领敌军一个营的沿江防区，控制了要点。随即跟上的后续部队乘势攻占飞虎山、高城山、万年山等制高点，击溃了来自思衣场方向增援的敌军一个旅，然后向纵深方向挺进。

在涧溪口渡口指挥部队强渡的是第9军25纵队。这个纵队竟然没用一枪一弹就渡过了嘉陵江。在准备渡江的时候，由于沿岸的船只都已被川军破坏，而为了加强塔子山主要突破点的渡江行动，纵队把所有的渡江器材全部给了第30集团军，因此，25纵队面对“渡江器材自行筹集”的命令发愁。这时，一个四川籍的红军小战士提出了用打谷子的木拌桶渡江的建议。这种巴蜀农家使用的木拌桶又大又结实，里面可以容纳五六个人。25纵队各支队很快就从百姓那里购买了几十个木拌桶，用这些改造了的拌桶，全纵队胜利渡过了江。

晨曦微露，撒射出金色的光芒，洒向滔滔的嘉陵江沿岸，五彩缤纷，光芒灿烂，似乎一幅巨大的彩绸，在欢迎红军强渡嘉陵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