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鼓连天伏泉山

见坪台上敌人疯狂逃走，吴焜扔了枪，见草棚子里，有包扯开了的香烟，桐油灯也还亮着。

从来不吸烟的他，从包里抽了一支，想了想，想到了最近唐麻子增大的烟量，把烟揣在袋里。点着烟，学着唐元明和黑熊样，美美的抽了一口，不由得大咳起来，顺手把烟递给了垂涎欲滴的班长：“你想去那边坪台呃？咳，咳，去弄挺机枪来，架在这里，我给你们守着退路，就行了。”

班长笑得咧开嘴，含着烟，飞快的跑了。不一会果然扛着一挺机枪回来“新缴获的，连长让我给您留半个班，哎，我走了。”

黎明前，七连牵着几头缴获的骡子，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山顶。

迎面站在庙的屋檐下的，是满面冰霜的教导员唐元明。

看也不看那些缴获，吼声如炸雷：“吴焜娃，一盆饭，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还跟我玩战术，搞伪装，弄些衣服装人睡觉。”

代彪和燕明惊看情况危险，低着头就准备玩消失。

“你俩个给我站住，为虎作伥。”愤怒中，他把不知从那里听来的高级词也用上了。

“警卫排。”

“到！”看热闹的人群中，鲜春应声出列。

“给我把代彪、燕明、何明关起来，禁闭——一天！”可能是看在打仗的份上，无奈把禁闭期缩短。吴焜是营长，他还不能处理。

“马上召开营党支委会，讨论对代营长吴焜的处分。”

营支委会流产了，到会人不足——杜国军因阵地上忙，缺席。鼎罐因急着清点物资，匆匆忙忙要离开。加之犯错误的同志，闭眼装睡。唐元明没提出表决，估计提出表决也通不过。

代彪和燕明、何明三人，在庙中一个角落禁闭，七连的战士端汤送饭，忙个不停。当三人在下午睡醒后，黑熊以敌人有进攻迹象，干部要坚守岗位为由，提前刑满释放了三人。

当天，敌人没有组织起进攻。

23支队攻占伏泉山后，由于3营7连的出击，夜袭中击溃了妄想来反扑的邓锡侯的一个团，恰好在附近活动的红军9纵队，闻讯赶来，紧追溃敌不放，一举占领要地墩上，这样，红军突破了国民党军土门地区第一道封锁线。

在接着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红西方军与川军中的邓锡侯、孙震的部队，在北川、茂县一带打开了拉锯战，实现了土门战役的战略计划，到6月中旬至7月中旬，红西方军，共吸引国民党军20个师、44个旅、86个团，总兵力15万以上，还歼灭1万余人。

1935年6月华中红军强渡大渡河，在汉源击溃川军杨森部后，经天全、芦山抵宝兴，打开了两支红军会师的大门。

3营奉命独自固守伏泉山，在十多天的时间里，数十次打退川军的进攻。由于敌无拼死之心，3营打得轻松，唐元明和敌工工作做得好，不断有川军士兵逃过来，3营甚至出现了越打越强的兆头。

吴焜的伤彻底好了，不但好了，盛夏天，能在这清凉的伏泉山上避暑，身体逐渐强壮，练刀时，刀又能发出渗人的啸叫声。

唐元明坐在旁边石头上，吸烟看他练刀。

练完，擦了汗，得意的说“麻子，看我身体怎么样？”

唐元明不理睬他的张狂，低声道：“你是不是去跟你的老班长谈谈？”

吴焜惊问：“班长出啥事了？”

“没事，只是他时常望着江油方向，一望就是大半天……”

……

当吴焜找到王茂云时，他正倚坐在山石上，果然朝着东边江油方向，果然一脸悲寂。

“你说孝七和廖全也老了？”吴焜挨着他坐了好久，王茂云终于主动跟他说话了。

“嗯，老得很了。他们混得很惨。”

两人无声的继续坐。

忽然，吴焜说：“要不，你带马云弟弟回去吧？”

王茂云惊得站了起来：“你说啥？回去？纪律允许？”

“不允许。”吴焜叹了口气。

“那不是逃兵么？我绝不做对不起队伍的事！”

吴焜和王茂云长时间的对视后：“老班长，我刚参加四川红军不久，安守田和王军就牺牲了。那段时间，我跟你一样，吃不好，睡不着觉，尽想他们。后来，要打仗，天天死人，被敌人追着跑，我才好了些。”

王茂云垂下头，不吱声。

“叶子和照哥哥走了，至今无音信，我想他们。陈锐在西乐坪牺牲得好惨，我自己也受了重伤。蔡奎政委给我说，这是我们穷人的命，如果不推翻这个吃人的政府，革命不成功，我们这些穷人，就会继续的痛苦下去。”

“我们都知道，我们当红军，为穷人打天下，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革命、打仗，需要我们要时常面对告别亲友、失去亲人和战友，可我们总不能因为离别，因为他们的牺牲，就停止工作，不再前进吧？我们只有继续我们的革命工作，不然，革命就会失败，牺牲了的战友，也会斥责我们的。”

王茂云抬起头，羞愧的低声：“是我失神了，影响了九连工作，九连的战士们近来受我影响，有些低沉，杨革命连长也在照顾我的情绪。营长，你批评我吧。”

吴焜急忙“批评你什么？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认真工作，专心打好仗，马珍总会追上来的，孩子也会找到。只有我们前仆后继，努力打好仗，革命一定会成功，我们一定会胜利。”

见王茂云挺直了腰，眼神逐渐坚定，吴焜发自内心的高兴：“忙起来吧！只要忙起来了，什么烦心事都忘记了。上伏泉山以来，7连8连动员了一些俘虏参军，兵力扩大了些。杨革命和王景胜有些着急，你拿上手吧，趁我们还未进高原的中心地带，有兵员可以扩红。”

“行！我试试看。”王茂云坚定的回答。

6月8日，红军总司令兼华中红军司令洪道发布指示：我军基本任务是用一切努力不顾一切困难，取得与西方军直接会合。当日，华中红军占领芦山，接着翻越了第一座大雪山——夹金山，向懋功前进。

为迎接华中红军，西方军军派出了他最杰出的两员悍将，余云和何为，在地瘠人贫的川西发动了两次战役，攻城掠地，搭建了两支红军的会师舞台，在众敌环伺中搭上了跳板，拉开了场子。

两军会师的战斗，这是关系到两支红军前途命运的一项重大任务。红西方军党代表贾恒剑、总指挥余东，首先想到担当此重任的人选，便是红30集团军军长余云、政治委员李别、红9军军长何为。何为被任命为懋功支队司令兼政委，率第25纵队、第27纵队各一部，西进懋功地区，横扫这一带敌人，策应华中红军的军事行动。就是在这次战役中，他再次重伤，脚又被打断致残，再也不能正常行军作战，被调到西方军中的红军大学当政委，离开了指挥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