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材蒙用

中都紧张之时城中断粮，百官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无心工作，只想寻找突破口逃出性命。正应了那句俗语：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可就有一个人金国**，面对生命考验，表现出异常的镇定与**行动。他便是右丞相完颜承晖手下的一个文秘，叫耶律楚材，契丹人，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第九代世孙。因父亲耶律履老年得子，所以对这个孩子格外疼爱，老父亲希望他怀揣雄才伟士，为国效命。故而借用《左传》中“楚材晋用”之寓意，为这个孩子取名楚材，他年纪不算大，却蓄着长至胸前的胡须。自从金宣宗南迁，耶律楚材的两个兄长善才、辨才均伴驾随行，只有他被右丞相完颜承晖留下来辅以国政。无奈金国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中都局势逐渐被蒙古人逼入绝境，只可惜日益衰败的金主无法给他提供充分施展才华的机会，只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已。破灭的念想笼罩了朝野上下。耶律楚材从容自若继续靠读书消磨时光，书中的经典让他吟咏不止，兴致阑珊，宛若与世隔绝一般。

蒙古军攻破中都后，无路可走的耶律楚材跑到报恩寺里，拜在万松老人的门下，悉心学佛，自称“湛然居士”。斯时，成吉思汗爱才有加，便下令寻觅金国贤才明臣。后来，他听说耶律楚材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精通天文、术数、律历、地理，多才多艺风华正茂，只因怀才不遇堕入沙门。不久，成吉思汗在行宫接见了他。

成吉思汗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以前你的祖国契丹被金国灭掉，如今我正在帮助你们恢复独立，你是人中豪杰，就应该投身于轰轰烈烈的伟大民族复兴之中去。”

耶律楚材聆听后，说道：“大汗的一席话，在下不敢苟同。我耶律三代为金国尽忠，我理应忠诚侍奉它，怎么敢把君父当作仇人？倘若这样，我岂不成了欺君罔上、不忠不义的佞臣小人吗？”

成吉思汗听罢，顿觉尴尬，可他爱惜耶律楚材的耿直与才华，便任命楚材为谋士，并对他十分器重，从不叫他的名字，而是称他为“长胡子”。

金国中都被蒙古人攻占当天，托雷的夫人苏茹在军中生下**忽必烈。成吉思汗闻讯后，非常兴奋。孙子满月时，成吉思汗在桓州为这个孩子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入篮仪式。襁褓中的忽必烈长得与成吉思汗就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天庭饱满，地颏方圆，看到有人逗他，便使劲弹挣，裂开小嘴笑个不停。

在桓州暂住期间，贤惠的夫人苏茹劝丈夫想方设法延聘汉儒进府，以师礼对待。她看问题比较宽泛，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她清楚自己的儿子要想成为中原的朝廷，就必须接受当地的文化教育。

托雷把夫人之见上奏父汗，成吉思汗听后一边点头一边连连称赞不已，直言这个儿媳智慧胜过儿子。

为此，成吉思汗还特意请了几个如雷贯耳的相面大师为孙子算卦。结果出来了，竞出奇的一致：这个孩子相貌主大富大贵，日后金国与南朝将会在此儿手中平定。成吉思汗一听更是欣喜若狂，遂命人要好好地看顾孙儿。

恰巧，张柔来到充盈欢乐的大汗行营，觐见这位让契丹人石抹明安崇拜的蒙古大汗。这时成吉思汗打猎刚刚返回大营，在金帐前迎住张柔。张柔正想撩衣掀袖行大礼参拜，却被成吉思汗伸手挡住：“张**不必多礼。在草原，没有中原诸多礼仪，朕也不想熟悉你们汉人的三跪九叩。你是朕的客人，那就客随主便好了。”

成吉思汗平易近人的作风，让张柔惊诧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所向披靡、用兵如神的大汗竟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此时成吉思汗对年轻有为的张柔极为赏识，委任他为河北军都**，汉军万户长，并授以虎符，许诺非常时期可以调动蒙古军队。张柔对大汗推心置腹的信任感激涕零，欣然拜受。

张柔在桓州小住几日后拜辞。临别时，张柔对大汗铁木真起誓：“微臣深蒙大汗知遇之恩，当肝脑涂地以报。自此以后，臣愿余生追随大汗，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大汗铁木真双手搀起张柔，欣慰地说道：“有将军做朕的左膀右臂，真是让朕感到很荣幸。”

在以后戎马倥偬的日子里，张柔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率领军队为蒙古大汗作出了卓越贡献。

