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痛友殒魂断渭河

吴焜和刘主任，扶着李政委和军长的担架，照应着其他军首长，先过了河。

第二次回到南岸时，杨革命和何毛拥着一付担架到了，两人含泪望着吴焜，吴焜分开众人一瞧，顿时僵成木雕：鼎罐背朝天躺着，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俯下身子，凑到鼎罐脸前，含泪温柔低声：“鼎罐，别担心，我挟着你就能过去。”

鼎罐睁开眼，神色好象在说：我不行了，就别抬我了，抬其它同志去吧。

可他知道吴焜万不会丢下自己，争执反而浪费时间，只好说：“嗯，象在养鹿那时，耧竹竿驮麻子，要付钱，要付钱哟。”

吴焜和邓东哲把鼎罐的担架抬上，下水了，何毛和沈洪雨扶着担架。

过中流时，拉着绳索在越来越急的中流中，抖抖颤颤的东东，冷得哆嗦，涩声问：“是哪个？”

个子稍矮的吴焜在中流中吃力的挪步，沈洪雨死力相扶，在后帮邓东哲的何毛答说：“是鼎罐副政委。”

“啊？”

最怕的敌人飞机又来了，可恶的天老爷，连小雨也懒得下了，反而放了晴，飞机呼啸着往河中扔了一串炸弹。

此时，鼎罐的担架到了浅水区，水只有膝盖高，何毛和沈洪雨接替累惨的吴焜和邓东哲。

吴焜回头看，炸弹在河水中流一线爆炸，溅起数丈高的水柱，爆炸中背着一个伤员的旱鸭子杨革命，两人被掀起的大浪打翻，手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沉入了水中，一顶红军军帽随着他顺流而下。

爆炸声中，东东一个踉跄，倒了，又拉着绳索在水流中露出头来。

不知什么原因，他巨大的身躯又是一个趔趄，倒在水中，虽在水面，可四肢没有动作，再也没露头，漂了下去。

吴焜的眼红得吓人，嘶声狂喊：“革……命！东……东！”

喊完他发怔，邓东哲蹚水拉他：“吴师长，来，来呀，张副政委不行了。”

吴焜急转，仓皇看到，鼎罐的担架在齐腰深的水中，鼎罐面朝天，已经停上了呼吸。

瞎子刘真富，拖着一只伤腿，坐在担架旁，泣不成声：“他最后一句话，是说，他想黑熊。”其实，瞎子刚才在忙于抢救鼎罐，没看到他的东东牺牲。

那边，李震政委由警卫员扶着，下了担架，流着泪在大喊：“**，打啊，打这些狗日的黑老鸹。”绷带包扎处血液直冒、鲜红扩散。刘主任举着一支步枪，咬着牙，不停地对飞机瞄准、射击，嘴里在骂：“反动派，他妈的反动派。”

吴焜抱着鼎罐，再也不能克制内心过盛的悲伤，大哭：“都走了，都走了，全家都走了，好朋友也全走了，你们是什么好朋友，你们是什么好伙计，丢下我一人，在这个黑漆漆的世界里受苦。”

刘节代见吴师长精神崩溃，而这时军首长们离开了河岸，四处一看，急叫贺祝极师长。

贺师长趟水到北岸，问了情况。

一把从泥水中扯起吴焜，“啪啪”，就是两耳光，厉声怒骂：“首长负了伤，部队在损失，战士在流血，你在流泪，你个软面条，你是**员吗？你是红军师长吗？快醒过来啊。”

吴焜从蒙圈中返回，用河水擦拭了脸，眼神恢复了清明，给贺师长敬了礼。

贺祝极低声道：“吴焜同志，这是革命的关键时刻，在爬坡上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师长，脚莫打闪，别走神呀。”

吴焜点头，一把抄起鼎罐的遗体，何明和沈洪雨帮着抬着下半身和头，向河水中走去。

他俩听到吴焜嘴里在不停地呢喃：“你有伴，鼎罐，你和革命、东东他们一起走吧。”

把鼎罐的遗体推到河里，不再多看，他又走向南岸，那里有伤员需要抬。

好不容易把伤员分期分批的渡过了河，追兵王均的部队可没红军的勇气，担心红军半渡而击，望河兴叹，无可奈何。

鬼老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吴焜站在渭河边望着战友们牺牲的地方，他的眼里泪水已干，只有胸中熊熊的仇恨烈火。

伍泽甫、马云、燕明、何明等人和一些老红军战士们站在吴焜的身后，大家默默悼念着牺牲了的战友们。

他们，已经随着滔滔汹涌的渭河水消逝得无影无踪。

雨越下越大，刘瞎子走到的他身边劝道：“走吧！张副政委和东东他们是为革命牺牲的，我们会记住这笔血债！他们的牺牲是伟大的！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我们六军的生路，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沉默了良久，吴焜举起右手，对着渭河，给牺牲了的战友们行着军礼告别，不知不觉间，泪水又夺眶而出。

后人为纪念张远贵等川东英雄在这牺牲，写诗纪念：

渭河发浑急水流，先有革命洪水走。

明东功勋永远在，远贵英雄共一流！

又有诗赞颂他们的壮举：

为有牺牲多壮志，笑傲川东任我游。

铁流滚滚长征路，换得国家万年固！

战斗情谊胜关张，渭河不清恨断绝？

烽火倥偬尸身抛，回首无言泪成血！

过了渭河，就是六盘山区域，只有胡宗南的零星部队堵截。

吴焜率队在前，见到敌人就发疯般的猛打，见敌人多，就带队避开。

贺祝极带队在后，对追击者痛打，终于摆脱了敌人。

当晚摸到杨家庄、谢家坪一带村庄宿营。

10号，李震见部队太疲劳，此地没有了敌情，原地休整一天，收容掉队，救治众多的伤员。

当天湘鄂军主力红2军和32军，也被敌人追到河边，部队打乱了建制，又遇河水猛涨。

传说中的“澧水蛟龙”——何龙，亲自下河探路，全军冒险渡河，被河水冲走了许多战士，敌人飞机轰炸时，差点连何总也被炸死，才强渡成功。

11日，六军从武山、甘谷彭家硬洼到了礼辛陈庄一带宿营，12、13号行军两天，胜利进入通渭。

从11号午后，不知何故，胡宗南的部队拦截力度大减，基本让开了大道，王均过河后的追兵不多，也不敢凑近了。

原来是过了河的湘鄂军主力4师师长陆冬生，被王均人马追得火冒，和几个团长商量后，由陆冬生率12团，在六盘山南麓，打了一个埋伏。冲出大包围圈的红12团，没了牵绊，放手杀敌，先是把敌人一个步兵团当了盘开胃菜。

马家军的一个骑兵团闻讯欲来呈悍勇，被12团，一个阻挡一个侧击打死了大半，给冲出樊篱的4师送上了一顿马肉大菜。

何龙出了口恶气后，带着湘鄂军总部，顺利地跟离开西方军的洪老总在路上汇合。

18日，湘鄂军总部到了通渭县城，再到将台堡，与西北红军和西方军一部会师。

同日，红六军右纵队1800多人由参谋长彭绍锋、模范师师长刘友连率领到达距将台地堡40里的兴隆镇。受到了红1军第1师第3团和静宁县委、苏维埃群众3000多人的夹道欢迎。晚上，红3团在团部招待六军干部吃饭，并在兴隆镇西北河滩举行了会师联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