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马丹清澈的歌声

当吴焜再次醒过来时，已是几天之后了，轮值在他身边的杨革命和燕明对他说：部队在南下，军、纵队首长，请红西方军总医院周光坦院长亲自给您做了手术，从下腹部里又取出了一块弹片，医院珍贵的消炎药也用上了。抬回来后，可伤口还是发炎了。

马丹守了你三天，被医院强行叫了回去，眼睛都哭肿了。

这一天的凌晨，吴焜又一次醒来时，看到部队露营在野外，自己躺的担架上方，是一片布幔拉成的帐篷，担架两边燃着两堆篝火，唐元明、黑熊、鼎罐、杜国军，还有张纯德、平江、雨点、马云等人靠着火堆，躺卧在担架边。

马丹倚坐在担架旁，一手搭在他的胸上，头伏在被子边，齐耳的秀发也睡着了。

还是唐元明警醒，见吴焜醒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惊喜地凑了过来。不妨在地上绊了一下，踉跄几步，险些一头磕在吴焜的担架上。这段时间，他瘦得飞快，诺大的身胚，消瘦成了一个骷髅架子。

他一把握住吴焜的手，眼中含泪：“马克思保佑，列宁保佑，太上老君佛祖菩萨保佑，你没扔下我们跑了……”麻子沉浸在狂喜之中，忘记了他教导员平时建立的形象，抱着他又哭又笑。把个吴焜窘得浑身难受，只能忍着，任由麻子发泄心情。

担架边的黑熊、鼎罐等醒了，可看到马丹，马上打手势，让担架边的战友们先“不醒”。

马丹很劳累，以至于睡得很沉，听到动静，醒了，拢了拢乱蓬蓬的头发，给他喂水，凑到他头边，和他说：“你这次是怎么啦？过去负那么多那么重的伤，你都不在乎。从黑天池开始，多么困难呀，我们都一步步地走过来了，现在怎么没信心了？周院长可是说，你的伤全靠你的意志，如果你能坚持，伤一定会好的！你可是党员、干部，如果红军战士个个都象你一样，那我们红军早就没有了。”

吴焜：“……”

马丹：“你可不要伤了大家的心，领导和同志们对你可有多好。你这样做，对得住谁？你要想想叶子妹妹，想想大家，还有洪总司令，他现在可难哪！”

吴焜：“……”

马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正了正挎包带：“你醒了，就算脱离危险了，医院伤病员多，我要趁天没亮赶回去。你答应我，再不要胡思乱想，要坚持下去，好好养伤。嗯，答应我？”

在杏眼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在深情的期待下，吴焜眼神中终于逐渐泛起了色彩，低声道：“好吧……”

马丹欢喜地说：“嗯，你执行命令坚决，为了奖励你，本医生给你唱一首歌吧？”

见吴焜眼中有了光彩，马丹眼中的光彩更甚，瞬间达到光彩照人的地步“这是我们红西方军妇女独立团的姐妹们，自己唱的歌，你听着！”

“要吃米，把秧栽，要过河，把船摆，

穷哥要想得自在，人人拥护苏维埃。

从前女儿受熬煎，好似掉在井里边，

红军来了世道变，砸烂封建铁锁链，

脚不缠，发不盘，剪个毛盖搞宣传，

当上女兵翻大山，跟上队伍打江山。

要当红军天下走，妻子送郎出山沟。

流水滚滚向大海，切莫半路回了头。”

远处，正在准备起床的三营战士，坐在地上，在黎明的朦胧中，听着马丹脆生生的歌，没人说话，没人过来，大家望着精灵般的马丹，享受着高原黎明的美好。

马丹脸上红云出，喜色片片：“吴焜小同志，记住哦‘流水滚滚向大海，切莫半路回了头’，早点养好伤吧！革命胜利了，我们一起回黑天池去。要听话哈！”

说完，她恋恋不舍地去了。

“沉睡”中的3营诸将，见马丹走了，“呼”的一下，瞬间全醒过来，围着担架。他们见营长有了精神，高兴得想大声呐喊，可天还未大亮，周围都是露营的部队，只能围着吴焜，用眼神把关切送了过来。

压着嗓子闹过了一阵，唐元明给黑熊和杜国军递了个眼色，两人低声要大家去继续睡。

把众将和吴焜隔开后，唐元明才凑到吴焜身边，并头躺下，用蚊子般的声音，给他说了这几天的变化：

包座战役之后，贾恒剑不知什么原因，不顾红军总部和苏维埃的决定，突然反对共同北上抗日的方针。他提出“消灭川军残部，在广大地区内建立根据地，首先赤化四川”“打到成都吃大米。”。强令红西方军，和夹在西方军序列中的华中红军部队，调头踏上来路，南下！

红军被迫又要走草地，吃够了苦，各部队因伤病减员很大。

南下的红西方军和华中红军部队，分左、右两个纵队。

8纵队在左纵队，沿大金川左岸，穿过这一带的深山绝壁和急流峡谷，夺占要隘，强渡激流，向南攻击。

吴焜皱眉：“总部首长……”

“洪总司令和刘**谋长留在了西方军工作，南下到阿坝来了。”

唐元明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昏迷时，许多首长和战友来看过你，王渡老军长、陶铸儿老政委，还有你的好朋友李权都来瞧过你。听李权同志悄悄说，洪道和刘大传同志，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天大亮后，吴焜喝了两口鼎罐用他的传家宝煮的青稞糊，睁着眼睛望天。

这高原的天真蓝啊，没有一丝的云彩，透露着苍穹中无穷的奥秘。

一群人簇拥着两男两女走来，是洪道、刘大传、康玉珍和李丽君。

洪道和刘大传仔细观察吴焜的模样，一阵心酸。只见吴焜面如黄纸，体似枯柴，昏睡中好象三魂七魄都已不在，口中仅存细细的一丝两气。

也许是心灵感应，吴焜又醒了。洪道和刘大传见了，喜色上脸，洪道看了吴焜疑惑的眼神，把头凑在吴焜头边，低声道：“焜娃，好好养伤，红军和革命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吴焜注意洪总司令身边换了警卫，嘴里艰难地吐了几个字：“警卫……3营……去人……”

洪道坦然，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着自信：“你放心吧！没人敢动我。马上又要开会，我不宜在这里多停留，我会叫你玉珍大姐时常来看你的。”

吴焜挣扎想坐起来，可一动就全身疼痛，他急得眼中流下了泪，刘大传坐在旁，揭下眼镜，掏出个肮脏的手帕，又擦眼镜又擦眼。

洪道因消瘦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扫视3营干部，尊重地逐一跟3营的干部握手，握手时一手握着，另一手还压在对方手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刘大传**谋长却是站起身，给大家鞠了一躬，嘴上仅说了两个字：“拜托！”

康玉珍和杨少仲的夫人李丽君也给大家鞠了躬。

3营的干部战士忙不迭的还礼。

四人走了。

唐元明独自坐在吴焜身边很久后，低声对吴焜说：“派人去打探点消息吧？”

吴焜眼望着唐元明，半晌才答：“伍毛和雨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