随着金国与蒙古展开角力，河朔地区田地荒芜，饿殍遍野，群盗蜂起，肆意搜刮民脂民膏，生存者不得不四处流浪，寻找生存空间。在真定府九门境内，战争硝烟频发，当地居民白日去地里作业，夜晚便将寨门紧闭。

有一少年，名曰董俊，字用章。几年前父亲因病去世，家道中落，幼小的他，便早早当起了家。母亲有个什么大病小情，他总会爱怜有加，对母亲事必躬亲，分担忧愁。

“咱村里谁也没有人家老董家小俊子懂事。”村民们常常背后议论道。

“可不呗，别看年纪小，还净干大人活，耕种耙耧样样好。”

……

村民对董俊这孩子交口称赞，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过年庙祭，要是没有染病，董俊总会行大礼跪拜，一丝不苟。后来，他的孩子尚在哺**期，也教着孩子跟大人跪拜。他说道：“祀以孝为先，礼应该也是这样。“

他待族亲故人，咸有恩意；里夫家僮，也是接之有道。

离董俊家不远处，有一个叫罗阔的中年人，擅长耍拳练舞，经常引来一大帮子人围观。罗阔又名“啸海”，未成家前曾远赴武林圣地拜师学艺。他家是附近有名的大地主，良田上万亩。

千顷地，一棵苗。别看罗家家产巨丰，罗阔父亲有三妻四妾，孩子一大群，却独独守着一个宝贝儿子。

“有儿子，还不如不要儿子。”罗阔父亲看着儿子罗啸海瞎折腾，不事稼穑，一生气便是这句口头禅。

啸海父亲去世后，便不惜卖掉大量田地，一心专攻武术。

“傻孩子，你真是个败家子。”他娘口苦婆心地对啸海说，“你把你爹气死了，我也得给你气死。”

啸海安慰娘道：“这世道，越来越乱，学点拳脚不吃亏。”

“先治田，后盖房，再娶媳妇儿生儿郎。”啸海娘梳捻儿子道。

“娘，你就放心吧，我会让你过上安生日子哩。”

就这样，啸海酷爱武术达到了忘我的境地，他手下的徒弟，教了一波又一波，可以说遍布河朔。据说，啸海在京城参加武术大擂台，多次蝉联桂冠。朝廷重用他，他借口推脱掉，行孝，在他心里超过了忠。

啸海隐居乡里，继续弘扬武术精神，手下不少徒弟奔赴疆场为国尽忠。他看到这些，总是一种自豪的神态。

小小年纪，董俊忙完活，便赶到啸海练武场跟着比划拳脚。一段时间下来，董俊武艺进步不少。

进武馆前，练武人都要展示一下手脚：将自己穿的长衫马褂脱下来，扔过映背，衣服落地前必须抢到手中，谁要是完不成，谁就别进武馆学艺。一次，学武人一个挨一个进行着学艺见“见面礼”。过关了，要么是扔得高，拖延时间长，容易搞到手；也有的人扔轻衣，衣服降落缓慢。教师爷罗啸海一边看一边轻轻摇头，表示不满意。

这天，董俊拿了一件重衣服，只见他猛地抛出，耳听“嗡”的一声，衣服高速飞出，就在师哥们揪心之际，只见董俊一股清风般牢牢地把大衣拿在手上。

“好！”“真好！”“太棒了！”

人群中发出了不同的赞誉声。

董俊在师父罗啸海那里，苦练功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勤奋不怠。及至成年，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擅于骑射。一只飞鸿凌云遨游，看似一个点，他目光如炬，拽圆铁弓，“嗖———”，暴风乍起疾驶如电，飞鸿中箭直堕。

董俊成年后，勤劳致富，家里有了积蓄。娘让他多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董俊明事理高情商，他一边照料家务，一边沉浸在书史的海洋里畅游。

金贞佑年间，边事告急，蒿城令立靶子招募兵员，并贴出告示：射上中者拔为将。参赛者如云，比来比去谁也拉不开这张弓。正当县令失望时，准备择日复赛。

“且慢，我来参赛。”声若惊雷。众人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个小伙子气宇轩昂阔步迈进赛场。

来人正是董俊，他把弓拿在手里，好像拎着一个玩物，在掌中轻如鸿毛。他远处百步之遥，“吱吱吱”声响起，弓弦似月，一边睇视一边援手，箭飞直线，一发破的。

就这样，担任领兵的重担便落在董俊肩上。

董俊领命后，便带领所招募的战士驰奔疆场而去。